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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老子剝了你的皮!

  鬱清秋覺得自己仿佛是被放在火上給煎著,想去觀察女兒的一舉一動,卻又不敢輕易的把頭探出去。那個籃子真的禁不想她身體一丁點的傾斜,掉下去,她的小身骨必然是承受不住。


  她看著嚴思文,她現在已經是麵目可憎,“你就是想讓我死麽?我陪你就是了。但是言馳哪怕是不喜歡你,也一點沒有虧待過你,更沒有虧待過你的家人。言馳把這個孩子看作比什麽都重要,嚴思文,念在那份舊情,你放了她,你說什麽我聽就是。”


  嚴思文根本不為所動,“你知道一個孩子活在這世上,沒有母親的疼愛多麽可憐,你都死了,她還活著幹什麽?”


  鬱清秋靠近她,彎腰,手襯在輪椅的兩側,眸猩紅,“行啊,那你讓人把她抱過來,要死她也死在我的懷裏,我們母女倆都給你陪葬,不是更好?”


  嚴思文灰蒙蒙的眸譏笑一閃而過,“你知道麽,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是在言馳的嘴裏,那時候我不是他的看護,隻是到康複中心去看看他。那個時候我還不認識你,就知道你對他不一樣,女人都是敏感的。我也不是一開始就這麽壞,我也有很多憧憬……”


  鬱清秋沒有功夫去聽她的過往,她的整顆心思都在女兒的身上。女兒被吊在那兒一聲沒哭,外麵那麽冷,先前身體不舒服,還在吐。


  這個陽台上窗戶是封死的,幹幹淨淨,也沒有任何用來傷人的武器,鼻腔裏也聞到了濃重的嗆鼻的味道,油味太重,二樓應該就已經灑滿了油。女兒的呼吸道還很不好,哪怕是火在短時間內燒不到那裏去,可這個味道及空氣中飄浮起來的灰塵她也受不了。


  “夠了!”她打斷嚴思文,厲聲道:“搞清楚,就算是沒有我,言馳也不可能會和你在一起。就算是他娶了你,他也不會喜歡你,也不是真的想要娶你!到底是誰看不清局勢,你也沒有那麽喜歡他,你僅僅是享受因為他而加儲在你身上的光環,你這種人活著不覺得可悲麽?”


  嚴思文抿住唇,那眼晴發出很微弱的光,看著麵前這個依舊漂亮的女人,真是奇了怪了,中了一樣的毒,怎麽她就活了下來。並且站在聖人的角度來教育她。


  “我告訴你,不被母親喜歡的孩子多的是,能有你這麽歹毒的沒有幾個!”如果、如果今天她和女兒都要死在這裏,那她何必再對嚴思文苦苦哀求。陽台上已經被濃煙籠罩,火苗從門縫裏竄了過來,滾燙刺鼻。


  “不需要刺激我。”嚴思文閉上了眼晴,捂著胸口,五官抽搐,嗆得有些受不了,“我沒有得到我想要的,那麽毀了我的絆腳石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你簡直枉為人!”鬱清秋吼了句,再也忍不住,去砸窗戶,這裏是二樓,下麵還有一個遊泳池,若是能夠跳下去,也死不了。可這是鋼化玻璃,憑她的力氣怎麽可能砸得開。


  “別白費力氣了。”嚴思文快要說不出話來,痛苦的嘶鳴。


  鬱清秋衝回來去摸她的口袋,她一定有手機。把她身上的被子一扯,卻發現從膝蓋以下,是空的,她、她沒有腿了!


  “是不是很意外?”她笑,那個笑容……或許是這個笑容真的太過於淒慘無助了些,所以在以後,在她歲月靜好的時候,便原諒了嚴思文的所做所為,或許是她有某種聖母情懷,或許是她身為女人對於嚴思文,在可恨之餘還有同情。


  可眼下她顧不了,火已經燒上了門,全是木製家具,加上油,燒起來很快。


  “手機呢!”


  “你是真傻啊,我怎麽可能帶手機上來,我就是一幅軀殼。”


  所以,所以……她說讓鬱清秋吃藥,她打電話,也是假的!她咬牙切齒,手握著拳頭,很想去揍人,可還是忍住了。


  “不吃?”嚴思文還把那個麻醉劑拿出來遞給她,鬱清秋拿著就扔了過去。她揪著嚴思文的衣服,咬著牙,一字一句:“那你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燒死,你就該下十八層地獄!”


  火燒到了天花板,木製吊頂,鬆落下垂,兩個人正在中心部位,暫時還沒有火苗。鬱清秋也沒空和她廢話,唯一能夠砸破玻璃的隻有嚴思文的那個輪椅,她一把把她提下來……嚴思文現在可能連六十斤都沒有,非常輕,提過來扔在地上,掄起輪椅……


  蚊絲不動,太重,她根本提不動!


  在劈啦啪啦的聲響中,她隱約聽到了女兒的叫聲,她撲向窗戶,女兒半個身子都在籃子外麵,看著她這邊的大火張嘴尖叫,看那口型是在喊媽媽,鬱清秋看得出來她在焦急害怕。籃子搖搖晃晃,她隨時會掉。


  別動、別動!!


  鬱清秋啪啪的拍著窗戶,除了燙手之外,根本沒用!她又去拿輪椅,隻是拿起來了,根本舉不動!


  啊啊啊啊,她嘶啞著尖叫,太過無助,一回頭……


  “寶寶!”她的聲音已經尖銳撕扯著不像是自己,女兒伸手往這邊,好像是要拉住什麽,籃子一翻,她就掉了下來。


  不要!


  她在心裏尖喊著,用頭去撞玻璃,沒用,根本沒用!


  然而下一瞬,一個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就如一陣風跑了過去,在女兒落地之前,抱了起來,千鈞一發之刻。鬱清秋的腦袋有片刻的暈眩,兩腿一軟就倒了下去。耳邊響來嚴思文的蔑笑,“死前能夠這麽驚天動地的,倒也不虧。”


  鬱清秋半抬著眸,她快要無法呼吸,胸口沉悶得厲害,心跳還沒有恢複,方才那一幕太過驚險。但她知道,女兒得救了,也就行了。


  外麵不知道燒成什麽樣子了,空氣裏許多深黑色的浮灰跟著呼吸一起往鼻子裏跑,她已經全身無力。這一輩子若是在此時落幕,其實……也沒有多大的遺憾了。媽媽不喜歡她,性子古怪,總覺得男人是駕馭在女人之上的,依舊在講三從四德。


  父親最疼愛她,把所有的耐心和愛都給了她,可最後因為母親出軌而無法接受也跳樓身亡。


  後來情竇初開,愛上了一個男人,從此眼裏再也容不下其它人。與他糾纏的這12年裏,她嚐盡冷暖,一兒一女,兒子沒了,女兒……她遺憾不能陪女兒走更長的路,不能看著她背著書包去學堂。


  大火,她也不是第一次經曆,其實也沒什麽,被嗆暈了後,也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安靜的死亡。


  她已經不能呼吸,斜眸看了看嚴思文,她倒在地上,蜷縮著,怕是已經昏迷。和她死在一起,還真是……虧啊。她捂著嘴,腦子裏還有僅層不多的癢氣,她知道快不行了。掀眼皮子中,看到被燒掉的木製板子混著一大坨的石膏水泥掉下來,正巧砸在腳上,她看著它們掉下來,卻沒力氣去移動半步。


  “砰砰砰!”


  外麵有人在踹門,她的神智稍稍的回來了幾分。


  “清秋!”


  隔著沒有燒斷的厚重的門,她聽到了他低沉又焦急的喊聲,她忽然撇嘴一笑,她也不知道在笑什麽……恍惚裏好像看到了那一年的黑夜,她被人欺負的時候,他跳出來三拳兩腳讓對方舉手投降,那矯健瀟灑的身影又在腦子裏,來回的跳躍。


  言馳。


  這個卡在她心口正中央的名字。


  又是連踹好幾腳,他進來了,他的後前好像是燒起了火,他也不在意,過來一把抱住她,“清秋。”


  大火讓她的眼晴很紅,喉嚨又疼又癢,根本說不出話來,也沒有多大力氣去看他,隻隱隱看到了他輪廓分明的五官,還有額頭上密密麻麻的細汗。他的胳膊強悍有力,一如他方才接孩子的模樣。


  “走!”他並未多話,抱起她就走,要出去。可外麵大廳裏那房梁卻突然倒塌,這是一棟荒廢的別墅,很久很久都沒有人住了,不知道還會有什麽東西掉下來。他看看樓下,再看前麵的狀況……


  把鬱清秋放著,拿起輪椅,哐地一下砸去,窗戶破了,輪椅也飛了下去,啦,掉進了泳池。池子裏都是髒水,全是雨水堆積而成。


  抱起她,跳!

  正在這時候,有人抱住了他的腿,可手裏的鬱清秋已經掉了下去,所幸他的目標就是泳池,所以鬱清秋從他的手裏掉下去的時候,他的肢體條件反射的往前拋了拋,砰……她落了池。


  火還在漫延,回頭,嚴思文抱著他的腿,他彎腰低下,手如鉗,抓起她的手腕,聲嘶如獸:“老子剝了你的皮!”


  “好啊,你也別走了,陪我一起死吧。”


  話正落,言馳隻覺後背猛地一重,緊接著大火燎原,開始燒起來……


  ……


  鬱清秋在車上就已經醒了,卻還是暈,覺得這世界都在轉圈,她是在救護車上。


  “清秋,清秋!”夏月在一側喊,她也是心驚肉跳,如果不是在樓下有點事沒有走,就不會看到那人抱著那孩子下來。車子嗚地一下就跑了,她沒有看到車牌號,她自己也沒有車,也沒辦法追,於是去找監控,看車牌號,看從哪個方向。


  查完之後,立刻給言馳打電話。


  若是去晚一點,今天怕是一屍兩命,太驚險了。


  鬱清秋說了一句什麽,夏月沒有聽見,她戴著癢氣罩呢,隻能看到嘴動,她湊近,從那粗得不行,又低得幾乎聽不見的音色裏,隱約可辨認她問言馳呢。


  夏月也不知道言馳怎麽樣了,羅甫務他們把她從池子裏撈上來,就上了救護車,她也一起上來,好像沒有看到言馳從那屋子裏出來。


  但她也隻能說,沒事兒。


  ………


  醫院裏,鬱清秋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她基本上沒有受什麽傷,隻有腳走路不利索,右腳有兩個腳趾頭骨折,僅此。


  嗓子還是疼,又疼又癢,但是比第一次要輕很多,可能是有經驗了吧。


  這一次的火,燒的短的很多,因為是加了油,所以很快就整個都燒了起來,時間不長,呼進去的有害氣體也沒有第一次那麽多。


  她掙紮著從床上起來,兩腿無力。夏月在這兒,“清秋。”


  “我……”喉嚨一張,一股濃濃的刺痛感,就好像卡了無數個小刺在哪裏。


  “你……要出去?”


  她點頭。


  夏月點點頭和她一起出去,要是把她留在這兒,她也不願意。


  夏月很懂的把她帶到了重症病房的外麵,這個地方,鬱清秋一點都不陌生,不自覺的全身就繃緊了。


  羅甫務抱著言小妍坐在凳子上,言小妍乖乖的坐在那兒,一聲不吭,身上蓋著一個小被子,巴巴的坐著,一動不動。


  鬱清秋想到今天那個畫麵,心就疼了,一瘸一拐的走過去,“寶寶。”


  言小妍看到她,嘴就撇了起來,委屈難過,但還是沒哭,指著病房,“爸爸……”


  鬱清秋坐下,把她抱起來,摸著她的手,有點涼,側頭,“言馳怎麽了?”


  “從樓上掉下來的時候,正好掉進了灌木叢裏,被一根棍子插過了頸脈。”


  什麽?!


  鬱清秋渾身一顫,再去看病房的門,緊閉著。


  “進去多久了?”


  “從手術室裏出來就一直在裏麵,六七個小時吧。”


  對於重症病房鬱清秋真的已經怕了,女兒在小時候三個月裏收到了三份病危通知書。


  她不禁抱緊了女兒,心髒緊縮,手都在發抖。無論會不會和他在一起,她都不希望他出一點的事。


  “媽媽。”言小妍抬頭,怯怯的看著她,“你……”說了一堆,她也沒有聽清。


  羅甫務翻譯,“她問你有沒有事,有沒有被火燒到。”


  她是個失敗的母親,女兒說的話她都聽不懂,每一次都是靠別人翻譯。


  她親親女兒的小臉,她真的怕自己的聲音會嚇到她,“媽媽沒事兒。”


  她咬著自己的唇,伸手摸摸媽媽的臉,舒了一口氣,好像終於放下心來,“爸爸,我要爸爸,我想讓爸爸抱。”


  鬱清秋心如刀紮。


  看著女兒的神情,她真的寧願躺在那病房裏的人是自己,她願代言馳受這苦楚。


  “爸爸會沒事兒的,媽媽陪你在這兒等,一定會讓爸爸出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你。”


  “嗯。”言小妍乖巧的點頭,轉了一個方向,臉對著病房的門口,瞬也不瞬的盯著看。


  鬱清秋也看著那門,腦子裏浮現出他拿著輪椅砸玻璃的畫麵,背部與大腿的張力如同是強有力的安全感。


  心口發麻又發痛,沒事,希望你沒事。


  胳膊被碰了一下,她回神,羅甫務失笑著,“想什麽呢,叫了你好幾次,你都沒有聽到。”


  “怎麽了?”說完就捂了捂胸口。


  “抱著孩子進去睡吧,外麵很冷,你們會受不了。”


  “她不會同意的,我陪在這兒等著吧,沒事兒的。”


  “難過了?”羅甫務又問。這兩年裏,羅甫務雖說還是往日的模樣,但心裏已經成熟了很多,他看得出鬱清秋的心底。


  鬱清秋沒有說話,低頭,看著女兒的臉。


  “其實也沒什麽好難過的,你不是一樣在鬼門關走了很多遍。生孩子的時候,後來中毒的時候。”羅甫務感歎,然後拍了下鬱清秋的肩膀,“你是一個女孩兒,你不該承受那麽多。言哥是一個大男人,他能承受的遠遠超過你的想象,如果,如果……這一次沒有挺過來,那也是。”羅甫務頓了一下,道,“也是他活該。”


  活該去做那個決定,娶了嚴思文。


  “所以別難過,他應該走這一躺。”


  鬱清秋還是沒有說過,捏著女兒的手指,無意識的放在手心裏揉搓著。


  和言馳……哪怕是後半輩子會分道揚鑣,但是因為有了這個女兒,也一定會牽扯不清。


  她更清楚,在女兒心目中,言馳是無人了替代的,哪怕是她這個親娘。


  可能對女兒來說,羅甫務都比她重要。


  “回去睡吧。”羅甫務又說了一遍。


  “不。”她沉沉說道,“我留下來,我等著他。”她相信他不會有事。


  “鬱姐,其實……其實你沒有失憶吧。”羅甫務知道她不會回答,也就沒有等,緊接著又道,“昨天晚上我去醫院看他,後腦勺還腫著呢,也無法睡覺,隻能坐著。我們聊天,他說他知道你是裝失憶的,隻不過他也想陪著你演下去,他希望你是真的把所有的都忘了,站在他麵前的就是一個重新開始生活的鬱清秋。”


  “他比誰都知道,用孩子來困住你這個方法。隻要他有一點疏忽,你就不會放心,可能你就會留下。但是他不會,他想讓你看到他現在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人,會是一個好爸爸好丈夫。”


  “我確實很想給他說兩句好話,他也確實不是什麽好人,還打過我兩次,但我了解他,所以我不會離開,我們是好兄弟。人都會做錯事對不對,如果他醒了,你能不能留下來,不要結婚,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鬱清秋沉默著,喉嚨越來越疼,一句話都說不出話來,牽扯著這全身的經脈都似針紮一般。


  “鬱姐,他其實真的很孤獨的。”羅甫務長長一歎,“我們都希望你能留下來,陪著他,你呆在這兒,我們七八個男人保護你們娘倆,我們一起替言哥道歉。”


  “別說了。”鬱清秋忽然出聲,聲音隱忍,肢體顫抖!


  言小妍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回頭,“媽媽……”用眼神詢問她怎麽了。


  “媽媽沒事兒。”鬱清秋低聲道。


  “媽媽怎麽哭了?”


  “媽媽沒哭。”鬱清秋暗暗的吸吸鼻子,“看前麵,沒準一會兒爸爸就出來了。”


  言小妍又看了她兩眼,才回頭。


  鬱清秋往另外一頭的走道裏看去,眸光含霧,睫毛帶水,她咬著自己的唇瓣。


  “別哭。”羅甫務低低的道,“我怕言哥一會兒出來看到了,說我欺負你。”


  “羅甫務。”鬱清秋轉過頭來,還是看著病房,我時日不會太多的,怎麽可能和他在一起。


  “你去睡吧,我想一個人在這兒坐一會兒。”


  羅甫務想了想答應,走之前把言小妍哄走了,她還小,這裏太冷,受不了。


  鬱清秋一個人在凳子上,悠長悠長的深夜走道,隻有她一個人,在墨色的夜色裏,對著牆壁祈禱了無數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邊來了一人,帶著讓她熟悉的味道。


  她抬頭,他的臉龐帥氣溫潤。


  “明天最後一天了,你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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