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你分明就是在強迫我!
這是第二次帶女兒來公園玩,因為前兩天冷,今天天氣不錯,所以公園裏有很多人,人影幢幢。好大到處奔跑的孩子並不是很多,今天周五,都在上學。
像言小妍那樣蹣跚走路,倒是隨處可見。
言馳沒有帶別人來,就一個人,絲毫不敢鬆懈,拉著她的手,走來走去。
“爸爸。”言小妍看到什麽都想喊爸爸,哪怕是地上一個蟲子,也想叫一聲,喊爸爸去看。
現如今的言馳已經沒有了那一頭淩厲的短發,稍微長了一些……自從媽媽死後,他一直都是短發,已經留了二十多年。現在留長,是因為女兒在一歲多的時候,摸他的頭,說紮手。
蓬鬆微長,退卻了往日的畢露鋒芒,現在是鋒芒內斂。看著女兒永遠都是溫柔,眼帶笑意,眉梢舒展。
他的高大挺拔和女兒的嬌小可愛形成了強烈的反差,那一副標誌的五官總是惹得路人頻頻回望。
而他身在焦點卻不自知,時不時的抬頭去看看居民樓,這個方向應該能看到才對。
“爸爸。”女兒又喊了一聲,他蹲下,低頭,摸了摸她的臉,有點涼,在冬天基本也算正常,臉上還帶著口罩呢。
“怎麽了?”
她的手臂纏了上來,抱著他的脖子,親了她一口,言馳知道這是有求了。
他失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說說看。”
她指了指那個火腿腸的小攤,表示想吃。言小妍從來沒有吃過外麵的東西,更不用說在公園裏擺攤的小攤販,言馳也有二十來年沒有吃過這種東西。
“不行哦。”他用誘哄的語氣,“不能吃。”
小臉兒一瞬間就垮了下來,言馳不忍心,但是今天沒有阿姨跟著來,也沒用醫生陪同,她的口罩都沒有取下過,縱然是不忍,也得忍著。
把她抱起來,遠離這個地方最好,“去車上喝水。”
她不說話,有點失落,但是也沒有過多的要求,頭一歪,就倒在爸爸的肩頭,“媽媽。”喃喃低語。
“什麽?”
“找媽媽。”
第一個要求沒有達到,那就第二個。言馳頓了頓,仰頭,窗戶依然緊閉著,是不是……還是在家?
言馳眸光一轉,“行,走,找媽媽,說不定媽媽會給寶寶弄吃的。”
“好。”她的頭嗖的一下就抬起來,眼睛都亮了,言馳看著她笑了下,俊朗如畫。
上樓。
坐電梯的時候教她認數字,她倒也跟著有模有樣的學,到門前。
敲門。
其實,言馳能夠預料的到,她不在家。確定她不在家後,依舊有那麽一點失落。
言寶寶也不高興,摸著言馳的口袋,要他打電話,言馳哪兒有鬱清秋的手機。
下樓。
回到車上,喝水,再換一個幹淨的尿褲。
“回家?”
她搖頭,不回,“找媽媽……”
“媽媽不在家,晚上回,晚上再來。”
“不……”這一回,她倔強的很,馬上就中午了,不能老是在這兒。
“聽話,改天再來。”強硬的把她放在兒童座椅上,係好安全帶。
“浩你……”
“什麽?”
言寶寶嬌小的身子陷在柔軟的座椅裏,奶凶奶凶的看著他,“浩你!”
言馳沒有聽懂,想了足足五秒,才想到,她說的是【削你。】
上一次羅甫務他們幾個教她的,【你要不聽話,就削你。】
她不會說削,隻會說hao,諧音。
言馳,“……”他看著女兒,女兒還在喋喋不休,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他硬是給氣笑了,“你長大了在削我吧,現在你就是得聽我的。”
上車。
女兒在後麵喋喋不休,一直盯著他的後背,好像在教訓他一樣,反正說的話,他一個字都沒有聽懂。
他一邊笑一邊開車,想著………以後是不是應該減少她和羅甫務他們在一起的時間。
上次說一動不動是王八,今天又說要削他,嘖,羅甫務挺可以的。
………
樓上。
臉色蒼白的女人還是坐在窗戶邊上,一動不動的看著窗外。八樓的高度,說高也不高,人和事物其實都看的不那麽清楚,但她還是看了很久。
齊肩的短發窩在了脖頸,屋裏哪怕是開了暖氣還是覺得冷,手腳冰涼,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臉色才很不正常吧。
不知道是誰的氣球飛了上來,從窗前飛過,她把窗簾打開,看著那球從眼前飄了上去,球上有一個小女孩兒的漫畫頭像,直直的頭發,粉色的公主裙,有一張漂亮而呆萌的笑臉,就那麽看著她笑……一直到消失不見。
她捂著胸口,深深的呼吸了兩口。下了飄窗,赤腳踩在地板上,很冷,讓她的腳趾頭都卷縮了起來。
走去客廳,把藥拿起來,褐色的藥丸,喝一顆。五分鍾後,感覺心裏舒服了很多。
躺在沙發上,閉眼,睡覺。手臂處,有點癢,她下意識去抓,抓到了凹凸不平的傷痕,睜眼……是那條疤。
很醜,極醜。
她就看著那疤,好久好久……末了又嗤的一下笑了出來,笑什麽呢,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電話來了,她沒有接,不願意動,隻想躺著。
然而那電話一直在想,第二遍的時候隻有接了,“嗨。”
“幹嘛呢,這麽久不接電話?”
“睡覺呢。”
“哦,你身體不好確實需要休息。這兩天身體怎麽樣?”
“我又不是小孩兒,會顧好自己。”
齊一虹失笑,“我這不是關心你麽,記得按時吃藥。還有盡快找到你的護照和各種證件,盡快過來,你還想偷渡呐?”
“好,我會盡快。”
“你不記得地點和人,多找找黎先生,讓他幫忙。”
“嗯。”
“對了,我的打火機找到了沒有?”
“找到了。”
“太好了!給我好好保存著,帶過來,一定要完美無缺啊。”
鬱清秋淡淡的勾唇,“好。”
“我真是幸運啊,你在哪兒找到的?”
鬱清秋用手捂著眼睛,屋子裏還是有些亮了,不太舒服,“今天你的問題有點多啊。”
“哈哈哈我開興,好了,不說了,有事兒給我打電話。”
“嗯。”
放下電話,她眯了會兒,五官微微抽搐。隨後起來,換了一身衣服,臉色不好看,那就拍點粉。
係好圍巾,下樓。
………
下午有事兒要出去,羅甫務又來了。他也不談女朋友,閑來無事就喜歡往這兒跑,喜歡小孩兒,剛好小孩兒也喜歡他。
“第一,不許帶她看小品,第二,不許胡說八道,不許叫她說髒話,第三……沒事兒就帶去公園遛遛。”
“好啊。”羅甫務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管他呢。
“羅甫務……”
“啊?”
“那是女孩兒,不是混小子,她不能滿口髒話。”
“我知道啊。”
言馳歎氣,也沒有強行的去要求羅甫務,走了,多餘的話,不說也罷,他知道羅甫務肯定也不會聽。
這兩年脾氣改了很多,羅甫務都敢蹬鼻子上臉了。
………
這兩年距離四合院三公裏的地方挖了一條人工湖,占地龐大,建了一個風景區。
所以四合院周圍的車輛都多了起來,風景越發的秀麗。周邊很多人也都是風景區上班,那個時候若不是言馳反對,原南風要把景區往這邊延伸。
言馳不想讓遊客破壞了四合院周圍的風景,今天是原南風的景區正式開始營業的日子,下午去幫忙。
原南風這兩年也是愈發的成熟,聽說兩年多都沒有找過女人了,告別了風花雪月。
當然,還是孑然一身。
那個他在等的女人,依然在佛門伴著青燈。兩年,整整兩年,她都未曾下過山,或許真的是看破紅塵了吧。
原南風站在景區樓閣的最頂層,看著遠處的湖泊,那裏胡舟泛濫,遊客眾多。
他一身黑色的風衣,長身玉立,眺望著遠方,仿佛是曆盡千帆而沉寂下來的安靜。
言馳在一旁站了五分鍾,他都沒有發現。言馳抬頭笑了下,“打算當個雕像?”
沒有人回。
“看來你這兒我不需要幫忙,我還忙,先走了。”
“陪我吃飯吧。”原南風忽然就開口了。
“我吃過了,而且景區的飯,我並不想吃。”
“外婆的家不是就在前方,你做給我吃。”
“………”
………
兩個大男人,穿著價值不菲去逛菜市場,這種畫麵,幾乎沒有過。
兩個人誰去過菜市場,誰買過菜。匆匆買了點兒,去四合院。
開門,去廚房。
“去摘菜。”言馳開始命令。
“我不會。”
“你是豬嗎?死葉子扔掉,好的留著,要麽去弄,要麽別吃了。”
原南風咒罵了一句,“幸虧你不是女人,你要是個女人,老子早把你訓好了。”
“老子要是一個女人,早把你訓的會做飯拖地了。”
言馳進去,把外套脫掉。這院子這兩年他來的少了些,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後院裏一片的荒涼,什麽都沒有了,雞沒了,蔬菜也沒了,就是一片荒地。
年紀大了,就想感慨。
出去。
大堂的門和大門口是正對著的,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在門口路過的女人,那窈窕曼妙的身影,齊肩的短發。
體內好像有某個細胞瞬間沸騰活躍,他三兩步的跑過去……那個速度,這輩子都沒有這麽快過。
擋在她的前麵,呼吸不穩。
“你怎麽在這兒?”
鬱清秋抬頭,看著他,“你怎麽也在這兒?”
“心有靈犀?”這一趟沒有白來啊,“進去坐坐?”說的是問句,但是已經拉住了她的手腕。
“言先生,你抓疼我了。”
“你忍一忍。”
“……”
進去,大門關上,反鎖。四合院的四周都是圍牆,爬滿了花,鬱清秋掙脫了他的手,到院子中央……言馳分明看到了她眼裏的驚豔。
什麽都想不起來的女人,其實也挺好,又可愛又漂亮。
隻是,公園離這兒起碼也要有一個半小時……哦,忘了,她今天不在家。
言馳就遠遠的看著她,著一身淺色的衣服亭亭玉立,活著真好,這個城市都變的美了起來。
“菜洗好了,你可以……”原南風出來了,看到她,一愣。隨後又咧嘴一笑,“上天果然是公平的,不該死的人就不會死。”
他過去,“嗨。”
鬱清秋看著她,大方一笑,“嗨。”
“久別重逢,抱一下。”
他張開手臂,她卻沒有過來,那笑容清淺而疏離,“不好意思,我不記得你了。”
什麽?
他看看言馳,言馳給了他一個眼神……原南風明白了,其實也不算壞事,忘了就重新開始。
“那好,我叫原南風,你可以叫我南哥。”
“原先生好。”
“………”挺不聽話,“吃了沒?”
“我……”
“一定沒吃!”原南風指著言馳,命令,“做飯去!”
言馳沒理。
原南風手一伸摟著鬱清秋的肩膀,往後院走,“相逢就是緣,以後我就是你哥,至於他……嗯,你可能忘了,他是你戀人。”
人真的是老了,若是在以前,原南風一定會說:他是一頭畜生,你離他遠點兒。可以現在……不願意逞一些口頭上的快感,一句玩笑話都能改變別人一生,好好說話吧。
“是麽?”鬱清秋回的很寡淡,好像一點都不關心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她往日的戀人。
“那自然,我這輩子最不會騙女人了。”
兩個人到了後院,言馳站著沒動………心裏有一點怪怪的,又說不清是哪裏怪。
比如說,她好像一點不在意原南風抱著她。又比如說聽到是往日的戀人,她絲毫不驚訝,還比如說他把她拉進來,反鎖了門,她一點都不怕遇到危險。
畢竟這個四合院,他們兩個男人,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她什麽都不記得。
………
後院。
原南風鬆開了手臂,目光在她的臉上兜轉了一圈,“真的忘了?”
“我很想記得。”鬱清秋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有一種疲色的無奈,“尤其是像原先生這麽帥氣的男人。”
原南風舔了舔舌根,“那……剛剛那位不帥?”
“也不錯。”
“他可是你前男友。”
鬱清秋噗嗤一下笑出來,“你不會是想在撮合我們吧?”提兩遍了。
“你……笑什麽?難道你不意外?”
“沒有意外,被我遺忘的人生有近三十年,會有男朋友,朋友,親人,同事……很多很多。隻是一個前男友而已,沒準明天就會碰到另外一個前男友,何需意外。”
這麽淡定,這麽從容,讓原南風都有點意外,“你隻有這麽一個前男友。”
“是嗎?我以前的感情生活這麽蒼白。”她無謂一笑。
“還有一個女兒,三歲了。”
鬱清秋的笑容微微一閃,但也隻是一瞬間,隨後又恢複如常,“你知道失憶最大的好處是什麽嗎?”
“什麽?”
“就是冷漠,對以前我所有經曆過的事情都能夠雲淡風輕,我也不關心以前經曆過什麽。你說我們有個女兒,我確實有點意外,但也不震驚。畢竟我也老大不小了……可能是我無情,我體會不到十月懷胎的辛苦,也沒有母女連心的牽掛。”
可以啊,這番表現讓原南風錯愕至極,這和言馳當年失憶後的表現,截然相反。
“不想看看你女兒?”
女人雙手放進大衣的口袋裏,今天她把頭發紮了起來,脖頸細白細白。
“有點兒,但,沒有那麽想。”
原南風露齒,笑意逐漸加深……
“好,走,看看做飯的做到什麽樣了。”
兩人回頭,言馳正倚在門口,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們,想來剛剛說的話,都聽到了。
原南風沉默,他看了眼鬱清秋,後者微微的皺眉。
“真的是這麽想的?”言馳眸色深諳,聲音略微有幾分嘶啞的逼問。
“對。”
“那行。”他說了一句,腳步一抬,氣勢瞬間就襲了上來。原南風本能的開口,“你幹什麽,小心……”她又跑了。
言馳走過來拽住鬱清秋的手,“飯,自己做,不會就等著餓死。”
強行拉著她出去。
原南風看著他們出去,又看著他把她強行塞進了車子裏……他站在門口,直到車子消失……
挺好的,有人和你牽扯不清,有人和你恩怨情仇,有人和你繾綣纏綿,有人給你留下血親牽絆……
如今又相逢。
人生啊……隻要還有機會挽回做夢都想要得到的,那是最好不過。
轉身,到廚房。
菜還是他剛剛洗的,一個人吃飯,經曆了好多年,不吃也罷。
把菜都裝起來,拿出去扔掉。上車,坐著舒了一口氣,臉色微白,胃疼了好久了。
………
鬱清秋坐在車裏,沉默了好久,終於沒有忍住,“你要帶我去哪兒?”
言馳沉著臉,打轉向,右拐,往市區的黨方向。方向盤上的手背,筋脈根根都清晰可見。
“言先生,到底要去哪兒?”
“你今天到那兒去幹什麽,你是真的失憶了?”
“我有必要回答你?”
“對!”
鬱清秋扯了扯身上的安全帶,繃的有些緊,幾秒後才漫不經心的道,“聽說有個景區開業,過來看看,結果迷路了,不知道地點在哪兒。”
“我還以為你是一路跟著我。”他剛剛回到家,她就從門口閃過!
“如果你這麽認為讓你心裏舒服些,你就這麽想。”
單手握著方向盤一轉,靠邊停,猛停。鬱清秋慣性的往前撞,卻被他一把給拉了回來。
“我不僅這麽想,我還認為你是在裝失憶!”兩個人之間隻有幾公分的距離,呼吸噴灑纏繞。
她眼裏坦然,語氣氣人,“隨便啊。”
“什麽?”
“隨你怎麽想,與我無關。”
咯哧,他的手指關節響了,就在鬱清秋的耳朵旁,離的太近,總感覺那聲音一下子竄進了心髒,震懾力十足。
“言先生,你在生氣什麽啊?我並無權幹涉你的想法,難不成我還得遷就你?”
他目光流轉,黑暗低沉。她的臉貌美如花,清新的體香在鼻前嫋嫋,他氣息一沉,“我來遷就你。”
鬆開她,繼續開車。
一路飆回到了別墅。拉著天她進屋,“言先生,言馳!你這是叫遷就我嗎?你分明是在為難我,強迫我。”
“我女兒呢?”他問過路的傭人,客廳裏好像根本沒有她,對於鬱清秋的話,也是置若罔聞。
“被羅先生帶出去玩了。”
言馳拽著她的手到了客廳,打電話,“你鬱姐來了,帶孩子回來,速度!”
拉著她到沙發,吩咐傭人準備吃的過來,全程都沒有理鬱清秋的任何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