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願意,就值得
以亦失控的推開他,赤腳跑了出去。
“以亦!”靳北澈突然意識到什麽,不顧一切的追出去。
這片高檔別墅區位於環境清雅的地段,四周並沒有太多的車流。也不知道以亦是運氣太好,還是運氣不好,正趕上一個寶馬男酒醉後駕車回來,從他們別墅外經過,並且車速飛快。
人在情緒過激的時候很容易失去理智,以亦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衝到道路中央。刺目的遠光燈晃得雙眼生疼,她緊閉上雙眼,等待著死亡的來臨,將一切結束。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與死亡並未降臨,耳邊傳來的是靳北澈厲聲的呼喊著她的名字,然後是沉重的撞擊聲,刺耳的刹車聲,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一股重力推開,倒在了路邊。
再次睜開眼簾時,眼前的一切讓她驚慌無措。
她倒在路旁的草叢裏,除了腿上劃開一道血口,並沒大礙。而道路中央,那輛寶馬車橫在路上,車輪後方拖出一道長長的急刹車痕跡,而寶馬車前,靳北澈倒在血泊中,微弱的掙動著。
“靳北澈!”以亦淒厲的哭喊一聲,跌撞的來到他身邊,他的身上,頭上都在流血,濕熱粘稠的血液染透了他雪白的襯衫。
以亦靜靜的抱住他,濃重的血腥味刺鼻,視野中隻殘留下唯一的色彩,天地間的一切好像都被染成了鮮紅。恐懼鋪天蓋地的襲來,壓得她無法喘息。
“靳北澈,你傷到哪裏?嚴不嚴重?你快告訴我!”她胡亂的伸手去捂他出血的傷口,淚洶湧的落下來。她知道,如果不是他及時推開她,現在倒在血泊中的應該是自己。
“誰讓你多管閑事的!”她聲嘶力竭的哭喊著,從未有過的害怕。
靳北澈雖然傷得重,意識卻很清醒。他唇邊含著淺淺的弧度,顫抖的伸出手掌,撫摸著她流淚的臉龐,擦拭掉她臉上的淚痕。他吃力的擠出幾個字,居然是:“還好,受傷的不是你。”
“靳北澈,你傻不傻,值得嗎?”以亦的頭抵在他額頭上,一顆冰涼的淚珠滴落在他俊臉上,和鮮血混在一起,暈開一片,那樣的顏色,居然可以這麽淒美。
靳北澈的手臂如同曾經一樣環住她的腰,他笑的有些吃力,但還是那麽英俊迷人,“傻瓜,這世界上的事,沒有值不值得,隻有願不願意。我願意,就值得。”
我願意,就值得。很多年後,當以亦想起這句話,想起當時的場景,仍然會想哭。如果一個男人肯用生命去保護你,那他一定是愛你的。然而,當時的她是被什麽擋住了雙眼呢?她居然一直沒有正視靳北澈的愛。
發生了車禍,車內的寶馬男酒也醒了,立即撥打了120,靳北澈很快被抬上了救護車。
在救護車開往醫院的途中,靳北澈還是清醒的,醫生叮囑以亦要不停的和他說話,以免他睡著,一旦睡著,身體的各項生命體征都會開始下降,他也許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以亦緊握著他的手,卻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麽,一直不停的哭,以亦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
“傻丫頭,哭什麽,我死了,你不就自由了嗎?”靳北澈臉上帶著大大的氧氣罩,苦澀的笑意隱在了氧氣罩下。
以亦不停的搖頭,淚珠撲簌而落,好像要在這一刻,把一生的眼淚都流盡一樣。“不要,靳北澈,求求你不要死……”
靳北澈最見不得她哭,他用冰涼的指尖幫她擦拭腮邊的淚。“好,我不死,那你也答應我,我們不離婚,好嗎?”
他的氣息很微弱,聲音卡在喉嚨中,再也發不出來。他隻能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對她說:不要離婚,亦亦,我不能沒有你。
以亦胡亂的點著頭,隻要他能好起來,無論什麽她都答應。無論有多怨多恨,她從來都沒想過要他死。
靳北澈被推進手術室之前,兩個人緊握著的手被迫分開,那一刻,以亦覺得自己的心都空了,恐懼像雜草一樣在心底瘋狂滋生。她真的很怕,怕進去的時候是活生生的人,出來的時候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手術室的兩扇門合起,門頂的燈亮了起來。以亦如同被抽幹了力氣一樣,癱軟的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靳北澈發生車禍這麽大的事,靳家的人都驚動了。靳部長連夜乘坐飛機往回趕,李淑琴、靳北嶽和韓宇痕第一時間趕到醫院,李淑琴見到以亦,劈頭質問道,“究竟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會發生車禍?”
“對不起,媽,真的對不起……”以亦哽咽著,反反複複,隻說得出這麽一句話。
“你哭什麽?我兒子還沒死呢。你真是個掃把星,當初我就不同意娶你進門,靳北澈這孩子就是不聽勸。”
“媽,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您先別急,我已經聯係了外科的專家,老二不會有事的。”靳北嶽提醒道。
李淑琴勉強壓住了火氣,在韓宇痕的攙扶下坐到一旁,沉默又不安的等待著。
在漫長的煎熬之中,手術室門頂的燈終於滅了。主治醫生和護士從裏麵走出來,李淑琴第一個迎上去,急切的問道,“醫生,我兒子怎麽樣?”
“目前沒有生命危險,肋骨斷了兩根,有輕微腦震蕩,外傷比較嚴重,還需要進一步觀察,你們先辦理住院手續吧。”醫生說完,吩咐護士帶領病人家屬辦理相關手續。
就這樣,靳北澈被轉移到高幹特護病房中。
因為李淑琴正在氣頭上,以亦沒有進入病房,以免惹她生氣。隻能寸步不離的守在門外。
雖然已經入夏,但夜晚醫院的走廊空曠而陰森,寒氣好像從地下滲出來的一樣,凍得以亦不停的發抖。她雙臂緊環住身體,咬牙堅持著,在靳北澈沒有醒來之前,她哪兒都不會去。
就這樣,一直熬到了天亮。
天亮後,韓宇痕從病房中走出來,打算去買早餐。
“韓宇痕,靳北澈他怎麽樣了?”以亦踉蹌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迫不及待的詢問。
韓宇痕的目光下意識的從她身上打量而過,此時的以亦還穿著睡裙,披頭散發的,哭的眼睛又紅又腫的,腳上連鞋子都沒有穿,看起來的確很可憐。
他心軟的回道,“醫生說二哥沒有生命危險,你不用一直守在這裏,先回去休息吧,等靳伯母氣消了,你再過來。”
以亦淡漠的點頭,卻並沒有聽他的話,再次回到椅子上坐著。
韓宇痕轉身向電梯口走去,一邊走,一邊撥通了雅芙的電話,讓她把以亦先帶回去。靳北澈沒醒,以亦留在這裏也是添亂,他們可沒時間理會她。
雅芙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和冷逸辰在一起,他是酒店的法律顧問,恰好過來開會。知道以亦出車禍的事,兩個人就一起趕到了醫院。
隻是沒想到以亦的性子那麽倔,雅芙苦口婆心的勸了很久,她就是不肯走,一定要等靳北澈醒來。
“夏以亦,你都一夜沒睡了,你少看靳北澈一眼,他也不會死。可你這麽不吃不喝的,不是找死嗎。”雅芙是急性子,話說的有些重。
以亦搖了搖頭,蒼白虛弱的說道,“我又不是紙糊的,一晚不睡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你們先回去吧,我保證,靳北澈醒來之後,我馬上回家。”
雅芙氣得直跺腳,而站在一旁的冷逸辰突然走過來,俯身蹲在以亦麵前,強行握住以亦左側的腳踝,掀開她裙擺的一角。半截雪白的小腿上,布滿了猙獰的傷痕,血肉模糊一片。
“冷逸辰,你放手!”以亦惱火的掙動著。而他絲毫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以亦,你都傷成這樣了,居然還硬撐著,萬一傷口感染,有可能會送命的。”冷逸辰也惱了,若不是他眼尖,看到以亦裙擺上沾著一點血跡,她還想硬撐到什麽時候?!
“冷逸辰,我的事輪不到你管。”以亦和他在走廊上爭執,但男人天生具有力量上的優勢,以亦自然討不到便宜。何況,她一夜未眠,滴水未進,幾乎心力憔悴。過度的掙紮後,隻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整個人就失去了知覺。
“以亦,以亦!”冷逸辰急切的把她抱住,才發現她身體滾燙。
而好巧不巧,此時,韓宇痕和剛剛下飛機的靳衛國走出電梯,迎麵而來。
見到以亦被別的男人摟在懷裏,靳部長頓時冷了臉,韓宇痕更是壓不住火氣,冷嘲熱諷了句,“我二哥還沒死呢,嫂子就這麽耐不住寂寞找上別的男人了?”
“韓宇痕,你把嘴巴放幹淨一點,你知道什麽!”雅芙沒好氣的回道。
“雅芙,別理他,我們走。”冷逸辰沒時間和他們解釋,抱起昏迷不醒的以亦,大步離去。
靳衛國和韓宇痕走進病房的時候,靳北澈已經醒了,靠坐在病床上,臉色蒼白而憔悴,一雙墨眸卻依舊深邃幽亮,好像傷的隻是他的身體,而非靈魂。
“爸?怎麽驚動您回來了,隻是一點小傷而已,沒什麽大礙。”他平淡的說道。
“肋骨都斷了還是小傷?為了個女人差點兒把命丟了,你真是越來越出息了。”李淑琴氣的長籲短歎。
“……”靳北澈情緒樂樂的,習慣性的不予解釋。
其實,當車子駛來的時候,他根本來不及多想,隻是本能的衝上去把以亦推開。他隻知道,這個女人比他的生命更重要。
“以亦呢?她還好嗎?”靳北澈問。醒來之後一直沒見到她,心裏難免擔心。
“她好著呢!你倒在床上昏迷不醒,她就在病房外對舊情人投懷送抱……”
“韓宇痕!”靳北澈冷瞪他一眼,示意他閉嘴。無論他說的是真是假,都不能當著他父母的麵說。
“靳北澈,你不用維護她。她和冷家那小子在走廊上摟摟抱抱是我們親眼所見。以亦的確不適合做靳家的兒媳婦,我希望你慎重的考慮一下。”靳部長嚴肅著一張臉,向來惜字如金的他難得說這麽長的話。
靳北澈沉默,墨眸中情緒藏得極深,複雜難辨。
屋內的氣氛有些陷入僵持,誰也沒再開口。半響後,靳北澈重新倒回病床上,背對著他們。
“我累了,你們先回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他的聲音低啞淡漠,而藏在被子下的手掌,卻已經緊握成拳。低低的咳聲震動胸腔,斷裂的肋骨處傳來錐心的痛。
靳衛國和李淑琴冷續離開,病房內重新恢複寂靜。靳北澈的腦子有些亂,在藥物的作用下,沒過多久就睡著了。
而靳家夫妻剛離開,樂夕瑩就來到了醫院。病房門口,韓宇痕低聲叮囑道,“二哥剛睡下,你盡量不要吵醒他。”
“嗯。”樂夕瑩紅著眼眶點頭。
她躡手躡腳的走進病房,病床上,靳北澈安靜的沉睡著,俊顏從未有過的蒼白如紙。然而,這絲毫不有損他的俊美,周身散發的淡淡頹廢與憂鬱,反而更能激發女人天生的母性。
樂夕瑩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了,情不自禁的抱住他,低頭吻上他微微幹裂的唇……
與此同時,相鄰的病房中。以亦傷口感染,高燒不退,人一直處於半昏迷的狀態,痛苦掙紮時,口中還不停喊著靳北澈的名字。
“要不要通知夏伯父和伯母?”冷逸辰擔憂的說。
雅芙搖了搖頭,“不行,伯母有心髒病,別驚動他們了。靳北澈呢,他不是醒了嗎,你去隔壁病房看看他能不能過來陪陪他老婆。”
以亦一直不停的喊靳北澈的名字,看來這解鈴還須係鈴人。
冷逸辰無奈的來到靳北澈的病房前,象征性的敲了兩下後直接推門走進去,而入眼處便是樂夕瑩趴在靳北澈身上,正忘情的與他擁吻,見陌生人走進來,才驚慌失措的站起身。
“你,你是誰?”
冷逸辰並未回答,氣的轉身就走。
他回到病房,雅芙迫不及待的追問,“靳北澈怎麽樣了?”
冷逸辰沒好氣的回道,“他好得很,和舊情人在床上打得火熱……他根本就配不上以亦。”
“艸!”雅芙忍不住低罵一聲,卻不忘叮囑冷逸辰,“別在以亦麵前提那個混蛋,她聽了又該傷心了。”
而此時,背對著他們安靜躺在病床上的以亦,卷曲的長睫輕輕的顫動了幾下,隨後,一串剔透的淚珠順著蒼白的臉頰緩緩落下,她把臉埋入枕頭中,無聲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