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我知道錯了
愛情是一個人加上另外一個人，可是一加一卻不一定等於二，就像你加上我也並不等於我們。
………
昏暗不清的房間，朦朦朧朧的男女曖昧在遊離行走，房間裏原本就溫暖如春，因為有了他們就多了幾分難以自持的燥熱。
言馳說完那句話，便覺耳根子都是燙的。每每在他給女兒講道理的時候，女兒都會問他這個問題：爸爸，你愛我不？
他都會說，我愛你。從嘴邊一下子就遛了出來，不經一絲停留，也沒有一點湧動。
這一次卻讓他渾身發燙，這是第一次，這眼神除了落在她的身上，竟不知往哪裏放。
她看著他沒有說話，眼睛都不眨一下，那片刻的時間裏，言馳的手心密出了汗。她的眼睛黑白分明，哪怕是曆經千帆，依然保有澄澈，可，就是這個時候，言馳竟看不出她在想什麽。
他薄唇蠕動，欲言又止，又隻能把她拉近，擁的更緊，他需要這樣的動作讓她說點什麽。
她依舊無動於衷。
他的自持力在快速下降，“清秋。”喉頭在滾，低頭便吻。
她伸手攔住，問，“你愛我？”她的聲音本就是粗噶，那一場大火給她帶來的身體傷害，當時沒有治療徹底，到了現在已經不可逆轉。
反問的時候，沙沙的腔調，帶著不置信。
“嗯，我愛你。”耳根子也已經很燙，也無非就是如此了。
“那你打算怎麽愛我？”她輕飄飄的道。
這句話的分量非常足，表白來說，得到的回答無非就是我也愛你、或者我不愛你。但是，你打算怎麽愛我，足以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言馳曲起了一條腿來，許是被她壓的有些不舒服，牽起她一隻手來，細細的柔柔的摩擦，眸一低，眉眼繾綣聲音虔誠，“我知道錯了。”
這句話一落，鬱清秋就覺得自己的心開始劇烈的跳動，這種悸動比那一句我愛你還要激烈！
她身體都僵硬了起來，定定的看著他……他不是一個輕易低頭的人，二十出頭的年紀在蘭城裏叱吒，對誰都是一個樣，高高在上，也不拿正眼瞧上一眼。除了莫雲，他不曾對任何女人有一丁點的不同，以拳頭定江山。
現在，她沒有想過和他再在一起，更沒有想過他今天會說出那些話來，她一輩子都不會對任何人說，也不會對任何人認錯。
【就是死，我也不想再失去她。】
【我愛你。】
【我知道錯了。】
她也才明白，原來殺傷力是互相的，她給一個，他拋出一個。
女人都是感性的，又或者是賤的，他對你很不好，有一天突然對你笑了，你就覺得你的世界都晴了。
兩人就這麽對視著，半分鍾的時間過去，鬱清秋忽地回頭，要下去，卻被他一把拽了過來，他的身體一側，就把她摁在了沙發和自己胸膛的中間。
“不許走！”
鬱清秋呼吸快了很多，“讓開。”
“你又要走？”
“跟你有關係？”
他匐下來把她整個人都抱在了懷裏，“有很大的關係，別走了。”
鬱清秋被他壓的氣都喘不過來，這會兒他倒是不擔心自己的傷了。
“你放開。”胸口都在疼。
“清秋。”他死死的摟了一把她的腰，讓鬱清秋的心跳都在漏……他也沒有立即開口，就看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我說的都是認真的。”他深黑的目光鎖著她，“我真的想讓你留在我的身邊，以前你照顧我，現在換我照顧你。我也知道以前有過很多對不起你的地方，以後我一點點的還，好不好？”
他的聲音幾乎是帶著祈求的，“跟我在一起。”
她揪著他的衣服，原本是想要推開他，現在卻隻能揪著，手背上青筋都爆了起來。
一杯咖啡在它溫度最合適的時候喝是最完美的，過了那個時間在喝，就是透心涼。
如果在那些年他說這種話，哪怕是沒有那些，抱著她抓幾圈，主動的親她幾口，給她做一頓飯，甜蜜的哄她一句……她都能樂翻天。
“他求婚了。”她啞著聲音道，“戒指我收了。”
“我可以去找他，清秋……”他手指的動作都顯得迫不及待。
“要不你把孩子給我吧？”鬱清秋打斷她，她必須要快速逃離這個【戰場】，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輸，沒有把握。
“什麽？”
“給我，我帶走，黎卓會是一個很好的父親。”
她以為他會生氣，但是沒有，就是看著她，眸深諳的不可思議。
“不可以嗎？”
他放在她腰上的手，鬆了緊，緊了送，如此反複，“等她醒來，不如你問問她願不願意。”
“好。”她要坐起來，他沒讓。
“要不你等我離婚吧，我若離了婚，我們就在一起，這樣，也算公平。”
兩個人都結一次，離一次。
“清秋！”
他忽然起身，不，應該是從沙發上溜了下去……她聽到了響聲。
側眸看著他，他就在自己的身旁，上身微微彎曲著，因為受了傷無法挺直，漆黑的屋子，他的眼睛更是墨黑的能滴出墨來，可縱然是這樣，她依舊在看到了哀求。
他在求她，以下跪的方式。
【言馳，要不你給我跪下吧。】她曾經說過的，她慢慢的坐了起來，眼睛都忘了眨，她不足以用任何一種詞語來描繪現在的心情。
他不應該是這樣的，他就應該是高高在上，清高又狂妄，帶著他的小隊伍繼續威武，繼續讓許多的小姑娘迷戀、癡迷、傾慕。
“你若是走了跟他在一起，我就毫無辦法，你留在這兒，你要怎麽都行，我都依你。”兩年，兩年的時間，他也怕，也怕那種剜心窩的思念，不停得做夢，不聽的夢見她，不聽的夢見她中毒時在醫院裏的日子，掏空了她。
現在的言馳有一頭微長的黑發，不再像以前那樣淩厲的短，蓬鬆著，好像很柔軟的樣子。一個人的外型做了改變，其實也就是讓他乍一看多了幾分柔和，可眉宇間的東西還是一樣的，濃黑的眉藏著過去的不可一世。
這樣一個人，跪在她的麵前………這種殺傷力一波接一波。
都快要讓她忘了，那時他逼著她去莫雲的墳前下跪時的情形。
鬱清秋的心口忽然就疼了起來，她都分不清這是生理還是因為他的舉動，她極力的忍著，手指緊握，指甲刺痛著掌心的肉。
“別這樣，我……我受不起。”她跪的那一夜，大雨滂沱。
可她依然不想讓他這樣，或許……或許他站著用他以前的態度強硬的讓她留下來，她的心裏也好受些，也有強行要走的決心。
“清秋，答應我好不好？你就說，你不會離開我。”他的聲音好低，低到了骨子裏。
鬱清秋抿嘴，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是想笑，可笑的時候眼睛裏還有水霧在彌漫，“你知道麽，這兩年都是黎卓在陪我，我以為我要死了，卻碰到了他。每一晚，他也想剛剛像你那樣抱著我，不停的安慰我，讓我堅持住，不可以放棄，也不可以死。我疼的在地上打滾，他就陪我在地上打滾，實在忍不住就去咬他。”
其實這些黎卓是沒有參與的，不，應該說隻是參與了一小半部分，這些事情都是齊一虹在做。
“他像我父親一樣的待我，又像男朋友一樣的寵我。我現在的腦子裏都是他，他娶我是我的幸運，能和他在一起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我隻恨，隻恨沒有早一點愛上他。”
夜色太黑，看不清言馳的表情，卻能感受的到他的呼吸忽然就戛然而止！
愛他，她說愛他。
鬱清秋咬著自己的嘴唇，“起來吧，別跪了，天一亮他就會來接我，我們一起離開，你若願意把女兒給我，若不願意，我會回來看她。”
“清秋。”他喃聲低語，像被萬箭穿心後的氣若遊絲。
鬱清秋輕輕的聲音又再度響起，“我真的……不再愛你了。”
………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還記得第二次，還記得後來的每一次，尤其是他的冷漠，還有後來的莫雲，嚴思文。
可以說她賤，明知他不喜歡，卻還是飛蛾撲火。
也可以說他沒有錯，因為他做的一切，無非，無非就是因為他不愛她。
鬱清秋躺在女兒的身邊，把她抱在自己的懷，最後一次抱她睡覺了。
可隻是抱了一會兒，心裏就難受的要命，需要大口的喘氣，方能維持住呼吸的順暢，可她又得忍。
黑暗裏注視著女兒的臉，她忽然發現，讓她留下來他好像真的每天提女兒半個字，沒有拿女兒來綁架她。
言馳坐在地上，額頭和脖子都包紮著一層厚厚的紗布，他就像一個戰敗的戰士，沒有了任何生氣。
【隻恨，隻恨沒有早一點愛上他。】
【我真的，不再愛你了。】
像拉鋸繩上的最後一把鋒利的刀，從天而降，把繩子攔腰斬斷，他看到了血淋淋的自己。
明明在一個人屋子，隻有兩米遠的距離，卻就是無法跨越。
………
鬱清秋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臉更加的難看，泛著青。
她在洗手間裏呆了近五十分鍾的時間，自己來調解身體的不適，心髒的這種緩慢跳動偶爾在痙攣一次，讓她覺得自己活不過一個禮拜。
換好衣服出去，言馳不在。
“媽媽。”女兒醒了。
她過去抱著，“早。”聲音更加的嘶了。
“找。”她慣例親他一口。這比親照片舒服多了。
鬱清秋換好衣服，帶著她刷牙洗臉，走的時候把床頭那裏自己的照片給扣了下來，不用在擺著了。
下樓。
今天家裏一個人傭人都沒有，外麵正在刮風。
鬱清秋看到沙發上有圍巾，便提醒女兒如果去院子裏要記得圍。
“過來吃飯。”有聲音從餐廳的那一頭傳來。
鬱清秋抬頭，他換了一身淺灰色的家居服，冷峻卓然。抱著女兒過去，今天的早餐非常豐盛，中西合璧，她注意到他的手上包著創口貼，想來也是廢了好大一番功夫。
吃飯，鬱清秋抱著女兒，同時喂她。
“好吃嗎？”
“嗯。”女兒點頭，“爸爸墜棒，他……都會。”什麽都會。
言馳是一個優秀的父親，這無法爭辯。
“明天……媽媽飯飯……”明天早上媽媽做飯飯。
鬱清秋沒有說話，隻能微笑，她真的抱著女兒……都快要沒有力氣了，可她又很想抱著她。
“我也會。”言馳忽然道，“我也會做飯，我也可以，什麽都會。”
鬱清秋沒有抬頭，卻能感覺到他說這話時眼睛緊緊的盯著自己。
她隔了一口豆漿，這個都會打了……
吃飽了。
“我走了。”
言馳沒有說話，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送我吧。”
送她去黎卓那裏，送她投入到黎卓的懷抱。戒指今天早上放在了床頭，她已經重新戴上。見言馳沒動，她也沒有再重複，出去，沒有抱女兒。
她心裏清楚的很，女兒不會選擇。
………
深冬，寒風瑟瑟，小區裏有一拍楓樹，到了葉子們塵歸塵土歸土的季節，落的滿地都是，金黃一片。
要走了……折騰了這麽久，到底還是要走，瞧，她還是怕死的。
“媽媽。”
她回頭，俊美高大的男人抱著女兒出來，畫麵極美。
鬱清秋穿著薄薄的針織開衫，聘聘婷婷的站在那裏，看著他們。
男人走了出來，懷裏抱著一個小女孩兒，走近，他蹲下，把孩子放下來，指著鬱清秋，“媽咪在那兒，快去。”
言小妍步履蹣跚，歪歪倒倒的走過去，鬱清秋朝她走了兩步，蹲下，張開手臂，寵溺的看著女兒朝她走來。
“媽……媽咪……”言小妍皺著小眉頭，“你去哪兒啊？”
“媽媽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你……你願意跟媽媽一起去嗎？”
言馳站在那兒，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們母女倆，依舊用外套的帽子套住頭，圍巾也遮住了脖子上的傷。
他的眼眶很紅，非常紅，癡癡的看著。
“好，和媽媽一起。”
“好。”鬱清秋回答，她看了眼言馳，視線接觸，又快速的逃離。
“和媽媽走。”轉身。
落葉紛飛，踩在上麵，咯吱咯吱的響，鬱清秋莫名的紅了眼眶，胃部和心髒在一起抽痛，她依然挺直了身板。
言寶寶有點小興奮，把捂住嘴巴的圍巾給拿下來，回頭看了看言馳，“爸爸……”走快點，可是爸爸根本沒有上來，他站在樹下，動也沒動。
“等爸爸……”她道。
鬱清秋停住，“寶寶，爸爸不會來，以後你很少會見到爸爸了。”
“不要！”
“媽媽不好嗎？”
“要爸爸。”她開始掙脫，鬱清秋放下她，還沒有放穩，孩子就開始跑……
鬱清秋站在原地沒動，看著女兒撒開腿丫子，站都站不穩，幾次要摔又沒摔，衝著言馳跑去。
她心如刀割，盡管她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一個局麵，可依然讓她難受。
言馳三兩步過來把她抱起，為了讓她少走路，緊緊的摟著言馳的脖子，“爸爸。”孩子是敏感的，她不要離開爸爸。
“嗯？”他沉聲哼道，抬頭，朝鬱清秋的後麵看了一眼，黎卓已經來了。
“那你好好照顧她，我……我走了。”她深深的看著女兒，幾秒後，轉身離開。
冷風肆虐，吹著她的血都像是被泡在了冰水裏，無一絲的溫度，冷的發疼。
“等等。”
她停住，吸吸鼻子。
他已經走到了身後，把外套套在了她的身上，“不想爭取一下麽？”
她眼中帶霧，沒有說話。
言馳低頭，把女兒的手從脖子上拿下來，“寶寶，願意和媽媽一起嗎？她會很愛你。”
言寶寶委屈的直撇嘴，可憐兮兮的看著言馳，“爸爸，不要我……”
鬱清秋一下子轉身，深呼吸。
“爸爸不會不要你，乖，媽媽也很愛你，不想跟媽媽走嗎？”
言小妍不懂這話的意思，但是她隱隱約約得知道點什麽，揪著自己的手指頭，不說話，悶著。
鬱清秋好一會兒才回頭，眼眶很紅，“別說了，天冷，進去吧，別凍著她。”
她轉身。
身子卻突然被抱住，他沉啞的聲音被風給送了進來，“我是真的愛你。”
鬱清秋咬著唇，死死的咬著，掙脫，走了，沒有回頭。
冬天的風，都帶著一種刮皮膚的稟洌。
她走出了楓葉圈子，走出了他們的圈子，走出了他們的世界。
“媽咪……”走了很遠，言寶寶才想起來問，“哪兒……”和那個叔叔在一起。
言馳抱著她蹲下來，給了她一片楓葉。
輕聲呢喃，“以後會很少見到媽咪了。”
啊？
言馳摸著女兒的臉，“為什麽不和媽咪一起走？”
言寶寶隻是不想和爸爸分開，她有點失落，看看鬱清秋走遠的方向，更顯得難過。
“爸爸……”言寶寶覺得委屈，好像已經做錯了，被爸爸指責。
“沒事兒。”言馳喉嚨忽地就哽住，低頭，在寶寶的圍巾上蹭了一下眼睛。
“爸爸……”言寶寶指著前麵，忽然大喊，“媽媽，找媽媽，要媽媽……”
言馳側頭看去，見黎卓把她抱了起來，一步一步往外走。
“不要蘇蘇……要媽媽……媽媽……”言寶寶像是忽然醒悟了一般，拔腿就跑，“媽媽，媽媽……”到底是底盤不穩，噗嗤摔倒外地。
兩年多沒有哭的她，一下子嚎啕大哭。
言馳過來把她抱起，“寶貝……”他沒有說出話，眼眶裏一片的紅，五官抽搐，停了好一會兒才斷續到，“媽媽快不行了……怎麽辦……”
忽然就哽咽，再也無法說話。他以為她好了，她能說話也能看見，頭發也和了出來，那瓶藥他看見了，卻也沒有多問，他萬萬沒想到！如果不是昨天半夜找到了莫雲，他到現在都不會知道。
“我要媽媽……啊啊……不要蘇蘇抱媽媽……爸爸去……”言寶寶一邊哭一邊喊，推著言馳的臉，要他過去把媽媽搶回來，可一摸手上全是水。
言馳在她圍巾上又蹭了一把，“別哭，媽媽知道了會難過的。”
“不……不要……啊……”言寶寶哭的不行，“壞蘇蘇……嗚嗚……不……再也不……不喜歡他了……”她隻管自己哭，“我要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