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蘇醒
修道者，重心境而輕外物。丹雖好，少用為宜。
——子崇道人
看來等單言醒來以後，必須要讓他好好解釋解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子崇道人將貓毛收好，禁不住歎了口氣，隨即拋除雜念開始煉製解毒丹。
道界皆知，子崇道人雖說在悟道一途天賦不怎麽樣，但其煉丹之能可謂舉世無雙。因此凡是修道人士，無論輩分多高、修為多強，見了他都要禮讓三分。
煉製白霜草的解毒丹，對子崇道人來說，不過隨手而為罷了。
因此，在子崇道人全神貫注之下，隻花費了不過一刻鍾的時間，丹成。
他握著丹藥回到房中，親自喂單言吃下後，又叫來大弟子為單言疏通氣血、消化藥力。做完這一切，眼見單言的臉色慢慢好轉，子崇道人的眉心卻仍糾結著。
耽擱這麽久，恐怕，毒素除不幹淨啊……
在子崇道人的緊張注視下，單言慢慢蘇醒過來，睜開了雙眼。
“徒兒，你先出去吧，為師與你師弟有話要談。”子崇道人開口道。
“這……”察覺師父臉色不對，大弟子有些猶豫，斟酌再三，還是試圖替單言說話：“師弟身體尚未完全恢複，不若等他再休息休息……”
子崇道人冷哼一聲：“三十年前你瞞著為師做了什麽，忘了？排隊等著算賬吧！”
大弟子頓時一驚，難道是之前自己未遵師囑，私自放過莊瑤一馬的事情被發現了？他再不敢替單言辯解，帶著一身冷汗退了出去。
單言對自己的情況更是心中有數，他這次出觀為的就是莊瑤，師父也是對此心知肚明。隻是他好端端的一個人，站著出去躺著回來，師父自然會不高興。
明知子崇道人想聽什麽，單言卻決定無論如何不能將莊瑤的事全部說出來。師父已經不喜莊瑤，若是借機對她不利，被外人聽了風聲，有的是人願意為了討好第一煉丹師而對一隻小妖下手。
心中百轉千回，麵上卻未曾顯露一絲半點。單言沉著問道：“師父有什麽話要跟徒兒說麽？”
子崇道人淡淡地看著他：“這次出觀都做了些什麽、遇到了什麽，一一說來吧。”
“是。”單言短暫醞釀了一下，方才回答道：“出關後，徒兒先是去超度了一隻滯留世間的怨魂。隨後遇見了那隻貓妖，莊瑤，找到了突破的契機。隻是當時的環境不太安全，是在一處精怪眾多的山林裏。是莊瑤主動為徒兒護法，徒兒才能安全突破。修為提升後，莊瑤已是力竭。徒兒也放鬆了心神，卻被一隻白霜草精鑽了空子給咬了一口，這才……”
真假參半，聽上去倒是可信。
但子崇道人心知單言絕對沒有說出全部的真相，不過他早已心中有數，也並不在意。且他另有打算，想要借此機會離間單言和莊瑤。
因此子崇道人故作不滿道：“這麽說來，想必那貓妖是知道你中毒後，搶先潛入觀中，迷惑了幾個小道童去毀壞冬日青！”
“這不可能！”單言想都沒想便一口否認。
子崇道人冷哼一聲：“怎麽不可能！”他取出那根貓毛：“這便是你大師兄找到的證據！”
單言一瞧，果真察覺到了些微殘留的莊瑤的氣息。他接觸過莊瑤的尾巴，那是貓妖全身靈力最強也是氣息最濃鬱的地方，故此絕對不會認錯。
但他卻相信莊瑤沒有做過這種事情。原因很簡單，莊瑤若想殺他，在他突破時下手最方便，那種情況下單言絕無生還可能，何必多此一舉？
並且，單言相信莊瑤不是那樣心機深沉的妖。
隻是單言並不能表現出他對莊瑤的全然信任。他能感覺到，子崇道人對莊瑤的偏見已經成了他的心魔，按他以往的性格，絕對做不出這種栽贓陷害之事。
眼下單言若是再為莊瑤辯駁，隻會加重子崇道人的心魔，那後果將更加慘烈。
因此單言冷下臉來，故作氣憤道：“萬萬未曾料到，她竟是如此心腸歹毒的妖！此仇不報，恐怕會於吾道心有礙，請師父準許徒兒傷好後親手除去此妖！”
如單言所料，子崇道人確實是因滋生心魔而產生了心性的變化，眼下竟對單言的說辭信以為真，滿意地點頭：“好徒兒，為師準了！”
單言心中暗暗歎了口氣，當下決定下次出觀一定要為師父尋回能夠壓製心魔的靈藥。
掛念著師父的心魔，單言又休息了兩日後，便立即離開三衍觀，準備去尋藥。
其實，對這些藥材最為上心的，不是修道之人，而是人世的達官貴人們。他們有錢有勢，最怕的隻是死亡而已，因此個個都很喜歡收藏各類奇珍異草。
心中有了打算，單言才騰出心思去尋找莊瑤。雖然已從當初那兩個婆子口中得知莊瑤蘇醒的消息，但未曾親眼見到她活蹦亂跳的樣子，單言依然是放心不下。
一路循著殘存的妖氣進了南邊的啟城，單言剛進城門便感受到了城南濃鬱的妖氣。那並不是莊瑤身上的氣息，妖氣中煞氣隱現，必是手上沾過無辜生靈鮮血的惡妖才有。
他眉頭一皺，想著人命關天，立即向那方向趕去。
到了目的地，之間一處稱得上大氣的院子坐落此處，門口兩尊鎮宅瑞獸石雕盡顯主人身份。
單言正要上去敲門，忽見朱紅大門從內打開，走出來一行人。
其中有個道士打扮的中年人，修為沒有，胡子倒是挺長。單言便暫時不動，打算聽聽那假道士會說些什麽。
為首的老人一身錦衣華服，年紀雖大卻不顯老態，旁人一見便知他即是這院子裏能做的了主的人。他卻恭敬地向著那假道士一拱手：“多謝劉道長仗義出手，解救我兒與危難啊！”
旁邊那一臉病容的青年男子也跟著連連道謝。
劉道長捋著胡子，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氣質，淡然道：“不必多禮。除妖降魔、解救蒼生，本就是我等修道之人的天命。何老爺，何少爺，送到此處便好，回去吧。”
單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眼睜睜看見一隻蛇妖纏在那何少爺身上呢，這假道士也敢裝相？單言當即現身道：“這位道友，別急著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