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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6章 活著卻已經死了

  身體很冷,心卻更冷,他微微仰頭,發現t市已經下起了今年冬季的第一場雪。


  潔白的雪花,飄在他絕美的臉上,宛如刀割一般,他疼的無法自已。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冷空氣順著他的鼻腔,灌進了他的肺裏。


  冷風如匕,淩遲著他的肺部,和五髒六腑旆。


  他覺得,他快要死了,心酸、憤怒、懊惱還有悔恨,五味陳雜,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丟臉過。


  走在大街上,他仿佛一個沒有實體的魂魄,隻是快速的走動,沒有目標,也沒有將來。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覺得自己已經被凍的麻木,於是隨意進了一間酒吧。


  他一向不嗜酒,隻是這個時候,沒有什麽比酒更能讓他麻醉自己窠。


  於是一杯接一杯,他喝了起來,喝到酒吧打烊的時候,他已經分不清自己是誰。


  索性,他還記得買單,於是將錢包放在酒吧的吧台上,他獨自一個人,踉蹌著走了出去。


  可是這樣寒冷的夜,他應該去哪裏呢?


  他心愛的女人不要他了,他已經沒有家了,他,無處可去。


  忽然之間,就想起他初見她時候的情節。


  那個時候,她讀初一,嬌嫩的仿佛春天的花、蕊,提著重重的行李,她拒絕任何別有用心男生的幫忙,隻是憑著自己瘦弱的肩膀,將行李全部搬進了女生宿舍。


  後來,她被評為學校的校花,隻是她這位校花,並不怎麽愛親近同學,她總是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襯衣,然後坐在窗戶旁邊,盯著操場上那俊美非凡的男子。


  後來,他知道,原來她喜歡靳言忱。


  她的眼光,總是追隨著靳言忱,她看見靳言忱在操場上揮汗如雨,會忍不住彎起了唇角。


  她看見靳言忱在食堂打了一份竹筍炒肉,她會跟著一起喜歡上竹筍炒肉。


  她看見靳言忱報了學校的散打社團,她也會進入這個社團做了拉拉隊長。


  總之,她的生活軌跡,似乎全部圍繞著三個字,靳言忱。


  心裏不是不嫉妒的,隻是再嫉妒有什麽用?


  他身體一直不好,從小到大都是文文弱弱。小時候一場大病,幾乎要了他的命,於是他連多跑幾步,都成了讓家人提心吊膽的事情,那個時候怎麽敢奢望自己能像靳言忱那樣,揮汗如雨的跑在籃球場上?

  他不時的逼迫自己,不要去想她,不要去渴求這樣一份,根本不可能的愛戀。


  隻是愛情這東西,一旦生根,就很難移除。


  有誰知道,他沒日沒夜的鍛煉身體,隻是為了有一天,在籃球上瀟灑奔跑的身姿,能夠被她看見?


  有誰知道,他不辭辛苦,幾乎死在散打場上,目的隻是為了讓她多看自己一眼?

  又有誰知道,一沾竹筍就會過敏的他,有一天也會愛上竹筍這個東西?

  不為別的,隻是因為,她喜歡。


  不管她喜歡的是靳言忱,還是她原本喜歡的,就是靳言忱那種,喜歡籃球,熱愛散打,愛好竹筍炒肉的男子,他都不在乎。


  他可以盡力的讓自己,變成她喜歡的那樣,隻因為,那藏在心裏,原本朦朦朧朧,現在已經生根發芽的愛情。


  可笑的愛情,也是可怕的愛情。


  曾經愛情離他那麽遠,他可以獨自忍受孤獨,隻要每天能夠在籃球場上打球,能夠在散打場上打倒所有對手,能夠吃上一份熱氣騰騰的竹筍炒肉,他覺得一切夠了。


  他寧願忍受他一個人的愛情,也不要在三個人的感情中,擠來擠去。


  一個人的愛情,縱然酸澀,但是三個人的愛情,絕對太擠。


  所以,他才一直的壓抑自己,隻要她過的好,他可以當做,從來沒有喜歡過她。


  究竟是造化弄人,還是人心不足?他已經不知不覺,已經不滿足這樣的關係。


  他想要她離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站在風雪中,賀子軒臉色酡紅,他一向不勝酒力,現在每呼出一口空氣,都覺得那空氣帶著灼人的酒氣。


  黎明的夜,他實在不知道該去哪裏,於是朝著他們初遇的學校走去。


  學校離酒吧很遠,可是卻離他住的地方很近,他隻用了一個小時,就跑步到了他曾經的學校。


  在這樣漆黑的黎明,還好沒有人看見他跑步,不然別人一定將他當做瘋子。


  來到了學校,大門卻緊鎖,這個時候,學生已經放了寒假,大門自然是緊鎖的。


  於是他番強而入,來到了曾經,靳言忱揮汗如雨的操場,他做了一個投籃的姿勢,腳下一滑,卻摔到在了那裏。


  他笑了笑。


  現在的自己,一定像個小醜……


  腳已經扭傷,他卻渾然不覺得疼,隻是站起身,一瘸一拐的朝著學校旁邊的大樹走去。


  大樹下,有一個長排的石頭凳子,他幻想過無數次,白心心坐在石凳上看書,他坐在白心心旁邊看著她的模樣,隻是這個幻想,從來沒有實現過。


  他甚至不敢告訴她,自從見她第一麵開始,他就已經喜歡上了她。


  坐在石凳子上,他微笑,“心心,你有不會的功課嗎?我可以教你……”


  白心心的功課,其實很好的,她一定會說,“沒有!”


  於是他伸手,拿過她的課本,幫她檢查作業。


  她咬著筆的樣子,很是嬌憨可愛,他低著頭,幫她指出作業的錯誤。


  她不服氣的皺皺鼻子,然後他忍不住,想要吻她。


  她卻笑著躲開。


  賀子軒在笑,他確實在笑,因為幻想中,她那麽美,他那麽寵溺她,無論她要什麽,他都可以為她找來。


  “賀子軒,我們試著在一起吧,或許,我可以忘記靳言忱……”


  他說,“好。”


  “賀子軒,我們分手吧,因為我要和靳言忱在一起了……”


  他和說,“好。”


  “賀子軒,你去死吧,我討厭卑鄙的覬覦者,你和陸成飛是一樣的,一樣的……”


  他哆嗦了一下,然後說,“好。”


  於是賀子軒閉上了眼睛,合衣躺在了學校的長椅上,冷風呼嘯,白雪紛飛,很快的就將賀子軒覆蓋了起來。


  他濃密的睫毛上,掛著冰晶,酡紅的臉頰上,滿是鵝毛大雪,他沒有覺得冷,反而覺得很熱很熱。


  賀子軒,閉上了眼睛,閉上了那雙完美、清澈,永遠不含雜質的眼睛。


  看著賀子軒離開的背影,白心心的心很痛,賀子軒是無辜的,他隻是因為愛她,所以才會被她這樣傷害。


  她不知道這樣做的結果是什麽,或許,他會忘了她,重新開始,或許,他會一蹶不振。


  她站在那裏,神色淒迷,擁著她的靳言忱,深深歎息,“心心,不要多想,賀子軒這樣,隻是被賀家所逼,跟你沒有關係!”


  “我很卑鄙,是不是?”白心心仰起頭,喃喃自語,“但是沒有辦法,元元死的時候,我已經身處煉獄,所以我隻能苟且的活著,為了我爸爸,苟且的活著!”


  靳言忱的一隻手,搭在白心心的肩膀,他皺起了眉頭,“我不許你這樣想,白心心!你可以傷害所有人,卻不能傷害你自己,元元的死,可以帶走你的陽光,卻帶不走你的太陽!”


  白心心冷笑,“太陽,請問我的太陽在哪裏?”


  他的手,摁住了她胸口的地方,“心裏,隻要你肯敞開心扉,就沒有被太陽照不到的地方!”


  白心心搖頭,嗤之以鼻,她拿開了靳言忱的手,“行了吧,靳言忱,這樣酸的話,不適合你!”


  “那麽這樣的話呢?”靳言忱轉身,站在她的正前方,接著從西裝的口袋中,拿出了一張折疊很方正的紙,他一隻手抖動紙張,打開了折疊的位置。


  隻見白紙黑字,上麵清清楚楚的寫著,財產轉讓書。


  靳言忱自願將名下所有財產,全部轉移在白心心的名下,包括環宇公司的股份,以及全國各地的房產和地皮,上麵還有國家公證處的蓋章,以及幾位權威律師的簽名。


  隻要白心心在上麵簽字,這張轉讓書,就可以正式起效。


  他將轉讓書放在桌子上,拿出簽字筆,放在一邊,“白心心,這樣夠嗎?”


  白心心盯著他看了幾秒,發現他是認真的,接著拿起了轉讓書端詳起來。


  沒有漏洞,他是真的打算放棄自己的財產。


  隻是他們靳家的財產,跟她有什麽關係?在她還是靳太太的時候,都不稀罕他們靳家的一分錢,現在她已經跟他半點關係也無,她憑什麽還要他的錢?


  “你拿走吧,我什麽都不要!”她將財產轉讓書,推開,接著轉身離開。


  靳言忱站在那裏,朗聲,“白心心,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可以為你做出一切事情,元元死後,你不是一個人,一直都不是!”


  白心心的腳步頓了一下,緩慢回頭,隻是她回了一半,以一個奇怪的姿勢站在那裏,終究是沒有看見他的神色,接著堅定的轉身,朝著自己的路走去。


  賀子軒失蹤三天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賀家發動所有關係,將t市翻了一個底朝天,依舊沒有找到賀子軒。


  他們找到了他去的那家酒吧,找到了他的錢包,卻依舊找不到他的人。


  終於第四天的時候,打掃清潔的阿姨,在學校的長椅上發現了奄奄一息的賀子軒。


  一個人若是在雪中被凍了三天,誰都不會處於清醒狀態,隻不過他在部隊多年,所以練就了一身好體質。


  賀子軒被送往醫院的時候,還有一口氣,賀父找了最好的醫生,為他急救,賀子軒終於在昏迷一個星期之後,清醒了過來。


  隻是他變得沉默,不肯說話,原本就抑鬱的他,更是默然。


  不管誰來醫院看他,不管別人做了什麽,他都如一個木偶般,神色淡淡的。


  他好像已經死去了,他確實已經死去。


  一個已經沒有心的人,縱使活著,也隻是行屍走肉而已。


  賀子琳來到了醫院,看望賀子軒,她提著自己親手熬的熱粥,看著消瘦的弟弟,說不出的心疼。


  “子軒,姐姐給你盛粥,好不好?”她蹙眉看著他。


  賀子軒點頭,“嗯!”


  於是她盛了熱粥,遞給了賀子軒,賀子軒接過,神色淡淡的,很快將一碗熱粥喝完。


  賀子琳歎息一聲,“爸爸和媽媽都希望你回北京,然後跟董家的大小姐完婚!”


  “好!”他神色依舊淡然,將熱粥放在一邊,可是很快的,他嘴巴上了起了水泡,粥太燙了,他就那麽吃了下去。


  “子軒,你嘴巴怎麽了?”賀子琳尖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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