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點亮你回家的路
她得意的時候總是會笑的眉眼彎彎，子夜一般漆黑的眼眸，比天上的星和地上的燈都要璀璨明亮。
靳北澈倒也不繼續追問，端起手邊的高腳杯，輕輕的抿了一口紅酒。姿態極為優雅肆意。
結束了這頓可以稱之為浪漫的燭光晚餐後，以亦習慣的站在圍欄邊眺望。
站在這裏，可以看到四周大片的香樟樹，在暗夜之中悄無聲息的靜靜生長著，就如同她的愛情，永遠無法重見天日。
“你好像很喜歡這些樹。”靳北澈高大的身體突然傾身靠近，他從身後環抱住她，讓她的脊背緊貼上他的胸膛。
“嗯。”以亦含糊的應了聲，卻並未過多的解釋。
靳北澈也不多問，再次打了個響指，然後，耳畔便響起了悠揚的樂聲，正是那首《聞香識女人》。
“可以邀請你跳支舞嗎？”靳北澈攤開的手掌置於她麵前。
以亦有短暫的遲疑，眸色深深，似乎陷入了沉思。
靳北澈也不等她回答，便牽住了她的手，把她輕摟在懷中，隨著樂聲輕輕的移動著步伐。
以亦靠在他懷裏，安安分分的，一雙清澈的眼眸卻睜得大大的，她總覺得這是夢，一旦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美夢便會破碎。
靳北澈的手臂纏在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上，下巴輕輕的磨蹭著她頭頂，樂笑著說，“我記得曾經有人說過，世界上最浪漫的事，就是和心愛的人在星空下跳一直華爾茲。”
以亦突然抬頭看向他，眼中一層層溢開清澈絕美的漣漪，最終，那漣漪化作露珠，順著白皙的臉龐劃落，又如同瞬間泯滅的流星。
她當然記得，這是十年前，她對他說過的話。
“別這樣看著我，我會把你一口吞下去的。”靳北澈斂眸凝看著她，眉宇間盡是樂柔，眸中卻又火焰在燃燒。
以亦臉頰泛紅，卻大膽的伸出手臂，纏住他頸項，踮起腳尖，在璀璨星空下，吻住了他的唇。
砰地一聲巨響後，一朵煙花突然在天空中綻放，瞬間光火四射。
緊接著，不停的有煙火升空，綻放，光彩奪目，將黑夜徹底點亮。
以亦驚喜的仰著頭，看著頭頂不斷綻放的煙火。
她看著煙火，而靳北澈看著她，看著煙光在她明亮的眼眸中明滅，那才是世間最美的風景。
隻是，看著看著，他便情不自禁的低下頭，吻住了她微嘟著的紅唇，她唇上甜美的滋味，讓他怎樣都要不夠。
以亦被他吻得幾乎喘不過氣，靳北澈才肯罷休。
他一隻手掌托起她如玉般的嬌顏，另一隻手牽起她的小手，並把一枚鑽石戒指輕輕的套在她的無名指間。
以亦自然是認得到，那是離婚時，她留下的婚戒，現在，又重新套回她的手上。
“亦亦，這麽美的煙火，不知道能否點亮你回家的路？”
他低沉如水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竟是如此的動聽，好似帶著魔咒一般的誘人。
然而，以亦卻瞪大了一雙驚恐的眼眸看著他，踉蹌的後退幾步，如同一隻受驚的小獸般。
“怎麽了？”靳北澈劍眉微挑，他自然看得出，以亦在躲閃。可是，她躲什麽呢？
他們相愛，他們在一起，這沒什麽不對。
以亦緊攥著手掌，無名指間那枚閃亮的鑽戒此時卻變得滾燙，燙得她的心都跟著發疼了。
靳北澈的確需要一個妻子，一個可以給他溫暖與愛，可以給他生兒育女的女人，但那個人，不會是夏以亦，永遠都不會是她了。
以亦忍痛把掉了無名指間的戒指，塞回他手中。
“你別這樣，靳北澈，我們已經離婚了。不是說好了嗎，我們之間隻是交易，對，隻有交易而已。”以亦有些語無倫次的說著，眼眸一直低垂著，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她怕看到他傷心的模樣，她也怕從他眼中看到自己傷心的樣子。
“不，並不是交易。以亦，我隻是單純的愛你，想和你在一起，想要一輩子……”
“可是我已經沒有一輩子了！”以亦突然失控的低吼了一聲。
靳北澈眼眸微眯著，目光越來越深邃冰冷。他的掌心間還握著那枚鑽戒，鑽石的棱角隔得掌心的肌膚發疼。
以亦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在淚水奪眶而出之前，她像個膽小鬼一樣轉身逃開了。
身後，靳北澈高大的身體卻依舊矗立在原地，僵硬的，如同一尊風化雕像。
……
以亦回到自己的房間，砰地一聲，緊緊的關上了房門。
她的脊背緊貼著冰涼堅硬的門板，瞬間淚如雨下。
如果說曾經的以亦還願意用一顆慈悲感恩的心去麵對生活中的苦難，那麽，這一刻，她真的開始怨恨了。
是不是上帝在創造她的時候一時無心，才讓她的心髒破損了一角。
在歲月的侵蝕下，這個損壞的缺口逐漸的被撕扯變大，再也無法修補如初。
以亦的手掌緊握成拳，不停的捶打在左側的胸膛。
為什麽？為什麽上天待她如此不公，連一個完整的心髒都沒有給她。
如果注定了不完整，那麽，為什麽不讓她連愛的能力一並喪失呢？如今的愛而不得，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以亦攤開手掌捂住臉頰，淚水順著指縫不停的流淌著，蜿蜒無聲。
靳北澈說：這麽美的煙火，能否點亮你回家的路。
可是，靳北澈，你知道嗎，煙火雖美，卻轉瞬即逝，亦如我短暫的生命。
從醫生簽下診斷書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我們之間再也無法回頭。
你的人生那麽長，而我卻注定隻能陪你走完這一段。
對不起，我愛你。
所以，我不能那麽的自私，我必須給你的生命，留一份完整。
整整一夜，以亦不知道靳北澈是如何度過，而她的這個夜晚，卻是伴隨著寂寞與淚水。
黑夜那麽長，長的她以為天不會再亮了。
可是，漫長的黑暗過後，啟明星還是如同往常一樣的升起。
然而，從這一刻起，以亦的世界，卻再也照不進陽光。
她走出臥室的時候，偌大的別墅內空空蕩蕩，早已經不見靳北澈的影子。
她再次踏上了天台，而入眼的卻是一片狼藉。桌上的餐具與燭台統統跌落在地上，精美的銀質餐具七零八落，香醇的紅酒隻留下一灘殘色。
昨夜還在妖嬈盛放的薔薇花，花瓣凋零滿地，枯萎的枝蔓在風中孤零零的飄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