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鬼書生
與伴侶結尾後，必須及時引導伴侶進入修煉一途。因貓尾能鎖魂魄，且使得伴侶與貓同壽，若伴侶壽命盡而身不死，魂難離體，則易成魑魅，為禍人間。
——《貓妖戀愛手冊》
要說單言對莊瑤情根深種，那也不是。終歸是隻見了一麵，即便是宿命般的心動也不可能深入骨髓。
隻因莊瑤成了單言修道途中的一個坎兒，他必須得主動跨過去才能繼續前行。否則道心有損，便是一輩子毫無寸進都是有可能的。
單言是三衍觀如今唯一的希望，於公於私他都必須找到莊瑤，化解這個心結。
於是終於獲準出關的單言帶了些簡單的行禮，袖子裏塞了一份《貓妖戀愛手冊》便離開了三衍觀。
天下之大，找人如同海底撈針。好在單言還記得與莊瑤初遇時的那個小木屋，決定先去那裏打探一下。
以單言如今的修為，同境界中難逢敵手。曾經遙遠的距離，如今也隻不過是幾個呼吸間便要到了。
忽而，單言眉頭一皺。前方怨氣滔天，連周圍的樹木都被森寒怨氣熏得發黃。離木屋比較近的那幾棵更是直接枯死，隻留猙獰的枝幹插在土中。
難不成是他閉關這些年出了什麽變故？單言不及細想，抬手掐了一個驅除鬼氣的手勢，青玉梅花點靈拂塵甩出一道亮白的弧光開路，前方怨氣頓時如冰雪般迅速瓦解。
單言麵色冷肅，手勢變幻間驅魔訣已成。他握緊拂塵，根根骨節分明的手指如軟玉般糾纏在梅花青玉手柄上。
木屋中還不知狀況如何，單言必須小心應付。
然而，他一路進了院子都未曾受到攻擊，心中更是疑竇叢生。
走到虛掩的房門前，單言屏氣凝神，伸手輕輕一推——
“吱呀”聲響起，木門顫巍巍地打開，露出了門後的景象。
白衣書生握著竹簡端坐案前苦讀，手邊一杯清茶散出嫋嫋熱氣。聽到聲響，他仿佛才注意到單言一般，轉頭衝他微微一笑：“你終於來了。”
那雙隻剩血紅的眼昭示著此人已不該存於人世，可他卻仍安然坐在此處，還能出聲招呼客人。
單言有片刻的愣神，不由出聲問道：“閣下便是此前住在此處的書生？”
“正是。”木生放下竹簡，緩緩起身，反問道：“你是為了莊瑤而來的吧？”
“你怎麽知道？”單言沒有正麵回答，卻也沒有否認。
木生摸了摸自己毫無動靜的胸膛，這具身體早已沒有了心跳和呼吸。他輕輕一歎：“因為，某變成如今這不死不活半人半鬼的樣子，正是拜她所賜啊……”
單言早就熟讀《貓妖戀愛手冊》，幾乎是倒背如流。他隻消心中一轉，便知此時木生的狀況是因何而起。他心中升起騰騰怒火，卻不是對著木生，而是氣那貓妖如此疏忽大意，間接闖下了大禍。
木生斂起笑意：“你來了，終於可以終結我這早該了斷的日子。但我卻並不想坐以待斃，道長，便讓某陪你打過一場吧。”
話音未落，他長發驟然散落，全身籠罩在濃鬱鬼氣之中，哪還有之前如竹如菊的書生意氣？年久失修的木屋難敵鬼氣衝刷，發出陣陣令人牙酸的尖叫。
“不好！”單言心知再不出去恐怕會被活埋在裏麵，身形立時倒退，來到院中。
才剛落定，眼前木屋便轟然倒塌。
煙塵四起之時，濃黑身影迅疾衝出，手中鬼刃直抵單言喉間。
單言早有準備，當下冷哼一聲，甩起拂塵卷住眼前利刃，空著的手迅速捏起禦劍手訣，帶著木生衝天而起，眨眼間反手將他摔向地麵。
木生重重地砸下去，卻幾乎是毫發未損。見單言飛在空中，他雙手拍地，控製著院中死木揮舞枯枝，攪得單言既落不下來又飛不上去。
成千上百的枯枝的確難纏，單言眉心緊蹙，卻也不是全無應對之法。他在手柄底部飛速畫出了一個小型陣法，成型後掌心聚力一拍，口中喝到：“火起！”
耀眼的火光順著拂塵飛向下方的枯枝，頃刻間便造就了一片火海。
木生憑借陰冷濃鬱的鬼氣籠罩自身，暫時未被大火侵擾。但火屬陽，此處已經不是適合他的戰場，若繼續在此與單言糾纏，遲早會被陽氣吞噬。
心念急轉間，木生右腳用力蹬地，如離弦之箭般一飛衝天，撞向單言。
猝不及防之下，單言被撞了個結實，掉下飛劍，兩人同向密林深處摔去。
眼見木生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單言抓住時機，右手背在身後結成禦劍手訣，飛劍應召而來，瞬息間刺中了木生背後空門。
周遭怨氣為之一振，隨即四散開來。木生嘔出一口黑血，這次，他是真的要死了。
單言帶著他穩穩落在地上，木生腿一軟便向後倒去，倚住了一棵樹才沒摔成。
他輕輕一笑，開口道：“是我輸了。”
單言幾番猶豫，還是問道：“你……你可怪她？”
“不，不怪她。”木生搖頭：“其實，是我騙了她。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她要找的人，卻一直極力偽裝……沒想到，最後還是被她發現了。等不到她回家，我本想自了殘生，沒料到會成了那副樣子……還好，我等來了你。在我意識泯滅做出錯事之前，等到了你。”
單言長歎一聲：“也罷，貧道這就幫你徹底解脫。”
他按照《貓妖戀愛手冊》上寫的口訣施出召回之術，一條潔白的貓尾在木生胸前漸漸成型，隨後向單言飛來。
木生又是一笑，慢慢閉上了雙眼。眨眼間，青絲褪色成華發，陌上玉郎化枯骨。
單言靜默一瞬，揮手震出一個土坑，為木生收斂了屍骨。
站在木生的墓碑前，單言久久無語。他看著自己手中的貓尾，心中暗下決定，一定要看好莊瑤，不讓她再犯同樣的錯誤。
有貓尾在手，找莊瑤就順利多了。單言很快找到了她的方位，禦劍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