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勤王
公孫衍尊為戰神，然因與張儀政見不和，終被罷免。民間傳言其棄國而去時，身邊僅有一白貓相隨。
——《秦史·公孫衍傳》
公孫衍如今還不到二十歲，卻已在軍中做了副將，可見其能力。
莊瑤自是不知道這些，她隻曉得眼前這男人頗有做貓奴的潛力。
公孫衍小心地順著白貓柔軟的背毛，將一碟噴香的烤魚放在了地上：“嚐嚐我的手藝如何？”
莊瑤很給麵子地喵喵讚歎了幾聲，吧嗒吧嗒把盤子都舔了個幹淨。
“吃飽了，就離開這兒吧。”公孫衍揉著莊瑤毛絨絨的小腦袋，輕輕一歎：“軍隊明日一早便要開拔，你要麽往城裏去，要麽就回到山林間吧。”
莊瑤歪著腦袋看著他。
公孫衍也沒指望一隻貓兒能聽懂自己的囑咐，因此隻是笑了笑，伸手抱起莊瑤想營地邊的林子走去。
“去吧。”公孫衍輕輕將白貓放在地上。
貓兒隻回頭看了一眼，便三兩下躥入林中不見了蹤影。
公孫衍嘴角笑意隱去，輕輕歎了口氣：“若我也能如你一般毫無牽掛、自由自在，該有多好。”
然身擔重任、胸懷抱負，如今的路是他自己選的，必須、也隻能堅持走下去。
藏在樹冠裏的莊瑤一直等到公孫衍的背影消失，才從樹上跳下來。她才不會走呢。距離她下定決心保護秦舒隻過去了片刻的功夫，眼下怎麽可能就此離開？
莊瑤不緊不慢地打了個嗬欠，使了個隱身術，便大搖大擺地走進了秦舒的營帳。
雖說軍隊明日就要開拔，但在抵達戰場之前都是沒什麽危險的。莊瑤因此渾不在意地縮小身形，鑽進了秦舒用來裝文房四寶的小箱子。
秦舒無論走到哪兒都不會忘記這隻箱子，故此莊瑤才會選擇這裏，以免在睡著的時候被落下。
不一會兒，秦舒便走了進來。他很想在離開前回城看看婉娘，也對父母交代一下自己的去處。可軍規森嚴，從收到王都調令之刻起，將軍便下令封了軍營，任何人不得外出，以防消息走露。
秦舒輕輕歎了口氣。新婚不過月餘，他自然是舍不得的。更何況戰場上刀劍無眼，即便他隻是名站在幕後的軍師，也不可能有自信能全身而退。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隻怕婉娘收到消息後，又會擔憂得躲在房中默默流淚。
正反複斟酌著該如何安慰妻子，帳外忽然響起傳令兵的聲音。
“秦軍師，將軍請您即刻前往主帳，有緊急軍情需與眾人商討。”
秦舒初時一愣，隨即立刻反應過來，怕是前線出事了。
剛開始接到王都調令的時候，他便有些疑惑。三衍城雖位置偏北，但與河西之地仍相距甚遠。哪怕是前線戰事吃緊，也不該從三衍城調兵。說句不好聽的，等三衍城駐軍趕過去，怕是前線將士們的屍骨都涼了。
隻是雖然心中不解，秦舒也未曾表現出來。那畢竟是王城調令，見令如見秦王。便是再給他長出三個腦袋，也不夠“質疑王令”這一個罪名砍的。
眼下將軍傳召眾人，大約是接到了真正的調令。
秦舒心下有了計較，腳步未停，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主帳。
才進帳中，秦舒又是一愣。偌大的主帳中，除了他以外，竟隻有將軍和副將公孫衍兩人。秦舒規規矩矩地行了軍禮，這才出聲問道：“將軍，為何……”
將軍擺擺手：“別人我信不著。你快上前來，軍情緊急，不要顧慮那麽多了。”
秦舒便也不再問，更不拘禮，直接走上前去，接過將軍遞來的薄紙。
粗看便大驚失色，秦舒拿紙的手都在抖了。細細看去，更是越看越心驚。秦舒抬眼向將軍求證，卻隻見對方麵色沉重微微點頭。
秦舒緩緩吐出一口氣：“某明白了。將軍此時召我二人前來，是為商討如何掩人耳目轉移視線。”
他萬萬沒想到，之前的調令隻是一個幌子。真正的王令其實藏在令牌的夾層中，上麵所寫的，也根本不是什麽河西戰事吃緊。
這根本是一張勤王令！
難怪，三衍城雖說距離王城也有段距離，但卻是王都周圍唯一一支有足夠軍士、將領足夠忠心的軍隊。
如今王都有人密謀逆反之事，秦王宮被暗中控製，隻能以如此瞞天過海的法子尋求支援。
但光是收到密令還不夠，如今秦王宮落在反賊手中，稍有風吹草動都可能引起最極端的後果。將軍的意思是，虛虛實實、假戲真做。明麵上將大軍帶往前線，實際暗中掉頭，前往王城。
“將軍，某有一計，或許可行。”秦舒沉吟過後，開口道。
將軍早知這位秦軍師頗有急智，聽得此言雙眼一亮：“說來聽聽。”
公孫衍也開口：“巧了，末將也有一計，不知是否與軍師心有靈犀。請軍師先說吧。”
“將軍隻喚來我與公孫副將二人，想必是擔心軍中有人泄密。這樣說來，即便我們暗中掉頭，王城那邊也可能會收到消息。不如幹脆自斷一臂……”秦舒說到這裏便停了下來，轉頭看向公孫衍。
公孫衍順著說道：“三衍城駐軍往河西途中遭遇小股魏軍夜襲，猝不及防下營帳走水導致炸營，最後八千軍士十不存一，隻能打道回府了。”
秦舒緊跟著補充：“這些活下來的人便是最好的證據，至於死去的那些……誰能想到，他們會活蹦亂跳出現在王城，打得反賊一個措手不及呢？”
將軍連連點頭：“此計甚妙！本將果然沒有看錯人啊！趁此機會，本將也可將內奸一並掃除，隻留一兩個給王城傳遞假消息便夠了。隻是，即便走水炸營，也是要有屍體的，否則會留下破綻，萬一被發覺可就功虧一簣了。這一點，你二人是如何打算的？”
“這嘛，某可沒有辦法，隻能拜托公孫副將出謀獻策了。”秦舒含笑看著公孫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