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海棠花
我叫海棠，曾經是青樓的一名妓女。
在我的生命中，出現過這樣一個小姑娘，她潔身自愛，不與世俗同流合汙。
可是她和我一樣，同是苦命之人。
我把她從鬧瘟疫的鄉下帶出來，兩人過上了相依為命的日子，在我的心裏，她是我要花盡全部心血守護之人。
這世間若是沒有她，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後來，我們輾轉流落到了美人閣，那是個金迷紙醉的地方，在這裏，隻要略施伎倆，便可以得財無數。
我知道離殤扮醜的心思，一直沒有點破，她能想到這樣好的法子保護自己，真的很好。
可是，進美人閣不久之後，有一位客人耍賴，非要處子，應該是想著嚐鮮。
而在這裏，隻有我和離殤才符合要求。
我比離殤更早知道這個消息，於是主動找到老鴇，應下了這件事。
有什麽事，我這個做姐姐的全力扛下來就行，她還是做一個純潔無瑕的燒火丫頭。
那晚，是很痛苦的一晚，被一個身強體壯的男人蹂躪踐踏，我卻隻能幹嚎，那冰冷毒辣的鞭子，不是任何人都受得了的。
第二天，我渾身是傷，起不來床，所幸，離殤端了一碗粥來。
我很感動，覺得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若是換成挨打的人是她，我的心或許會更加難受。
可是喝完了粥，我的心又湧起莫名的傷感，輕聲問了句：“離殤，你怪我麽？”
她搖頭，答曰：“不怪。”
其實怪或不怪，已經無力去爭論什麽，總歸，是我先違背了“道德”。
我覺得若是讓離殤繼續留在這裏，早晚有一天她也不能幸免。
所以，我努力接客，為此奮不顧身，隻為賺夠銀子，替我和她贖身，一起出去，過好日子。
我的時間不多，老鴇對離殤一直虎視眈眈，我必須更加努力、更加拚命，不得已，才和花魁搶客人，不管是怎樣的人，隻要能出的起銀子，我都可以委身。
表麵上我和他們談笑風生，可是心裏，總會有一絲屈辱，和不甘。
我成了人們口中的淫娃蕩婦，我成了有夫之婦的眼中釘肉中刺。
有一天，老鴇再也忍不住，找離殤談話，我就知道不是好事。
離殤膽小、脆弱，沒膽量拒絕。
我隻能替她拖延時間，主動向老鴇提出，調教一個月。
或許一個月之後，我就能賺夠銀子，給她自由。
離殤心中不忿，淋了雨，我怕她著涼，親自給她熬了薑湯。
她很不情願地咽下，其實我都懂。
我第一次接客時，何嚐不是鼓起了絕對大的勇氣。
隻是有我在，她不必受那樣的苦。
“我原以為你沒有丟掉本心，沒想到，你還是變了。”她愴然出聲。
聽完這句話，我的心，瞬間融化；本心？究竟是我失了本心，還是本心離開了我？難道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麽？我不過是為了保護你啊，傻丫頭。
可是我又豈能說出來，她還是什麽都不知道得好，她幹淨地活著，不該和我這樣肮髒的女人扯上什麽關係。
即使心再痛，也要裝成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
為了把戲做真，我不得不親自調教她，為她寬衣解帶，給她魚水之歡。
她還是很青澀，但也很聰明，一學就會，其實也歸咎於人的本能，就如剛出生的嬰兒會吃奶一樣。
翌日早上，我睜開眼，身邊的她不見了蹤影。
我知道，她是在“消化”昨晚，至於她能不能想開……我也不清楚。
老鴇進來問話，我真是厭煩了這個掉進錢眼裏的女人，也怪當初的我太過無知，為了一頓飽飯，進了這個地獄，還搭上了離殤。
待老鴇離開後，我懷著一顆不安的心入睡。
那丫頭的心裏，是不是留下了陰影？也怪我，那麽急作甚，來日方長的道理還不懂麽？我竟開始埋怨自己。
不料離殤卻出現了。
“跟我走，以前是你把我帶出魔窟，現在，輪到我了。”
她說的很認真，不像開玩笑。
而我呢？我想的遠遠比她想的要多的多，且不說我們能不能逃出去，就算是逃出去了，會過上怎樣的生活？那樣貧苦的日子，我實在是不想讓離殤跟著我受罪。
再者，這裏猶如銅牆鐵壁，怎麽會有機會出去，到時候逃跑不成被抓回來，免不了吃更多的苦。
還是再等等，再耐心地等等，就快了，我就快掙到贖身的銀子。
所以，我還是忍住心中的疼痛，說了一番堅決的話。
不料，她的反映，猶如在我一顆本就支離破碎的心上，紮了一刀又一刀。
我清楚地記得她說的話……
“偷偷摸摸？光明正大？什麽是偷偷摸摸？什麽又是光明正大？你知不知道外麵有多少人罵你是臭婊子？罵你是爛貨！你把別人的丈夫弄的五迷三道，這就是所謂的光明正大麽？你這張床上睡過多少有婦之夫？這又何嚐不是偷偷摸摸！”
我聽完，痛不欲生。
原來我在她心裏，已經這般醜陋不堪，已經連做人的資格都沒有。
這是我的報應麽？我水性楊花、我朝秦暮楚的報應。
老天爺，這是為什麽？為什麽我要聽到這些話從她的嘴裏說出來。
別人說什麽，我完全不在意，因為我隻在乎她，我原本也不奢求她能理解我，其實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可是，當她真正地當著我的麵把一切都說出來，我才發現，我的心，卻還是那麽痛。
我故作生氣，將她轟走，因為我怕再讓她留下去，我會忍不住把一切都告訴她。
畢竟我的心裏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無人可以和我分享。
離殤還是被我給氣走了，我知道，在她傷害我的同時，她的心，也已經被傷透。
這就是卑賤之人的宿命，得不了善果，隻能是相互傷害。
我躺回到床上，才發現她的鈴鐺落在我這裏，這是我們之間唯一的信物。
記得，當時把這兩隻鈴鐺買下來時，兩個小姑娘笑的有多麽開心。
那樣開心的時刻，已然隻能夠拿來回憶，日子還是要過，錢還是要賺。
隻是想不到，這傻丫頭會選擇輕生。
死？死其實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我也想過，可是我死了，離殤怎麽辦？所以我不能死，我也舍不得離殤死。
我們必須要活下去，以後的路，還有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