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中秋夜
伴隨著秦飛躍的死，雲幽的妖屍得以解除。
青丘，小溪邊，狐族長老正在釣魚。
“拜見長老。”
長老捋了捋垂在胸前的胡須，“雲幽，你可知錯？”
“雲幽知錯。”她也知道錯在哪裏，玄掖有玄掖的規矩，青丘也有青丘的規矩。
如果在青丘這裏有妖做了錯事，應該交給長老來懲罰，而不是自己私自動手，所以容修母子的死，雲幽是犯了禁忌的。
當時的她，已經走火入魔，對待曾經欺騙過自己的人，唯一的念頭就是除之而後快，哪裏還管得了這麽多。
“知錯就好。”長老揚起魚竿，上麵掛著一條鮮活的鯉魚，長老把鯉魚從魚鉤上取下來，又放入到溪水裏，“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雲幽對著長老連磕了三個頭，“還請長老慈悲，救救妹妹。”
“可是雲落都死了一年。”長老歎氣，雲落那孩子就是太不聽話，要她不和凡人在一起，她偏要一意孤行，這能夠怪誰呢？人妖相戀，本就是天理不容的事。
雲幽並不死心，“長老神通廣大，一定有辦法。”
她在這個世上已經什麽都沒有了，可是妹妹還有皇上對她刻骨銘心的愛，所以，妹妹活著，比自己活著更加有價值。
長老扭頭看著跪地不起的雲幽，“你的決心有多大？”
“哪怕是豁出性命。”雲幽斬釘截鐵，毫不含糊。
長老搖頭，“你們兩姐妹呀，真是一個比一個固執。”
如此剛烈的狐狸精，真是不多見了，也罷，成全了她，就當是再給雲落一次機會。
倘若雲落依舊打破不了人妖禁止相戀的天道，那自己也無能為力。
“如果是別的狐狸，我可能沒有辦法，但你和雲落是孿生姐妹，同年同月同日生，又都是雌狐，倒真的有一個辦法可以複活她，隻不過，她活，你死。”天地萬物守恒，有生命在世上新生，就有生命在世上死去。
“我願意。”雲幽認為，如果愛上秦飛躍是她做過最傻的一件事，那麽此刻為了救活妹妹而付出性命，就是最正確的一件事。
八月十五，月圓，中秋之夜。
帝都呈現一片繁華的景象，家家戶戶男女老少一起出門，在街上尋找慶祝中秋佳節的樂子。
而相國寺卻冷清得很，因為這裏住的都是出家人，早已經摒棄凡塵雜念，唯一不同的男人，算得上當今皇上，南宮煜。
每逢佳節倍思親，透過窗子看到天上的玉蟾，他心中感慨萬千，可再多的話說出來又有誰聽呢？
隻能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
自從戚和那件事塵埃落定之後，他就重新回到相國寺，青燈古佛相伴。
不得不說，大將軍楚靖離絕對可以稱得上一個貼心之人，這不，巴巴地提著一包月餅來“孝敬”皇帝陛下。
“皇上，中秋光看月亮有什麽意思，還是吃點月餅吧。”楚靖離把紙展開，裏麵露出四五個做工精致的月餅。
南宮煜倒也給麵子，拿起一個嗅了嗅，然後掰開，眉頭不由一皺，“朕不吃豆沙餡的。”
說罷，把月餅扔回紙上。
“別慌別慌，還有花瓣餡的。”楚靖離找出一個花瓣餡的月餅，向南宮煜送過去。
南宮煜負手而立，並沒有接的意思，“楚靖離，你怎麽一點兒都不了解朕的口味。”
要是婉兒在，一定知道他最喜歡吃的味道是什麽。
楚靖離心裏暗歎皇帝陛下難以伺候，不過自己不該早就想到嗎？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已經存在了幾千年。
“那要不然，試試白菜餡兒的？”
南宮煜一臉鄙視，“月餅還有白菜餡的？”
“當然了。”楚靖離表現的理所當然，“隻要付的起錢，什麽味道都能給你做出來，別說白菜餡的，就連泥巴味的都不是問題。”
“別貧嘴。”南宮煜推他出門，“月餅留下，人可以走了。”
楚靖離似乎有點舍不得，“微臣這才剛來，您這麽著急趕我走幹啥呀。”
南宮煜臉上也沒有什麽笑容，“今天中秋，你快進宮陪你兒子去。”
其實也算是托楚靖離的福，這小子時不時把楚世英抱來相國寺給自己看看，讓自己倒真是挺喜歡世英，那麽小的一個孩子，就已經那麽聰明，長得還那麽好，爹娘的優良基因真的沒有白搭。
“皇上，不要這樣……”楚靖離的話還沒說完，南宮煜就已經關上了門。
皇上這又是何苦，明明比任何人都需要有一個人來陪伴，偏偏喜歡裝作堅強，就是拉不下帝王麵子。
罷了罷了，南宮煜此人天性如此，就姑且這樣。
楚靖離在臨走之前，還不忘對著房門喊了幾聲：“皇上，月餅一定要記得吃，改天微臣再來看您。”
南宮煜並不作答，真是吵死人的楚靖離，不知道這裏是寺廟嗎？還這麽大聲，引起了和尚的公憤可如何是好。
楚靖離一走，南宮煜的房間裏又恢複往常的安靜，連繡花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到。
享受這樣的孤寂已經一年了，婉兒，你在天上過得還好麽？有沒有想念朕？哪怕，隻有一點？
他坐在床上，眼睛注視著桌上的月餅，回憶起與婉兒過的第一個中秋，她親手把一個核桃味的月餅送到自己的嘴邊，那樣的場景，終生難忘。
恍惚中，他看到上官婉出現在眼前，手中同樣是拿著一隻月餅。
她緩緩走過來，越來越近。
肯定又是幻覺，他想，一年來，他出現看到她的幻覺不知有多少次，每一次都是假的，這次也不例外。
他已經厭倦了撲空，特別是在中秋夜，他靜靜地等待著她靠近自己的時候，她會自動“消失”。
然而，她卻停在他的眼前，一動不動，隻有眼睛忽閃忽閃。
他愣住了，嘴裏緊張地蹦出兩個字：“婉兒？”
她不出聲，將月餅送到他的唇邊，示意他吃下去。
抱著試一試的心理，他當真就咬了一口，是……核桃味的……
婉兒！她真的是婉兒！
不管有多麽難以置信，他還是顫抖著右手，去觸摸她的手背，是光滑的、溫暖的、有血有肉的。
這個時候，他才從床上起身，和她對立而站，他可以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還有心跳聲。
這不是夢，不是幻覺，是真的！
她真的是婉兒，如假包換的婉兒！
不是任何人的易容，也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她就是他的婉兒！
瞳孔不自覺地放大，他兩隻早已因為緊張而麻木僵硬的手，慢慢舉起來，捧起她的臉頰，這是一張多麽精致的臉啊，他日思夜想的人兒，此刻就在他的麵前。
畫麵仿佛就定格在那一刻，如果不是某位出聲，或許他會抱著這張臉，一生一世，再也不放手。
“皇上，摸夠了沒？”
（女主終於歸來，開不開心，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