第六十六章 計成
苦肉計，苦自身而取信於貓也。不可過頻，否則易露破綻；不可過苦，否則於自身不利；不可過嬌，否則貓易厭煩。
——《解逸手記》
單言如此，也不全是計策。起碼他身上餘毒未清一事是真的。此次回到三衍觀，除了得知真相閉關三日以外，子崇道人擔心單言憂思成疾，還特地為單言仔細檢查了一番身體狀況，沒想到這一查還真查出了事。
至於單言手上的疤痕，是他故意沒有擦藥留下的。為的，就是讓莊瑤看到。單言早已想通，哪怕他默默地為莊瑤做了再多事情，可若莊瑤不知，那也是等於沒做。
單言不會誆騙莊瑤，但該是邀功請賞為自己在莊瑤心中增加份量的事，他已決計不會落下。
這不，眼下時機正好，不僅化解了矛盾，還成功達到了讓莊瑤了解到自己為她默默承受了許多事情的事實。
但，饒是內心早已有了盤算，當單言看到莊瑤的眼淚時，還是慌了神，輕聲哄著：“沒事的，真的不疼……”
“你還想騙我！”莊瑤一抹眼睛：“都把自己傷成這個樣子了還說不痛！”
跟在後頭的水清見他們氣氛正好，早就悄悄溜進了自己的房間。左右現下隻有他們二人，單言便不管不顧，將莊瑤攬入懷中，拍著她的脊背安撫著：“好了好了，你看你哭成什麽樣子……”
莊瑤也覺得自己這樣很丟人，但內心的愧疚讓她的眼淚怎麽也止不住。最後，居然靠在單言懷中睡著了。即便是睡夢中，還抽抽搭搭的。
自從二人的生活中無端插進許多外人之後，甚至是淩風的存在，都讓兩人平日相處是多了幾分距離。似眼下這般如此親昵的狀態，除了年前莊瑤醉酒那次，也就隻有現在了。
從來沒真正陷入過一段感情的莊瑤自然不明白他們這樣的相處模式很像一對有情人，但這並不妨礙單言打從心底裏高興。
單言想，或許自己從一開始就做錯了，他們之間的感情不需要別人來幫忙促進，隻要單言自己用心經營，總能把這隻頗為依賴他的貓兒抱回家。
把莊瑤抱到床上，替她蓋好被子以後，單言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之前同紅韶她們定下的計劃，還需要單言親自實施才能保證不出一絲差錯。
——
崔甸近日總覺得身邊不太對勁，似乎老是有人在暗處窺探他。但他不過是個普通的小家族庶子，在這滿城權貴中是再不起眼不過了，誰會盯上他呢？
這一日，崔甸拋下心頭疑慮，如往常般應朋友之邀出門尋樂子，經過花樓街的時候卻不知為何便拐了進去。
“咦，崔兄。”朋友好奇地看著他：“怎麽，今日難得有興致了？”
崔甸平日從來不近女色，也不明白朋友們為何能從男女之事中得到樂趣，因此沒少被打趣。
他本以為今日也是如此，雖然自己不知為何拐進了花樓街，但並未打算停留，便開口道：“隻是一時沒注意看路罷了，我們這就走……”
話還沒說完，便被一張飄落的紗巾兜頭蓋住。崔甸愣愣地扯下紗巾，抬頭看去，隻瞧見一隻瑩白的手探出窗子，主人似乎還沒發現自己的東西掉了。
朋友們開始起哄：“喲！崔兄這是天賜良緣啊！還不快喊一聲，讓美人露個臉兒，也讓咱們兄弟見識見識？”
崔甸有些無奈，但東西總是要還，隻好抬頭提了嗓子喚道：“姑娘、姑娘！你的紗巾掉了！”
那隻玉手的主人動了動，身子倚在窗欞上朝下一望：“叫我麽？”
美人如玉，笑若驕陽淚如水晶，生來便是多情相，便是如此了。
一時間，街上的人都沒了動靜，大家似乎都沉浸在了此女的美貌中難以自拔。
“嘶……”朋友們都忍不住開始稱讚：“崔兄若是無意……不如把機會讓給兄弟如何？”
“去你的，就你那副尊榮，連崔兄一半兒都趕不上，我看這次是讓崔兄開葷的好機會啊！”
“此言有理，崔兄你怎麽看？……崔兄？”
有人推了崔甸一把，他似乎才終於回過神來，捏著紗巾的手不由自主地開始細細摩挲，似乎手中接觸到的是美人肌膚。
“公子，你拾到了奴家的紗巾麽？”輕柔的嗓音簡直叫人骨頭都酥了：“那就拜托公子替奴家送上來可好？”
崔甸深吸一口氣，看向身邊的朋友們，卻被他們哄笑著推進了芍藥樓：“快去吧！難得有女子能讓你這木頭開竅！”
崔甸便捏著紗巾一步步走上了樓，心嘭嘭嘭地大力跳著，一張清俊的臉上早已鋪滿紅霞。
隱在暗處的單言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
幾日後，莊瑤從對單言的擔憂中回過神兒來，這才想起自己好像很久沒有去觀察過那個貌似莊周的人了。
正要出門，卻被單言攔住：“今日帶你去認識一位新朋友。”
莊瑤頓時好奇問道：“是什麽人？”
“是你一定會喜歡的很有趣的人。”單言跟水清使了個眼色，對方比了個萬事大吉的手勢。
左右也落下了這麽久，不差這一天。莊瑤本來朋友就少，因此並不排斥多結交一些，便跟著單言出了門。
“芍藥樓？”莊瑤抬頭看著招牌：“我們要從正門進麽？”
單言搖頭道：“當然不是，我們走捷徑飛進去。”
帶著莊瑤隱去身形，從窗子飛進了紅韶的房間，落在屏風後。他忽然對莊瑤比了個噤聲的動作，貼在她耳側輕聲道：“有其他人在，我們等過一會兒再出去。”
莊瑤雖然懵懂，但對花樓街也是略有所知的，因此聽話地點了點頭。
隻是，她為什麽覺得屋中那個男人的聲音特別耳熟呢？悄悄探出頭去，莊瑤竟瞧見那個她跟蹤了好一段時間的貌似莊周的人，正摟著一個美貌女子互訴衷腸！
莊瑤縮回小腦袋，學著單言的動作也貼在他耳側：“那個男人我認識！”
單言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心中卻知道，計劃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