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送親

  昏禮者，將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後世也，故君子重之。是以昏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皆主人筵幾於廟，而拜迎於門外。入，揖讓而升，聽命於廟，所以敬慎重正昏禮也。


  ——《禮記·昏義》


  第二日，婉娘起了個大早。


  雖然秦家傍晚才會來迎親，但需要準備的東西還是很多，婉娘擔憂父母忙不過來，自然會早起幫忙。


  其實婚禮的大半儀式都要在夫家進行，女方隻需要在家廟設下筵席，等著男方來迎親便可。


  說著自然簡單，可娘家筵席涉及到新娘子在夫家的顏麵，必得是做大做好才行。這也是家裏人能為新娘子所做的，最後一件大事了。


  莊瑤睡得迷迷糊糊的，不想卻被院子裏叮當哐啷的聲音吵醒。她迷迷糊糊地從櫃子裏翻出來，輕巧地躍出房門，四處嗅著婉娘的氣息。


  “咦，這是哪兒來的貓兒？”


  一道清俊的身影停在麵前，莊瑤抬頭去看，發現這人同婉娘有些相似。她坐下來，舔了舔爪子。


  “毛色純白，看起來還是個貓中美人。”男子蹲下來，揉了揉莊瑤的腦袋：“怎麽，你是知道今天有喜事，所以來討要小魚吃的麽？”


  小魚？莊瑤的一雙貓兒眼“唰”地亮了，她用自己毛茸茸的小腦袋不住地蹭著男子骨節分明的大手，嬌嬌地“喵嗚”叫著。


  男子被她逗得輕笑一聲，手下稍一用力，便將這不過兩個巴掌大的小貓抱入懷中，向著膳房走去。


  路上遇到的下人們都恭敬行禮，稱呼男子為“大公子”。莊瑤也不笨，結合男子長相，自然猜出他就是婉娘的大哥。


  叫什麽來著……溫明軒？這名字還挺好聽……莊瑤窩在溫明軒的臂彎裏，忍不住打了個嗬欠。


  “困了？莫急，膳房這就到了。”溫明軒唇邊一直掛著柔和的笑意，一身氣度清俊謙和，倒是跟他的名字很相配。


  溫家在這城中也算大戶，因此無論是宅邸裝飾還是飲食穿著都很精細。莊瑤原本並未對溫明軒口中的小魚懷抱多高的期望，畢竟無論是莊周還是木生的手藝都不差，莊瑤就沒委屈過自己的舌頭。


  隻是自從她來到三衍城，就沒怎麽正經吃過飯，這會兒實在是餓得不行。莊瑤雖是貓妖，實力亦可辟穀，但還是戒不了口舌之欲。是以當她聞到膳房裏飄出的誘人香氣，立時從溫明軒懷裏躥了下去，一溜煙兒躍進了膳房。


  下人們看到一隻不知道哪兒來的小貓進來，下意識就要驅趕，卻被溫明軒攔住了：“不妨事，今日是妹妹大喜的日子，就讓這貓兒也跟著沾沾喜氣吧。”


  說著，溫明軒便吩咐人給莊瑤盛了一塊魚肉和一小碗魚湯。莊瑤“啊嗚”地大口吃著，很快便吃飽喝足，這才恢複了矜持，動作優雅地舔著毛。


  舔著舔著，她猛然想起，自己是出來找婉娘的，眼下過去了這麽久，婉娘說不定已經回去了。若是看不到自己，婉娘又急哭了怎麽辦？

  莊瑤對著溫明軒叫了幾聲算作告別，隨即身形一躥便沒了影。溫明軒也沒有去追，隻是含笑看著她遠去。


  回到婉娘的閨房，莊瑤發現她果然已經回來了。屋裏除了婉娘還有一些一看就知道是上了年紀的美貌婦人，她們正圍著婉娘說話。


  婉娘注意到莊瑤回來了，未免她被發現，便悄悄對她使眼色。莊瑤放輕了動作，躲到了梳妝台下麵。


  等了好一會兒，婦人們才意猶未盡地走了。莊瑤迫不及待地鑽了出來，變為人身，拉著婉娘的手問：“婉娘，她們是來幹嘛的呀，怎麽話那麽多……”


  婉娘有些害羞，她自然不會說那些人都是來教她婚後閨房之事的，故此隻是推說這些姑姑嬸娘們隻是舍不得自己才來找她。


  幸好她們說話還算含蓄，莊瑤聽得雲裏霧裏的，一時也想不明白，便完全拋擲腦後，興奮地對婉娘說：“婉娘，我可不可以扮成下人的樣子，跟著去送親呀！”


  “可以是可以，隻不過，你怎麽突然有這樣的想法？”


  “我是第一次見到你們人族的婚嫁之禮嘛，當然想深入參與一下啦！以後我如果找到了那個傻子，嫁給他的時候，也不會兩眼一抹黑，什麽都不知道啦！”


  這倒是個很充分的理由。婉娘含笑點頭：“不過，我家的下人都是有數的，你一時也混不進來。不如這樣，你變小一點，躲在我婚服的袖子裏，也能同我一起。”


  莊瑤自然無有不應，當即使了個法術，變作半個巴掌大的小貓鑽進了婉娘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