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豹崽
年關近，突逢大雪，明年必定豐收。
然雪已成災，底層黎民房屋遭積雪壓垮者不在少數。若未能妥善安撫，恐釀災禍。
——《解逸手記》
剛出城門，便見往日滔滔墨江因冰封而陷入沉寂。除了單言和莊瑤以外，竟還有人打這冰下鮮魚的主意。
“老伯，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單言見這些貧民打扮的人正對著冰麵又刨又戳，想著這冰層的厚度並不是人力可破的，便上前問道。
那老伯看上去有六十多歲了，凍得哆哆嗦嗦卻還不肯放棄。聽單言問話，他不由得歎息起來：“唉，前幾天雪那麽大，不少人的房子都被壓垮了。老頭子我活了這麽大歲數，知足了，就算凍死也不怕。但還有那麽多沒成家的孩子，老頭子我實在是於心不忍……如果能在老頭子入土之前把這冰麵給鑿穿了，好歹也能救幾條人命不是？”
單言看向其他人：“你們也是這麽想的？”
那些漢子俱是點頭。
莊瑤於心不忍，扯了扯單言的袖子：“單言，我們幫幫他們吧！”
單言拍了拍她的頭，示意稍安勿躁，隨即朗聲道：“鄉親們，貧道乃是解逸道人，今日出城特奉秦王令，先國庫救災物資一步，幫大家解燃眉之急來了！”
冰麵上三兩幫百姓俱是一愣，不由得湊到單言跟前來，仔細聽他後麵的話。
“這冰層之厚，人力不可及。但，貧道自幼研習道法，如今小有成就，自然要用來幫助黎民百姓。今日，貧道就要在這冰上開五個捕魚洞！”
百姓們頓時歡呼起來，為首的老伯更是激動得淚光閃動。
“但是，貧道有一個條件！”單言此言一出，四周頓時安靜。百姓們個個惶恐，生怕他說出什麽驚人的話來。
“不必擔憂，貧道想讓大家做的，不過是一點小事罷了。”單言笑著說：“道法有雲，萬物有道，不外乎謀求一個種族延續。這也是休養生息的道理。今日貧道若開了這捕魚洞，必定引來大批百姓肆意捕撈。然，若冬日將魚撈盡，那麽開春以後呢？今日有魚吃，明日呢？大家想一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眼見人們都點頭認可，單言便繼續說下去：“因此，貧道想拜托各位分作五隊，各自守著一個捕魚洞。一來，是確保洞口不會被再次凍合；二來，是拜托各位及時勸解捕魚者，留大放小、適可而止。如此一來，墨江之魚才能生生不息，咱們的後人才能像我們一樣享用鮮魚。不知各位，可願答應？”
“我們願意！”一時間，人聲鼎沸。
莊瑤甚至忍不住給單言鼓起掌來。
單言便叫眾人散開，淩空踏劍，右手結印，拂塵向下一指，便聽轟然一聲，冰塵濺起，一個一人寬的圓洞出現在了冰麵之上！
莊瑤見他威風，自己也不甘示弱。她拔下發簪，那簪子見風而長，眨眼間便成了一柄細細的靈劍。
握劍上前，莊瑤在第一個捕魚洞的二十米外停住，劍尖戳在冰麵上輕輕一劃，如切豆腐般切下了一大塊柱狀的堅冰。冰落水起，又是一個捕魚洞成了！
單言挑眉看她：“你怎知要離遠些開洞？”
莊瑤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我可是貓！我捕的魚，比你吃過的飯還多！”
“貧道六歲辟穀，確實沒吃過多少飯。”單言頂了一句，哈哈一笑，揮手間又開了一個洞。
就這樣，在圍觀百姓接連不斷的驚呼聲中，在單言和莊瑤較勁似的動作下，五個捕魚洞，成了！
“活神仙、活神仙啊！”那老伯膝蓋一軟就要給單言跪下磕頭。
單言怎肯受他的禮，靈力一托便叫那老伯如何都跪不下去。他囑咐道：“老伯，分隊管理捕魚洞一事，還要靠您呢，千萬保重身體才是！”
他話音剛落，老農便感到身子一輕，仿佛沉屙舊疾已去衰老的身體再度恢複生機。老農心知這是為何，當即保證道：“道長放心！隻要老頭子我還能喘氣，一定把這事兒辦好！”
單言又說了一些勉勵的話，才轉向一個看起來很伶俐的漢子：“勞煩兄弟往城中秦府去一趟，就說是貧道派遣。見到秦大人後將今日情景與他細說，他便知下一步該如何做了。”
那漢子連連點頭，甩開腿就往城裏跑。
單言見其他人仍站立不動，微微一笑，對著莊瑤說：“捕魚健將，看你的了，去抓一條最肥的上來吧。”
莊瑤把簪子插回發髻，一擼袖子，抽出腰間軟鞭對著冰洞甩了下去。再揚鞭之時，鞭上已卷著兩位肥美活魚！
“好！”百姓們歡呼出聲，見兩人拎著魚走了，這才各自行動起來。
“接下來去哪兒？回家麽？”莊瑤問。
單言搖搖頭：“先去墨幽峰轉轉。先前那老伯說不少百姓房屋倒塌，我想去看看哪一片林子適合做建築材料。”
其實這多半是托詞。如今秦舒已經知道災情，想必會立即稟報秦王。重建房屋一事自然有秦王和他的大臣們去做，不需要單言出力。
但莊瑤並不多想，她雖然怕冷，但到底有修為在身。方才那麽多百姓圍著她歡呼，她心底不是沒有觸動的，眼下不禁想多為他們做些什麽。
單言略得意地一笑，帶著莊瑤走進了林中。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順利了，單言放開神智，將周圍情況探查得一清二楚。心中有數之後，他故意引著莊瑤往右手邊走。
“咦？那是……”莊瑤見雪堆異動，好像有什麽東西被埋在了裏麵正在掙紮。
她走過去將雪掃開，裏頭的竟是一隻純黑的豹崽！
豹崽兒嗅到了莊瑤身上的氣息，頓時可憐巴巴地叫了幾聲，往莊瑤腿上爬。
莊瑤同情之心頓起，不由彎腰抱起豹崽子，喃喃道：“怎麽這麽可憐，一個人被丟在這兒……”
單言適時出聲：“想必是冬日少食，母豹隻能從幼崽中選擇一隻最強壯的撫養。這隻，大概是被拋棄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