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愁與殤
“走吧，小傻瓜，我帶你回家。”李逸塵向她伸出手掌，他的掌心間是春天一樣的溫度。
因為時間太晚，已經沒有回阿姆斯特丹的火車。
李逸塵花了高價錢，才找到願意送他們回去的車子。
路況比想象中的更糟糕，道路濕滑，能見度很低。車子在公路上緩慢的行駛著。
司機是一個很有經驗的荷蘭人，對路況也比較熟悉。原本，車子一直行駛的非常平穩。
然而，在經過一個急轉彎路口時，司機並沒有注意到路麵上的冰層。輪胎突然打滑，司機不停的轉動著方向盤，卻無法控製住車子，車身偏離路麵，向道路旁撞去。
此時，李逸塵和以亦一同坐在後麵的位置上，車身劇烈的晃動著，每個人都變了臉色。
“以亦，小心！”李逸塵低吼了一聲，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撲到了以亦的身上，把她緊緊的護在身下。
緊接著，是砰地一聲劇烈的撞擊，車頭撞在路邊一顆粗壯的樹幹上，樹幹傾倒，又壓在車身上，車子都被擠壓的變了形狀。
以亦隻覺得一陣的天旋地轉，身體被震得發疼，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就此死掉。
恐懼與黑暗鋪天蓋地的襲來，隨後，她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
也許是太累了，以亦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中，她回到了四年前，她第一次帶著靳北澈回家，羞怯又勇敢的對父母說，“爸爸媽媽，他是靳北澈，我想要和他結婚。”
短暫的錯愕後，母親臉上爬滿了笑，很熱情的招待靳北澈，而父親把她拉到一旁，私下詢問，“怎麽這樣突然，亦亦，你確定你愛他嗎？”
“是的，我確定。”以亦目光堅定，回頭看向身後不遠處的靳北澈。
然而，映入眼眸的卻是李逸塵戲虐含笑的臉龐，“小傻瓜，我們結婚吧。”
以亦一驚，驚叫著，從夢中驚醒。
睜開眼簾，四周是一片刺眼的白。病床前，是一位金發藍眼的荷蘭人，穿著護士裝，說著以亦聽不懂的荷蘭語。
以亦頭痛欲裂，她手握成拳，用力的錘了幾下額頭，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已經身在醫院裏。
“我怎麽了？”以亦聲音沙啞的問道，用的是英文。
“不記得了嗎？你剛剛發生了一場車禍，被送進了醫院。好在，你隻是皮外傷，並不嚴重。馬上就可以出院了。”護士用有些繞口的英文回答。
車禍？以亦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
巨大的撞擊和濃重刺鼻的血腥味在腦海中一點點清晰。她記得，致命的關頭，是李逸塵把她緊緊的護在了身下。
“李逸塵呢？護士小姐，和我一起送來的人，他怎麽樣了？”以亦急切的問道，急的都要哭了。
“你說的是那位先生嗎？他的傷勢很嚴重，正在手術室中搶救。”
不等護士把話說完，以亦已經跳下了病床，跌跌撞撞的向手術室跑去。
她來到手術室門前時，隻見，手術室門頂的紅燈一直亮著，兩扇門緊閉，而裏麵的李逸塵，仍生死未卜。
以亦無力的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雙手緊捂住臉頰，淚水順著指縫不停流淌出來。
她的手背上都是擦傷，鹹澀的淚水流過傷口，灼痛的厲害。
“李逸塵，對不起，是我連累你。”她不停的哽咽。
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的任性，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以亦的雙手合十，雖然她不是天主教徒，但她還是希望，這一刻，上帝可以聽到她的禱告。
“李逸塵，求求你，千萬不要死。該死的那個人……是我。”
淚珠如雨，成串滴落在她褶皺的裙子上，濕漉了一片。
深夜醫院的長廊，死一般的沉寂。以亦甚至可以聽到死亡來臨的腳步。
她怕，她真的好怕，誰來救救她呢？誰又能救救李逸塵！
突然，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寂寞的空寂。淚眼模糊中，以亦看到手機屏幕上不停的閃動著靳北澈的名字。
“喂……”以亦接聽了電話，壓抑著所有的情緒。
“以亦，你在哪裏？為什麽一直都不接電話？”靳北澈的聲音很急迫，甚至隱隱的夾雜著樂怒。
以亦的目光一直盯著手術室門頂的紅燈，心裏灰蒙蒙一片。
“哦，剛剛一直在忙，所以沒聽到電話。抱歉，我臨時有事，所以沒辦法過去陪你了，下次有機會再見吧。”
“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一直聯係不到你，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以亦，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靳北澈的語氣有些衝。
以亦淡淡的扯了下唇角，“我又能出什麽事！好吧，抱歉，讓你擔心了。”
“算了，路況這麽糟糕，你不要過來了，我馬上過去找你。”靳北澈又說。
以亦搖了搖頭，這一刻，她反而平靜了。“靳北澈，雪太大了，行車太危險。你過來，會讓我擔心的。”
電話那端是短暫的沉默，隻有沉重的呼吸聲傳來，他好像在發脾氣。
可是，他為什麽生氣呢，美人在側，他該開心才對。
“太晚了，我有些困，靳北澈，明天祝你一路順風，等你回國後我們再聯係，再見。”以亦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而此時，手機也耗盡了電量，瞬間關機黑屏。
以亦呆呆的看著掌心間的手機，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她的熱情也像手機的電量一樣，已經被消耗殆盡了。
而與此同時，電話的另一端。
靳北澈聽著手機中不停傳出的嘟嘟忙音，險些沒氣的砸掉它。
他修長的指尖快速的輸入號碼，重新撥回去，傳出的卻是冰冷機械的女聲：sry,thenumberyoudialedispoweroff?.
電話已經關機了，看來，她並不是很想見到他。
“總裁，警察署那邊已經開始尋找，目前還沒有消息，還需要繼續加派警力嗎？”李昂問道，聲音中隱隱的透著擔憂。
畢竟，這不是他們的地盤上，想要辦事，就會耗費大量的金錢。雖然這錢是靳北澈的，但李昂還是有些替他不值。
“不用了。”靳北澈沉聲回道。
此時，他高大的身體背對著李昂，李昂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卻感覺到他周身散發出來的濃重的愁與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