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醒悟
心魔者，修道者之大忌也。若生心魔而不察，輕者性格大變，重者完全被心魔所支配，從此墮落成魔。
——《三衍記事》
牆外竹林在風中娑娑作響，牆內子崇道人盯著單言送回來的藥材神情變幻莫測。
保持著行李姿勢站在子崇道人麵前的大弟子背上一層層地往外冒虛汗。看到師弟送回來的這些藥材，他哪裏還猜不出師父這是生了心魔。
怪不得，怪不得一向教導他們要分辨妖之善惡，絕不可錯殺的師父，居然會下令讓他去殺一隻從來沒有惹過事的貓妖！更別提，那貓妖還是師父在師伯麵前應承過會好好照料的！
大弟子心中又急又擔心，急的是師弟這番動作會不會刺激到師父，擔心的是師父還能不能成功脫離心魔的影響。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就這麽靜靜地站著。直到大弟子忍不住想要開口的時候，子崇道人突然長歎一聲，一揮袖卷起地上的藥材進了煉丹房。
大弟子這才鬆了口氣，心知師父這是想明白了。他心中暗暗誇讚起師弟來，當真是有勇有謀，一發現不對立即離開，尋到藥材以後也不自己送回來，就怕自己這個引起師父心魔的人再次刺激到師父。
子崇道人方才一言不發，其實是在心中與心魔開始了第一輪交戰。一個說單言是一片赤子丹心，應當給予嘉獎；另一個叫嚷著單言有了女人就忘了師父，應該立刻把他找回來上家法。
好在子崇道人的一片拳拳愛徒之心占了上風，這才壓製住了心魔。
他愛徒心切，居然一時沒有發現自己已經滋生心魔。幸好那心魔剛生出來，單言便閉關了，沒有給心魔繼續發展壯大的機會。
直到這次單言受傷，心魔才抓住機會冒了頭，也讓單言察覺到了異樣。否則，若是子崇道人這個三衍觀頂梁柱因心魔而倒下，那可怎生是好？
收回思緒，子崇道人開始專心煉丹。方才雖然暫時將心魔壓製住，但若想全然驅除則還需要丹藥的輔助。這點倒是絕對難不倒子衝到人的。
就算有察覺到異樣的心魔不斷幹擾著子崇道人的心緒，也沒能讓這一爐丹成了廢品，反而令子崇道人更進一步，練出了一爐極品丹藥來。
丹成一刻，子崇道人迅速吞服了一顆，盤腿打坐與心魔鬥爭。
他雖天資不高，好歹也修煉了幾百年，論基礎比誰都紮實。因此這一場與心魔相鬥，雖然有驚但卻無險，子崇道人順利地驅除了心魔。
撥開障目的葉子，子崇道人回想起曾經的所作所為，頓時悔得恨不得以頭搶地。他在單言送回來的藥材裏麵挑挑揀揀，又叫弟子去悟道塔取了一些，煉製了七八瓶適合貓妖用的丹藥。
子崇道人猶嫌不足，又開了煉器室。煉丹與煉器雖不相通，但巧的是，子崇道人無論煉什麽都比修道有天賦。他的煉器水平雖然比不上煉丹，好歹也是塔尖兒的水平了。
思考著貓妖會喜歡什麽樣的武器，雖說妖類喜歡用自己的爪子牙齒什麽的，子崇道人還是精心煉製了三件武器。
其一是一條赤金絲纏冷白玉骨軟鞭，長約五米，從手柄到鞭梢都篆刻了各種各樣的小型陣法，有能伸錯長短的、有能變換速度的……
做鞭子是因為大弟子跟子崇道人匯報過莊瑤腰間總纏著一條鞭子，這樣的武器她用起來應當順手。
第二件便是一把細細的鑲寶珠玄晶石靈劍，子崇道人給做成了發簪的樣式，平時插在發髻上誰也看不出，用起來可謂是防不勝防。
最後一件是四個綴鳳尾鈴青玉梅花點靈護腕，同單言的拂塵手柄是一個材質，隻是各自加了一個鳳尾鈴。這護腕本身是件防具，四隻合一可以擋不世出小周天以下境界全力一擊。
其上綴著的鳳尾鈴本身也是一件法器，隨主人心意而動，主人要它響才會響，有著對己鎮魂對敵擾魄之功效。
子崇道人將這些東西全部裝到了玉盒中，推門交給因為擔心他而一直在外等候的大弟子，故作自然地吩咐道：“這些東西送去給你師弟，就說是……給那莊瑤的謝禮。”
無論怎麽說，當初都是莊瑤尋來了冬日青，才救了單言一命。
大弟子驚訝抬頭，旋即露出一抹極高興的笑意：“好，徒兒這就著人送去……不，徒兒親自送去！”
子崇道人“嗯”了一聲，麵對著接到過除掉莊瑤命令的大徒弟，他還是有那麽點不好意思。
大弟子歡歡喜喜地帶著盒子走了，子崇道人卻又是一聲歎息。雖說除掉了心魔，他對莊瑤的敵意盡消，但隻要一想到單言命中的劫……
罷了罷了，一切當真是天數。想他絞盡腦汁想令兩人分開，結果卻是自己滋生心魔反而促進了他們的關係。
師兄說的沒錯，強行違逆天數隻會自食其果。子崇道人出神地喃喃道：“難道三衍觀，真的要就這樣沒落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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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瑤蹲在灶台旁，對著柴火吹了口妖風，火勢頓時變大。
她高興地一抹臉，黑漆漆的灶台灰便染上了她那白淨的小臉兒：“終於好了！可以做爆炒郡花了！”
新鮮的郡肝改花刀切好備用，油鍋熱起，莊瑤爽快地撒了一把薑末、蔥花和川椒粒爆香。眼見火勢正旺，立即將郡花下鍋。
隻聽“刺啦”一聲爆響，肉香蔓延。莊瑤用靈力指揮鍋鏟不斷翻炒，中途陸續添加黃酒、茱萸、茴香、糖、鹽等調味料。
為了色彩搭配顯得好看些，她還特地加了把葉子菜。出鍋時滿盤色香味俱全。
貓愛吃魚，但也愛吃內髒，莊瑤跟婉娘學得最多的就是這兩樣。
一旁小鍋裏煲著的魚湯已經熬成了奶白色，陣陣香味飄散開來。
算上這最後一道爆炒郡花，莊瑤總共做了六道菜。芋兒雞、香煎魚段、魚頭湯、鹵鴨舌和爆炒郡花，再加上一道素的炒水芹。
好宴不能無酒，莊瑤拿出了從辛墨那裏順的剩下半壺桂花釀，整整齊齊地在飯幾上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