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小傻子

  那一幕烙印在眼裏,形成一個悲傷的符號。


  曲趣趣方才明白,心疼,可以疼到如此徹底。


  婚期如約而至,侯府本想小辦一場,不願讓許景致勞累,可周圍的鄰居熱情,都拖家帶口地來侯府賀喜,甚至有些住在不遠處的外地人聽到景安侯府辦喜事,巴巴地跑來,隻為一睹侯爺的風采。


  這場婚事的動靜還是鬧大,於清河來說,是一件有麵子的事。


  “小姐,聽說常王殿下也來了。”


  這位常王,是當今皇上的叔叔,生性灑脫,不喜歡宮闈鬥爭,一直雲遊在外。


  連皇帝大婚這位皇叔都沒有出場,這回,竟然來到這個偏遠的城鎮參加她與許景致的婚禮,真是榮幸之至。


  “那定要好生招待才是。”


  “不勞小姐費心,老爺夫人已經交代了下人。”丫鬟笑著回答,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本就該多笑笑。


  由於清河住在侯府,所以在侯府穿戴鳳冠霞帔,待會吉時一到,就直接拜堂,省去迎親這一過程。


  當然,這還有另外一個理由,許景致身體弱,迎親需要騎馬,怕他給顛著。


  總之一句話,怎麽讓小侯爺輕鬆,就怎麽來。


  門外傳來腳步聲,還有下人打招呼的聲音。


  “侯爺。”


  須臾,身著紅衣婚服的許景致走進,臉上沒什麽笑容,可也不是不樂意的表情,很平淡,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平淡,但又不會讓人覺得乏味。


  或許美人天生就有這樣的本領。


  “清河,料想著你做新娘子時,比平時會美上一百倍,果然如此。”許景致拉住她青蔥一般的細指,體會到的是柔潤光滑。


  清河垂眸淺笑,而後又小聲問一句:“景致,你後悔麽?”


  許景致伸出另一隻手的食指描了描她的眉,“我們已是夫妻。”


  夫妻之間,又何必說那麽多不該說的話,如果婚禮是她想要的,那便滿足她。


  曲趣趣一整天蹤跡全無,仿佛從人世間消失了一樣,其實,他躲在假山石洞裏,雙臂抱膝,體驗著一個人的孤寂。


  侯府來了很多人,下人忙成一團,也就隻有他,躲在這裏偷閑。


  他不是不想去看侯爺最意氣風發時的樣子,隻是,假如看了會很難受的話,那還有什麽看的必要呢?


  新婚之夜,本應是溫存纏綿,那大紅的喜字,就貼在窗上、牆上、門上。


  清河自己掀開了紅蓋頭,輕啟朱唇:“去找他吧。”


  許景致微愣,“你……”


  “那次在橋上,我那樣吻你都沒有反應,看來你是真的不愛我,相反地,你看到他因為失意而離開的場景,你的眼眸裏,閃現出的痛苦、和無奈,表示你……表示你……”


  如詩如畫的場景,是一次試探,自己對他的試探,他對那個人的試探。


  結果,自己得到了不想要的結局,而他得到的是他想要的卻又無法承受的結局。


  “清河,我們才是夫妻。”夫妻這個詞,他今天又說了一遍。


  “但願,你的選擇是對的。”清河緩緩投入他的懷抱。


  一個男人,隻能屬於一個人,分享的愛來得不幹脆,拖泥帶水,線頭隻會越扯越亂。


  白巾上落下了處子之血,後半夜,枕邊人已不在身側。


  許景致憑著感覺,還是找到了曲趣趣。


  借著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小侯爺脖子上的吻痕,如一顆紅色的櫻桃。


  就站在假山前,兩個人對立,緘默無聲。


  許久,許景致才從懷裏掏出那塊吊墜,啞著嗓子,“趣趣,這可是你的?”


  縱使內心再堅硬,可是看到這樣的小侯爺,無論多麽冰冷的心都會被融化。


  “侯爺,我……”


  吊墜落在地上,人也隨之倒下,夜晚的花,終究是開不了,可地上依舊鋪著落葉,微風吹過,帶不走它們。


  景安侯府的小侯爺就這樣因病逝世,享年,二十歲。


  喪事和喜事,在緊挨著兩天,似乎象征著生與死也隻在片刻。


  常王殿下親自在墓碑上刻字,給了剛做新娘子便做寡婦的清河很多安慰。


  “帶著你對他的愛好好活下去,本王以後再來看你。”


  常王上了馬,揚鞭而去。


  其實清河一直都不知道常王為什麽會對自己這樣好,直到十七年後,母親死前,才向她吐露,曾與常王在青春年少時有過一段感情。


  隻不過,習慣遊曆山水的常王,還是在感情正濃時拋棄了她。


  現在常王已老,也漸漸地明白,當初的一次負心給曾經愛過的女人帶來了多大的傷害,懷著一種愧疚的心理,才對初戀情人的女兒如此仁善。


  這不算是愛屋及烏,隻是補償。


  曲趣趣守在墓碑前,說了許多話,按照許景致生前的囑咐。


  有人說他瘋了,連續兩天兩夜都沒有吃東西,嘴裏在不停地說,就算是沒有力氣,他的嘴巴還是在嗚咽。


  他不想讓許景致感到孤獨,小侯爺說過的,他最怕寂寞。


  瘋了的曲趣趣遇到了人生中第二個貴人——水翎央。


  “喂,小傻子,守在死人墳頭有什麽意思。”


  “你是誰?”


  “你管我是誰,給你一個為我效勞的機會。”


  水翎央對身後的黑衣女子使了個眼色,黑衣女子上前,拿出一塊五彩斑斕的石頭。


  石頭叫忘憂,準確點說,是忘情。


  中了山魅的魔法,腦海裏雖記得與許景致的點點滴滴,可已經不再有那種愛情的滋味,隻有可惜、絲絲毫毫的同情。


  徹底地從一個局中人變成旁觀者,也就是說,他的身體雖然還是原來的,可對那份過往,思想已經成為了另外一個人。


  如此悲情的故事,聽到後哪裏會不覺得可惜,又哪裏不會同情他們呢?


  曲趣趣在山魅的調教下變得沒心沒肺,其實水翎央是想讓曲趣趣變成一個特別剛猛的男人,也就是傳說中的猛男,能夠頂天立地的那種,不要遇到事情就哭哭啼啼,本來水翎央這個男人婆就很討厭看到男人哭,特別是因為感情哭,在她心裏,感情是個什麽玩意兒?屁都不是,愛的死去活來又有什麽用,死了就是死了,惦念著就顯得沒出息。


  可是曲趣趣在這一過程中不小心吃錯了藥,導致山魅的操控沒有成功,反而,陰差陽錯地,讓曲趣趣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不男不女。


  這個事情告訴我們,操控有風險,吃藥需謹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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