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獲新生
第二天,海棠告訴了離殤一個秘密——她有了喜歡的人。
而這個人,正是才走不久的黃公子。
海棠在提到那個男人時,臉上會露出少女羞澀的表情,這是多麽難得。
可離殤的心,猶如被一根刺紮著,生疼。
“很好。”簡單的兩個字,聽不出喜悲。
老鴇站在房門外,將離殤喚出去。
身後的海棠的眸中,分明含著不舍。
隻要她能幹幹淨淨地活著,自己也就心滿意足了。
離殤其實都做好了心理準備,哪次老鴇找自己談話,不是為了接客之事。
可這次,卻讓離殤很意外。
“你離開吧,我知道你不喜歡這裏,我也不強留你,這還有十兩銀子,你拿去自己過活,以後是生是死,和我美人閣無半點幹係。”說完,老鴇將兩錠銀子塞入她的手心,讓她好好捏著。
離殤第一次發現老鴇的手是熱的,那樣暖。
“我真的可以走?”她有點不敢相信,其實有無數次想過逃走,之前也有不少例子,可全都是沒走多遠,就又被抓回來,繼續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老鴇管理這偌大的美人閣,自然有她自己的手段,這屋內屋外,都是壯漢守著,插翅難逃。
現在,卻被告知可以光明正大地離開,她有點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當然,現在就可以。”老鴇又是第一次對她露出了慈愛的笑容。
離殤欣喜若狂,邁著輕快的步子出了老鴇的房間。
太好了,她終於可以離開這個人間地獄,不用每天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
興奮過後,更多的卻是失落。
自己走了,她怎麽辦?
不知不覺,上了閣樓,來到她的房門前。
一隻欲敲門的手,揚起,又垂下。
房內傳來略帶沙啞的聲音:“有事?”
在離殤看不到的房裏,一位女子趴在床上,雙手緊緊地抓著被褥,啞聲痛哭,眼淚如雨水般墜落。
“我要走了……”本該激動又欣喜地說出這四個字的,可現在從她口中吐露出來,變了味。
“恭喜你。”前兩個字,說的有多麽勉強,連自己都知道。
可是離殤卻聽不出,她隻當她是真心實意地祝賀,畢竟,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是多麽想離開這裏。
其實海棠也應該有這樣的夢,隻是她和自己不同的是,她要帶著足夠的用不完的銀子離開。
而自己,卻隻想明哲保身。
“那……我走了。”
門外的身影停滯片刻,轉眼消失不見。
深夜,海棠輾轉難眠,腦子裏心裏想的全是她,她現在在哪裏?過的好嗎?重獲自由的她,應該有許多想做的事情要做吧。
身側的男人抱著她,輕聲到:“你為她做了這麽多,她卻一直在怨恨你,你的心裏,不會痛麽?”
“怎麽會不痛呢,好幾次想告訴她,可是想想,還是算了,畢竟她的人生中沒有了我,才算是最美、最無瑕的吧。”
離殤,願你一切安好。
有時候,緣分這東西真是可遇不可求,離殤出了美人閣,一時間不知道該去哪兒。
她漫無目的地走,卻不經意間看到一個老婆婆倒在地上,好像是腳崴了。
父親教過她助人為樂,她一直銘記於心,便上前去扶老婆婆。
這一扶,就扶到了家。
老婆婆的家很簡陋,可日子過得似乎很順心。
因為老婆婆一直在她耳邊念叨著她孝順的孫子。
直到她孫子回來,離殤才知道她所言非虛。
喬邈生和她父親一樣,是個秀才,飽讀詩書,現在在當教書先生。
他雖學識頗高,但一點也不迂腐,相反的,還很機靈,知道如何逗女孩子開心。
僅僅半日的相處,這對男女就產生好感。
在婆婆的見證下,兩人定了終身。
喬邈生會把她帶到教書的學堂去,還讓那群孩子喚她師娘。
離殤聽在耳朵裏,心裏美滋滋的。
一切都那麽美好,她的人生,充滿了光明。
苦盡甘來,這是她此刻最真實的感受。
“師娘,您長得真美。”一個女孩子跑到她麵前,笑盈盈。
學堂裏明顯的男多女少,這個女孩子,應該是家境不錯,才有資格在這裏讀書。
“謝謝你,你叫什麽名字?”離殤蹲下來,溫柔地撫摸那女孩子的小腦袋。
“我叫海棠,就是夜晚開花的那個海棠。”
此言一出,離殤的笑容僵硬在臉上,海棠,夜晚開花的海棠……
正在美人閣攬客的她,不正是一朵隻在夜間綻放的海棠花麽?
其實,多想帶著她一起出來,就算過窮苦的日子,自己也甘之如飴。
隻是,有些事難以兩全,才落得許多遺憾。
喬邈生待離殤很好,事事依她,畢竟白得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妻子,怎會舍得虧待她。
而離殤也是個賢德的女子,孝敬老奶奶,把家裏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街坊鄰居交口稱讚。
再次見到海棠,是在離殤離開美人閣的第八天後。
那天,海棠裹著頭紗,隻露出一雙眼睛。
“聽說你過得很好。”
“恩。”離殤點頭,“你呢?怎麽出來了?”
往日這個時辰,她應該是在房間接客的。
“我……出來玩玩。”海棠的笑容,離殤看不到。
兩個女人對立著,許久,緘默無言。
其實心裏有千言萬語,隻是真正見到本人,才發現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個鈴鐺,給你留個紀念吧,以後,我們怕是很難再見麵了。”海棠說著,將手腕上的鈴鐺解下來。
離殤愣了片刻,才緩緩伸手去接。
心裏一直在回味她的話,以後再難見麵,這是什麽意思?
“我得回去了,你保重。”
離殤還來不及問,海棠就已經轉身離開,她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如她們兩個的交集,短暫又刻骨。
其實,從海棠的背影可以判斷,她瘦了,她的雙眸,也不似之前那般有神,而且,還藏著無窮的心事。
把接客當成大事的她,身體也會有吃不消的時候,心裏,也必定會產生疲憊。
喬邈生走過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是誰?”
見她們對立著說了些話,這才好奇地過來問問。
“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