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我叫你老公好不好?
醫院裏,柴閔和夏月陪著鬱清秋,她的狀態非常差,根本不敢讓她離開視線。有人的時候,可以說點別的、或者沒事找事去分散她的注意力,但隻要無人,她就會到處找東西,到處摸。
身為醫生自是見過那種癮君子對於毒品的渴望,為了能緩解身體的迫切,他們什麽無下限、齷齪的事情都幹得出來。隻不過鬱清秋尚且沒有到達那個地步。
她什麽都不吃,每天的情緒都很急燥,也不說話,對於身邊的人誰也不認識了,她已經不像是自己了。
每天都會掉頭發,夏月有時候給她梳頭,真的不敢碰,梳的時候根本不敢用力,掉在手裏,她一個女人都心疼。臉越來越白,根本不像人,比蒼白還要可怕的那種白,一個月的時間,僅僅是一個月的時間,讓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不可能老是用藥,隻能陪著她折騰,等她累了睡著了,夏月和柴閔也能喘口氣。
“閔姐,可怎麽辦呀?你的教授沒說有什麽辦法麽?”
柴閔絕望的搖頭,“能有什麽辦法,若是有辦法,言先生早就去做了。他不在,我們才照看了她一天的時間,僅僅是一天,我卻覺得比我工作一個月還要累。”這種日子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
夏月苦著臉,把身上沾上的頭發一根根的扯下來。
感歎,“不知道這是誰弄的,太毒了,比直接殺了她還要狠,什麽仇什麽怨啊。”
柴閔也是這樣想的……任何一個毒品製作的代價都很高,而且像這種很純的,價值更是不扉。就為了整一個女人,這是多大的仇。
那一頭男人來了,從光影處模糊的身影慢慢清晰,俊美淩厲的五官,筆挺修長的身材,那一身似隱忍而又突顯的鋒芒,還有一頭利落的滿是荷爾蒙的短發。
“言先生。”她們兩人打招呼。
“怎麽樣?”
“今天開始掉發了,而且也不吃飯。”
言馳唇抿了一下,隨後又道:“辛苦了。”
……
晚上向來是鬱清秋最痛苦的時候,一個月的時間,她靠著這香薰睡覺,那味道已經侵入了她全身的筋絡。到了這個時間,身體裏所有的細胞都在吵著要,都往她的氣管裏跑。
於是呼吸不暢,於是她開始焦燥的在屋子裏走來走去,瘦弱的身子那綿弱的隨時都會倒下去。
這時候,誰哄都沒有,但沒用也要上。
言馳過去,“清秋。”
鬱清秋沒有理他,眉心皺起。言馳把她拉到沙發上坐著,她抽開手,呼吸粗喘……要離開時,言馳一把抱住她,瘦弱的不堪一抱,“忍一忍。”
他悲哀的發現,能說的居然隻有這個,無能為力,無可奈何。
“不……”她哀痛的呢喃,抓著他的胳膊,死命的想要掙脫,他用力的抱住她,“清秋,這是忍不下去的話,你……”這輩子就真的完了。
鬱清秋哪裏聽得懂他在說這個,她的身體裏是炎熱瘋狂的,她需要那種熟悉的味道來平衡心裏的騷動,她不要這個懷抱,她不要。背部起伏,開始用力掙紮。
言馳隻能抱著她,低聲道,“我帶你出去。”
分散注意力是唯一的辦法,摟著拿了一件自己的外套。她不出去,她就願意呆在這個病房裏……那個小窩裏對她的病情沒有好處,言馳摟著她的腰,往起一抱。
“吃東西,好不好?外麵還有賣……”花,這個字到了嘴邊又停了下來,花都是帶香味的,他怕刺激她。
“我不……”她用力的搖頭,離得近了能清楚的聽到她從喉嚨裏發出來的粗粗的嘶鳴,好像氣管裏堵了很多東西。長期下去,就算不會器官衰竭而死,也是窒息死亡。
可現在能有什麽辦法!
言馳強行抱著她,夏月和柴閔在後麵拿著衣服和水。他的力氣,鬱清秋自然是無法抗衡,到了草坪上,放下她。剛一落地,她喘著氣一拳頭就打了過來,打在他的胸口也就是軟綿綿的。
他順勢握著她的手,低頭,她氣鼓鼓的看著他。
“想打我?”他說,同時伸手,夏月把衣服遞給她,給她披上。
被她一掌給推開,她難受,她要回去,她要那個香,她要!
下一瞬,和伸過來捏著她的鼻子,迫使她不得不張嘴呼吸……這個毒侵蝕破壞你的呼吸,說得直白一點它的味道從你的鼻腔裏滾進去,時日一長會在你的氣管內形成一種粘膜,讓你的氣管發生冷縮狀態,前天試過吃藥,發現毫無用處。
怎麽救,靠你的抵抗力,靠你的意誌力,靠你的自身把這種粘膜給衝下去,這個時間段可能會很長……給其它器官上的損壞都沒有這個來得狠。
所以言馳隻是捏了一下,就迅速鬆開。把衣服套上,拉上拉鏈,“別想進去,門都沒有!”
她扯扯衣領,有大片的肌膚露出來,白皙如雪,呼吸不順暢的時候,下意識的就想去扯衣服。她聽不到言馳的話,撥腿就往裏跑。他長臂一撈,就把她給撈了回來。
她一巴掌就揮了過來,啪。
正中他的臉頰,夏月和柴閔抽了口氣。
言馳摸摸臉,又看看她,露齒,嘖了一下:“打人挺有勁兒的嘛,這是你第二次打我,我給你記著,我告訴你,我媽都沒打過我。”
“放開……”她抓著他的衣服,低低的道。
“我說了,不行。”
“你……”她幾乎快沒有氣力站立,全靠他托著,幾經要求不行之後,她開始退而求其次,“我要去找東西,它……它不見了,放開我,求求你。”
夏月難過的閉上了眼晴,那些不堪的畫麵浮現到了她的腦海裏麵,為了一口毒品,從最開始的哀求到後來像條狗一樣的祈求。鬱小姐那麽漂亮的女人,怎麽能、怎麽能到這一步。
言馳看進她的眼晴裏,那無神的眸,抬手細細的撫過她的眉眼。她很低調,以前做主持人人氣最高的時候,也未曾像其它電台主持人一樣去采個訪,去電視裏露個麵,不說光鮮亮麗,但必然是光采照人。
言馳抬頭扶著她的眉眼,聲音溫柔到了骨子裏,“我陪著你在這兒玩會兒,好麽?”
消耗體力,身體疲憊不堪,累了她就不會到處去找東西,就會睡了。
鬱清秋搖頭,她喉頭發癢,用手去抓,是裏麵癢,抓外麵肯定沒用。
言馳抱著她,坐在了地上。到了秋天,地上涼,她便坐在他的腿上。
抓了無法止癢,她像是全身抽搐一般,腳後跟蹲在地上,翻起了一塊青草,他能感受得到她全身的僵硬。
她趴在他的胸口,嚶嚶哭泣,她難受,她疼。
言馳隻能抱著她,咬唇,一句話都沒有說。
草坪上隻有他們四個人,現在已經夜裏十點,都睡了。光線陰晦,秋風陣陣,女孩兒痛苦的嘶鳴被秋風送去了各個角落,敲擊著目擊者那一塊最柔軟的地方。
“清秋。”他暗啞著嗓子,她蔥白的手指都爬上了他的脖子,她很難過……大概是因為這種窒息感,讓她的臉微微的透著一點紅。
睫毛掛著一排晶瑩的淚水,看著他,像是一個麵臨死亡的人士發出了求救的信號,嘴唇都被自己咬出了血。
“我……我好疼……”她弱弱的說,不過三個字,她卻要用很大的力氣去說,且斷斷續續。
言馳伸手,柴閔把水遞過去,擰開。他知,道她疼,知道她難受。
“喝點水,就不會那麽難受,乖。”這一輩子的溫柔和耐心大概都用在這兒了,把溫水倒在蓋子裏,喂給她。
她啜泣著喝了一口。
“在喝一口。”他誘哄。
她可憐兮兮的又喝了一口,喝的時候手爬上來抓著他的手腕,就覺得她的手都在發抖。
喝完,杯子遞給柴閔。。
言馳拍著她的背,“好點沒有?”
她咳了一下,好了一丁點……那柔弱到能擊碎玄鐵的眼神從他的眼裏經過,然後她慢慢的倒到了他的懷裏,睫毛刷過他的下巴,濕潤。
他心裏因為那個眼神,像是一瞬間被一天繩子給緊緊的纏住,疼的厲害。
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口,“乖,今天很棒。”棒在哪兒呢?棒在她沒有長其他吸毒的人一樣,做無下限的事情。
她嬰寧了一聲,言馳不敢抱的太緊,鬆手……她又開始劇烈呼吸,且發出了讓人感到恐怖的嘶吼聲!
夏月嚇白了臉,跑去找醫生,才走……鬱清秋嗷的一聲就吐了出來。
夏月又停住。
言馳把她抱起來,擦嘴,喝水,教她漱嘴。
“我們去散步。”他說。
走之前,柴閔收拾鬱清秋吐出來的東西…她好久都沒有吃過什麽東西,今天更是什麽都沒吃,除了喝水就隻有喝水,所以吐的也是水。
她在清理的時候,忽然……發現這不僅僅是水,還有血。
【最後一步就是吐血,當然如果到了這一步,那這個人離死也不遠了。】
一瞬間,心跳加速,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去清理,後背發顫。
抬頭,言馳也盯著那一灘烏黑的東西,下頜緊繃。
………
鬱清秋的情況日況愈下,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幾天裏越來越嚴重,昨天晚上言馳陪著她在草坪上走了三個小時,她累了,他就抱著她。
很艱難的入睡,今天一大早就醒了……其實她和一大半吸毒著的症狀還是相同的,身體得不到滿足,情緒就很難控製。。。
言馳哄著她吃早餐,一頓早飯哄了一個小時……戒毒不知道要用多久,一個月就到了這種程度,戒恐怕要更久……這才幾天,頭一個星期而已。
白天她要好多了,不像晚上那麽焦躁,呼吸也順很多,飯後她坐在沙發上,靠在他的肩膀上。
言馳開著電腦,辭職了,但依舊有工作要忙,他要把手頭上的活兒徹底結束才能真正的離開。
他正在打字,她的頭一滾,從肩膀滾到了胸前,嘶啞無力的聲音,“你在……做什麽……”不足。
“我在工作。”躺在胸口,他必然要騰出一隻手來扶著,一隻手終究是不好打字的。
捧著她的臉,“要不要靠在我背上?”
她盯著屏幕,搖頭。
她難得乖巧一會兒,言馳也不願去違背……剛想動她呢,她又往下一滑,躺在他的腿上。
這樣也好。
他了下,“那你躺著,我工作。”
她弱弱的點頭。
她就看著他的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滑動,她看的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五分鍾過去。
他失笑,捂著她的眼睛,“傻子,眼睛不酸?”
“我看不清……”
言馳看了下她和電腦之間的距離……看不清?莫非是她躺著的緣故,便把她扶起來,把電腦拉進了些,“這樣看的清嗎?”
她湊近了些,臉距離電腦很近的距離,“你有一個錯字。”,
言馳,“………”這是怎麽了,還會影影響視力?
她才坐了一會兒,又倒了下去,這一次平躺著睡在他的腿上。
言馳盯著她的眼睛看,是因為身體不好所以視力下降,還是說……
有冰涼的手指伸了過來,摸著他的下巴,打斷了他的遐想。
“你對我真好。”
他看著她,心裏發麻,“你聽話,跟著我一起,等你好了我會對你更好。”
她笑了下……
好多天好多天都沒有看到她這種笑,哪怕是虛弱的就像是結了薄冰的湖麵,一捅就碎。
“可是……你都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依舊是斷斷續續的聲音。
他心裏又顫了一下,他昨天告訴了她,她叫言馳。
這個記憶到底,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叫言馳。”
她哦了一聲,冰涼的指尖撫摸著他的下巴,哪怕不認識,她好像也沒有那種距離感,“真……好看。”
她的意思是,你長的真好看。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她為他誇他,但是次數少,而他一次都沒有,他不是一個把習慣和討厭掛在嘴邊的人。
現在卻想說了。
“你也很美,特別美。”
可她現在聽到了,會不會明天就會忘了。
這一次她沒有笑,眉間皺起,“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怎麽會。”他想了想還是說了,“我們有孩子,現在八個月了,很快就會從醫院裏出來,很快會叫爸爸媽媽,所以你不會死的。”
她沒有說話。
他看著她安靜的模樣,用手臂托著她的頭,他低頭,這樣兩人之間的距離更加的近,呼吸仿佛都在纏繞。
“在想什麽?”
“在想……我什麽時候……生了孩子………”
他摸著她的小腹,“年初。”
她哦了一聲,問,“那你是我老公?”
他喉頭突然一滾。
………
等鬱清秋睡著,言馳快速的完成了今天的工作。
去陽台,他的眼睛酸澀發脹,昨天晚上睡了一個小時,好久都沒有好好睡覺。
給教授打電話,說了鬱清秋這兩天的身體反應。
“三天時間太短,那一天我和你說的不怎麽全麵,這個毒品製作的太精妙,我們還在研究,目前我最擔心的就是,這個東西它不僅是毒品,還是毒。”
這說明什麽………是毒品能戒,有痊愈的那一天,如果是毒,那恐怕就是死路一條了。
這個世界上目前有很多很多的毒,尤其是罕見植物或者動物的毒性,是沒有研究出治療方法的。
言馳閉上了眼睛,事情越來越糟糕。她的視力或許是巧合,還要繼續觀察,可她的記憶卻很微妙,幾乎是睡一覺起來就忘了周圍的人是誰。
教授說過,這個東西最先攻擊的就是你的大腦……
“你最好是剛柴閔給我送一份這位小姐的血液過來,並且把她現在的身體報告都拿過來。借助醫術,讓她維持現在這樣,不要惡化。戒毒前半個月是最痛苦的,一定要挺過去,千萬不要半途而廢,更不要因為不忍心而重新把香給她。”
這個言馳懂。
掛了電話,他就坐在陽台……外麵陽光燦爛,是一個好天氣,卻缺了一盞明燈。
指路的明燈,少了它,多大的陽光都覺得暗無天日。
電話又響。
“言總,查到了。”
“嗯。”
“嚴小姐最近並沒有幹什麽,前兩個月在醫院,住院,接著做了一個手術,然後去鄉下,日子非常單調,一次街都沒有逛過。”
他擰起了眉頭,“關夢白呢?”
“她的母親倒是歡的很,近三個月最多的就是出入各種商場,粗粗的看了一下,共計消費人民幣高達五十萬,她是個閑不住的人。然後就是一個月前和嚴小姐回鄉下。”
言馳揉了揉鼻根的位置,“她一個愛虛榮,愛錢,閑不住的人怎麽可能會回到鄉下去照顧她女兒呢?”
“人家是母女……”
放在別人身上他信,在關夢白那兒,他不信。
“五十萬的每一筆消費都給我查清楚,以及她身邊出現的任何一個人,不要放過,派人盯著她們。”
“是。”
“哦對了,忘了跟您說,嚴小姐在前幾天就是回來的那天晚上見了一位女人,確切的說,也不算見。那天嚴小姐去醫院複查,碰到了她,然後兩個人就站在一起說了兩句話,就分開了。我把照片洗了出來,洗出來的主要原因是這是嚴小姐三個月裏唯一一次和陌生人說話。”
嚴小姐的日子單調的有點不可思議,身邊除了親娘和傭人,再無其它。想查出點什麽,真是難。
“嗯。”
掛電話,照片就來了。
應該是從監控裏麵洗出來的,所以非常模糊,隻能辨認嚴思文的臉,正在是正臉。那個女人比她高,有一頭烏黑的長發。
他忽然想到了那一次買桃的時候看到的女人,她們都有著一模一樣的黑發。
………
白天言馳其實很不想讓鬱清秋一直睡,否則她晚上就有大把的時間去鬧。
好不容易哄著吃了午飯,她又要睡。他便帶著她出去,從醫院裏麵走到外麵。
“我不想走……”
言馳拉著她的手,“不行,多走路增加抵抗力,你的病就會好了。”
他看向了外麵,“你看,那兒有一條街,,帶你去逛街?”
“不要……”
“我們去買女兒的衣服,很漂亮的。”拉著她就走,鬱清秋的力氣哪裏如他。
“言馳……”她捂了捂脖子,還是不舒服的,可憐兮兮的道,“我不想去。”
“不行。”
“那……”她勾著他的手指,聲音裏帶著幾分渴求,“我叫你老公……好不好……我走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