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淩風

  淩風幼時便與莊瑤極為親近,不似母子而似姐弟。


  後淩風亦隨莊瑤棄我而去,悲哉痛哉……


  ——《解逸手記》


  “這天這麽冷,山中野獸又多,它沒有母親庇護,怕是……”莊瑤歎息一聲,動了想要收養它的心思,卻記得自己住的是單言的宅子,於是小心翼翼地用眼神瞄他。


  單言原本目的便在此,怎會不願。隻是莊瑤這副樣子叫他起了捉弄之心罷了。


  莊瑤瞄了幾眼,見單言依舊無動於衷,氣得一跺腳,不管不顧地抱著豹崽兒往林子裏走:“大不了我也留在這裏好了!”


  “誒,你看你……”單言用拂塵勾住莊瑤的肩膀把人拉回來:“走吧,我們帶它回家。”


  莊瑤這才眉開眼笑,對懷裏的豹崽兒說:“以後,我罩你!”


  那豹崽兒似乎聽懂了,討好地在莊瑤懷裏蹭了蹭。


  兩人一豹慢悠悠往回走,剛到家門口便見黃侍官帶人從宮裏過來了。


  “解逸道長。”黃侍官恭敬一禮:“小的奉秦王令,來給道長送禮來了。”


  單言便問:“可是秦大人進宮了?”


  黃侍官答道:“正是。秦大人與王上談了一會兒,王上便下了此令。”


  應該的。單言心想,幫他找出了這麽大一個麻煩,還順便在百姓心中樹立了秦王愛民如子的形象,這些東西他自然是收得。


  見單言點頭,黃侍官便開始唱念禮單,盡是些玉石、藥材,還有一些煉器材料。


  其他的都沒什麽,唯有其中的一盒天蠶冰絲叫單言挑了下眉。


  天蠶冰絲是極珍貴的煉器材料,細渺如煙氣、晶瑩若冰雪,人眼難以捕捉,故極不易尋找。其特性冬暖夏涼,韌性極高。若以其織布製衣,則輕薄貼身、吸汗透氣,十分舒適。


  但天蠶冰絲最大的用處,其實是用來製作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防具。秦王突然這麽大手筆,給單言送了整整一盒的天蠶冰絲,怕是向他討要防具呢。


  單言從袖中掏出一塊桃木牌,遞給黃侍官說:“怕還要勞黃侍官辛苦一趟,將這裏麵的天蠶冰絲、龍門金鯉的鱗片以及地心異火的火種送到三衍城三衍觀,交給貧道的師父。就說,解逸拜托他製作一件防具。”


  “您放心吧。”黃侍官笑著接過桃木牌,拍著胸脯保證道:“待小人先行回宮與王上稟報,隨後必定快馬加鞭,將東西送到。”


  “有勞了。”單言目送黃侍官離開,這才對莊瑤說:“看,位高權重的人果然惜命。”


  莊瑤滿心滿眼都是懷裏的小豹子,根本沒在意單言和黃侍官說了什麽。見人走了,她趕緊拉著單言進了院子。


  兩人進了主屋坐下,莊瑤點了點小豹子的濕鼻頭,喃喃自語道:“給你取個什麽名字好呢……”


  單言剛喝了口茶,心中忽然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連忙出聲道:“都說黑豹是無情的殺手,動起來勢如疾風、迅如閃電。依我看,不如就叫他淩風,如何?”


  “好名字!”莊瑤一拍手:“原本我想給它取名叫小黑來著,不過,還是淩風聽起來霸氣!就叫淩風吧!”


  單言悄悄舒了口氣,麵對淩風感激的眼神悄悄比了個手勢。


  莊瑤正在興頭上,跑來跑去地給淩風置辦家夥什,諸如軟墊啊、飲水盆啊、飯盆之類的,還試圖教淩風自己去茅房上廁所。


  淩風才三個月大,但已經長出了細細的乳牙,可以吃一些軟軟的食物了。莊瑤將帶回來的兩條鮮魚處理好之後,把魚頭都剁下來給淩風做了一盆乳白飄香的魚頭湯,淩風吃得幾乎快把自己整個頭埋進食盆了。


  單言見莊瑤有了淩風之後,連自己都顧不上了,隻要認命地把剩下的兩條魚身做成了一鍋魚片粥和一盆水煮魚片。


  淩風吃飽喝足後,任莊瑤不得章法地給它蒙頭擦臉,居然就這麽睡著了。


  莊瑤怕吵醒了它,輕手輕腳地將淩風放在溫暖舒適的軟墊中,鼻子忽然一動,竟然聞到了水煮魚的香味。


  這會兒方覺腹中空空,莊瑤出了門直奔飯廳,果然看見單言坐在桌邊等她。


  “你做的?”莊瑤大驚:“你還會做飯?”


  單言會做的樣式其實不多,但他閑暇時間專攻做魚,現在的手藝可謂一絕。


  為表矜持,單言隻是微微點頭說:“會一點。”


  莊瑤迫不及待地吃了一筷子水煮魚片,大呼小叫著:“好吃誒!比我做的還好吃!你有這手藝怎麽不早說啊?”


  單言見莊瑤手腳麻利地盛著粥,那種不好的預感又來了,不由謹慎地問:“早說什麽?”


  莊瑤十分理所當然地說:“早說的話,我就不用辛苦做飯啦,以後都拜托你了!”


  單言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擠出來一個微笑:“好吃你就多吃點兒……”因為以後可能都沒得吃了!


  莊瑤自然看不出單言的心理活動,美滋滋地喝著粥,時不時還要讚歎幾句。


  看著她吃得如此津津有味的模樣,心一下子就軟了,單言捂著臉,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沒出息過。


  ——


  秦王宮中,黃侍官正在向秦王回稟單言的反應。


  他站在階下恭敬地彎著腰,頭都不敢抬地說道:“回王上,解逸道人收到東西後並不驚訝,隻是拜托臣把其中的幾樣送回三衍觀去。”


  嬴駟便問:“是哪幾樣?”


  “天蠶冰絲、龍門金鯉的鱗片以及地心異火。解逸道人還說,要拜托他師父用這幾樣東西做一件防具。”


  “師父?”嬴駟皺眉:“他師父的名號是什麽來著?”他自然派人調查過單言,但那是並未注意他師承何人,畢竟他師父又不為秦國效力。


  但黃侍官依然記得,做臣子的,就是要雖是回答得了王上的問題。於是他回稟道:“解逸道人師承子崇道人。”


  “子崇道人……”嬴駟喃喃自語,黃侍官是不敢接話的,生怕打擾到他的思路。


  嬴駟按了按太陽穴,總覺得這名字很熟悉,但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三衍觀……子崇道人……等等!莫非是那個號稱道界第一煉丹師的子崇道人?他還會煉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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