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來客

  三衍道觀之名，取自《道德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之意，乃是吾輩祖師老子李耳留下的四大傳承地之一。 ——《解逸手記》 莊瑤埋頭苦吃著，莊周就這麽蹲在一旁看了一會兒，便起身進了內室。這裏麵東西不多，唯有一張蒲團、一張案幾，幾上擺著一摞竹簡、幾把刻刀。 莊周走到蒲團旁坐下，撚起一把斜刃的刀來，左手打開一卷竹簡。他沉思片刻，握刀的手緩緩用力，在第一片竹簡上刻下了三個大字：逍遙遊。 縱然不喜為俗世所累，終究不能不顧師門。更何況，他也不想看到自己的衣缽無人傳承。 竹門忽然“嘎吱”一響，是莊瑤闖了進來。她躍上矮幾，歪頭看著莊周在竹簡上刻下許多她看不懂的字符。若是往常，莊周必定會伸出手來，在她身上好好揉幾下，可此時他卻專注於竹簡，似乎沒有發現她的到來。 貓脾氣一上來，莊瑤伸出了爪子，飛快地在竹簡上撓出幾道劃痕。 莊周不禁笑出聲來，討好似地撓了撓莊瑤的下巴。貓主子這才矜貴地收回爪子，高抬著頭蹲坐一旁，仿佛一隻護法的石像。 —— 莊瑤不記得舒適而慵懶的日子過了多久，隻知道莊周已經將那高高一摞竹簡刻滿。 竹簡上除了有莊周飄逸的字跡外，還有這不少莊瑤磨牙磨爪子時留下的抓痕咬痕。 直到這一天，安靜的竹屋迎來了一位客人。 “喵？”莊瑤在那白胡子老頭身周來回踱步，審視著這位滿臉溝壑的客人。 老頭見到她似乎有些驚訝，但並沒有多說什麽，而是順著莊周的意思，滿口稱讚：“師兄果然養了一隻好看的貓兒，你看著毛色，這體態……” 莊周自然喜歡聽人誇讚他的貓，隻是自家師弟自家知道，他對一切帶毛的動物都不感冒。於是莊周歎息一聲，抱歉道：“師弟，我知你平生不喜披毛之輩，但我如今……我如今離開在即，這一去也不知能否功成，興許這就是最後一麵了。” 那白胡子師弟聽了這話，不由麵露焦急，剛想說點什麽，卻被莊周抬手阻止。 “師弟，你明白我的，這是我畢生的心願。”莊周揉了揉莊瑤的小腦袋：“隻是終究放不下她，畢竟陪了我這麽久，我隻想她能有個好去處。這世間還識得我的人已不多了，且我也隻信你一個。師弟，拜托你了。” 莊瑤漸漸聽出不對，這意思，是要這老頭兒把她帶走？她心中不悅，從小巧的粉鼻中發出不滿的哼聲，轉身跑了。 莊周看著她跑遠，並不擔心。他指了指一旁桌上堆著的竹簡：“師弟啊，這便是師兄畢生心血的結晶，你要答應我，為我找到一個合適的傳人。” “師兄放心，師弟必定竭盡全力，完成師兄的囑托！”白胡子顫抖著手，接過莊周遞來的一大摞竹簡，險些被壓彎了腰。 “不過師兄，你畢生的心血也太重了……”他痛苦地蹙著眉：“師兄啊，你不是要我一路搬著這麽多竹簡回去吧？何況還有一隻貓……” 莊周驚訝地看著他：“師弟，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沒學會袖裏乾坤？” 白胡子一張憔悴的老臉上滿是羞愧：“師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隻會煉丹……” 莊周歎了口氣：“那麽禦物飛行總是會的吧？” 白胡子頭埋得更低，仿佛做錯了事的小孩子，瑟瑟搖頭。 莊周無奈地扶住額頭：“真不知道你這麽多年是怎麽在門派爭鬥中活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