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9章 尾聲之二(完結)
最後抓捕的過程十分慘烈。在輾轉找到林國棟的房東之後,叫這個老太太拿出備用鑰匙。便衣警察背著工具包,扮成物業工人跟在老人後麵。根本就沒有敲門之類的打草驚蛇,老太太直接就拿鑰匙開防盜門。扭了三兩下把門打開了。屋裏人卻沒有及時反應。
大門一開,兩個警察跑進去舉槍大喊不許動。結果林國棟和胡博碰巧不在客廳裏。他們正在另一間屋子裏吸食冰毒呢。
聽到室外的喊聲胡博眼疾手快,一下就把房門鎖上了。警察去撞門,裏麵的人歇斯底裏喊道:“誰敢進來?老子一槍一個!”粗暴的男人喊叫,嚇了房東老太一哆嗦。原來真是倆男人啊。
房東手裏一時找不到內門的鑰匙,而且對方叫囂手裏有槍,更不能冒失。反正已是甕中之鱉,也不怕他們跑掉。這房子,在十六樓。
在另一間屋子裏林宇峰發現了黎曼。她被捆成了粽子,一動不動地倒在床上。推門進去的時候,林宇峰分明聞到了男人精液的膻味。他整個大腦一炸。
楚天燕也進來了,一聞味兒,立刻皺了眉頭扭頭躲出去了。
林宇峰不管三七二十一,掀開了那條薄被。一瞬間他的心髒顫抖了起來。林宇峰擔心的是一拉開被子,就看到黎曼一絲不掛的屍體。剛才的氣味說明,黎曼已經被人強奸過了。
結果和他想的卻不一樣,床上被子下麵雖然也有那種味道,但黎曼身上的衣服倒還整齊,用毛巾堵著嘴。林宇峰趕緊把毛巾揪了下來。
黎曼披頭散發,大口地喘息著。她抬頭看到了林宇峰,立刻哭喊起來。林宇峰摸出身上帶著的瑞士軍刀,三下兩下把捆縛黎曼的繩子挑開了。黎曼激動之下,想撲倒林宇峰懷裏。結果,朱平遠很及時地走進來了.……
最後黎曼被人送往了醫院檢查身體。林宇峰借用了楚天燕的警用手槍,和朱平遠一起參與和屋裏人的對話。最後的強攻必須是談判失敗之後,這是例行的程序。
剛才,林宇峰把黎曼抱出去的時候,又仔細觀察了黎曼的衣服。結果也在她身上聞到了那種男人體液的味道。可是黎曼身上的衣服又不像是被人剝過的。情況緊急,林宇峰隻把黎曼送到樓下的警車裏,就又返回樓上了。
開始的時候,警方的喊話得來的是屋裏的一聲槍響。但是子彈沒有打在房門上,而是在地板上。這個房間所對著的另一棟樓上,警方迅速安排了狙擊手。可是那房子所有的窗簾都是拉嚴了的。狙擊手找不到合適的打擊位置。
在朱平遠的指揮下,消防隊弄來了氣墊放在樓下。以防止犯罪嫌疑人跳樓自殺。總之所有的防範措施都具備了。談判期間,屋子裏一直在放著張國榮傷感的歌曲。是用手機放的。那種十分憂傷感人的曲調,此刻叫人聽了毛骨悚然。
盡管如此,在磨蹭了半個多小時之後,林國棟和胡博吸完了最後一罐冰毒。興奮之下,兩個人赤裸了上身抱在一起,從撞爛了的紗窗裏跳下去了。他們自忖,從十六樓下去基本是活不了的。
沒有人知道,他們毒針是跳樓時紮的,還是在半空中。也許在向下墜落的時刻,為了表露必死之心,兩個人同時給了對方致命一擊。
這是真正的心有靈犀一點通。林宇峰想象著,這一對罪大惡極的同性戀人,在跳樓過程中是不是動作很唯美。美得像奧斯卡獲獎電影《臥虎藏龍》裏的那個跳崖鏡頭。想了幾秒鍾之後,林宇峰不可避免地幹嘔起來。
林國棟和胡博無懸念地落到了消防氣墊上。所有的人都以為這兩個家夥要束手就擒了。可是顛了幾下之後,兩個人一動不動地倒在了氣墊上。而且死死地抱在一起。
當朱平遠和林宇峰來到氣墊邊,法醫走過來說:“這兩個人已經死了。剛才剛剛檢查過,氰化物中毒。”
林宇峰神情複雜,看著抱在一起的兩具男屍,慢慢地往後退著。他的眼前閃過陳冰蒼白的的臉。這就是她打破頭掙來的戀人。如今赤膊和另一個男人抱在一起,死在一起。
林國棟終於死了。一下子林宇峰就回憶起兩個人見麵的幾個瞬間。他的心一下揪緊起來。這不是他盼望已久的時刻嗎?
但是林宇峰心裏沒有輕鬆和喜悅。他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刑事勘察車輛開過來,把兩具屍體抬上車,開走。自始至終,兩個人都抱在一起,四條腿都扭在一起,無法分開。他們的臉上還帶著女性的妝容。如今看來,詭異可怕。
坐在朱平遠的警車上,林宇峰久久不能平靜。朱平遠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說:“跟我到醫院去看看吧。剛來的電話,她沒大事,也沒有被強暴過。”
朱平遠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看著前方。直到旁邊林宇峰點了點頭。此刻楚天燕就一個人坐在後排。
警車開到了開發區中心醫院,車一停穩,楚天燕麵無表情地說:“我有點不舒服,就在這裏歇會兒。”
林宇峰知道小楚不願意去見黎曼,也不勉強,就說:“我一會兒就下來。”
黎曼在單人病房裏輸液,麵容紅腫。她的妹妹守在一邊。林宇峰進門坐在黎曼身邊。朱平遠拍了拍老婆的肩頭,兩個都站起來出去了,沒說一句話。
林宇峰看著黎曼心中苦澀,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倒是黎曼極力做出輕鬆的樣子說:“我沒有事兒,他們就是打了我。然後兩個畜生就在我身邊幹那件事兒。男人和男人,幹那件事兒……惡心我。”
說到這裏黎曼忽然一挺身,朝旁邊嘩的一口吐了。病床下有個痰盂。那嘔吐物散發出叫人惡心的氣息。
林宇峰端過一杯水給黎曼漱口,幫她捶背。最後給她倒痰盂。做得自然而耐心。
“他們都死了,跳樓的過程中,互相拿戒指上的暗刺紮對方。一落地就都死了,氰化物中毒。”林宇峰重新坐下,默默地說。
“林國棟綁架我,本來是想在逃離之前殺死我的。就是想用戒指殺我。他說我是他的心愛之物,不能叫我留在這個世界上。他說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走之前先帶走我。”說著黎曼就哭出來了。
林宇峰沒有過去給她擦淚,而是扯了一點紙巾遞過去。
“別想那麽多了,安心把身體養好。能回家就早點回家吧。壓在我們心頭的大石頭搬開了。但我心裏卻一點高興不起來。”
又過了五分鍾,林宇峰慢慢地站起身說:“我要走了,我那個人還在下麵等我。”說完就硬起心腸轉身離去。在他的身後,傳來黎曼壓抑著的哭聲。
林宇峰痛苦地搖搖頭,眼睛有點酸澀。他強行憋了回去。不能叫楚天燕看出什麽來。
在門外,黎曼的妹妹看著林宇峰,一臉鄙薄痛恨的神情。林宇峰尷尬地對朱平遠說:“如果沒什麽事兒,叫她早點回家去吧。家裏還有孩子等她。”
沒想到黎曼的妹妹厲聲答言道:“我們家的事兒輪得著你管嗎?偽君子!”
朱平遠拍拍林宇峰的肩頭說:“你先走吧,車子給你給我放在哪裏都可以。我自己過去開。”
“我給你開到開發區分局吧。鑰匙放在門衛那裏。”
“也好。我一會再回去。”
林宇峰下來心情沉重而痛苦,在電梯裏他都想抽自己一耳光。可是電梯裏人來人往總有人。沒得機會。
這是真正的覆水難收。
朱平遠的車鑰匙就插在點火孔上,林宇峰什麽都沒說,開了車子就走。
警車開出了醫院的大門到路上,楚天燕在後麵問道:“她怎麽樣?還好吧?”
林宇峰頭也不回地回答:“她的身體沒啥事兒,就是受到了驚嚇。”
楚天燕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人生真是殘酷。很多疙瘩,一輩子都解不開。”
林宇峰沒有參與後續抓捕華哥的行動,他選擇和楚天燕回了老家。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給父母掃墓。這一次,楚天燕又一次朝著墓碑磕了頭。本來,林宇峰還說:“其實,鞠個躬也可以的。”
“入鄉隨俗吧,隻要是不穿著警服磕頭就好了。”楚天燕態度堅定地說。
林宇峰和楚天燕所用的新房就是當年父母的新房。那房子經過了緊急而簡單裝修之後煥然一新。姥爺對外甥回來結婚的舉動舉雙手讚成。借著這個機會,他們李家丟失的麵子一定要找回來。
老人家都戀舊,他們住的房子還是幾十年的院子。就是在這個院子裏,不情不願的林強娶了林宇峰的母親李紅霞。
“姥爺,我就是要在那三間南屋裏結婚。你叫我舅舅找人簡單收拾一下。我在家裏也呆不久,我們還出去度蜜月的。”
四天之後,林宇峰就結了婚。所有的婚禮習俗都按著農村的禮節。燕子甚至穿上了大紅小衣,百褶裙,帶上了鳳冠,畫上淡淡的妝容。看上去美麗而端莊。大舅和大舅媽,自己的舅舅,舅媽一起張羅。一家人喜氣洋洋,把婚禮辦得紅火熱鬧。就連林宇峰的爺爺奶奶也被車接了來。多年不見的親家在第三代婚禮的喜氣裏相見。
新婚之夜,林宇峰知道會有人來聽房。這是農村的習慣。因為和他比較陌生,村裏兒時的玩伴都來象征性地鬧了鬧洞房。叫新娘子點了幾支煙就離開了。
當天夜裏,林宇峰和小楚抱在一起睡了一夜。他們什麽都沒有幹,隻感受這這房子久遠的氣息。這,畢竟也不是他們自己的床。
婚後第三天,林宇峰帶著小楚告別了姥爺姥娘,被舅舅的司機送回了省城。同車一起的還有他的爺爺和奶奶。兩位老人也去看了看兒子兒媳的墳墓。奶奶還放聲哭了一通。
“小峰啊,你和燕兒這一結婚。別說你死了的爹娘,就是我和你爺爺以後也能閉眼了。”奶奶說著,又一陣哭泣。
回到省城,一家人叫叔叔又吃了一頓。文峰看到哥哥娶到這麽漂亮的妻子,心中黯然,自斟自飲就喝醉了。奶奶偷偷告訴林宇峰,文峰已經去和那賣熟食的丫頭一起忙活了。去了有一個多月了。
“人啊,就是這樣,什麽都是老天爺安排好的。包括自己的姻緣,強求不得。”奶奶說。
回到燕京,楚天燕並沒帶領林宇峰去拜會自己的父母。他們是勁直回到自己那個出租屋的。在那裏兩個人度過了真正的新婚之夜。本來以為是激動人心的時刻,沒想到兩個人進行的十分從容。
“得到我了,心裏踏實了吧?除了這張床,還有著被單都是我新買的。東西是新的,人也是新的。”激情過後,楚天燕緊緊地抱著林宇峰的腰,傾聽他的心跳。
林宇峰撫摸著小楚光滑的頭發,心中充滿了感動。一切都塵埃落定了。他們該從容地給自己幾天,去青海,去看看高原的落日。他們計劃開車去。從西寧到德令哈,再到花土溝。在那裏住幾天,然後再去新疆的若羌。最後去吐魯番,再轉回到敦煌,蘭州.……
“回來,咱們再去拜見楚檢和陸科。生米成了熟飯,看他們要怎麽樣吧。”
小楚吃吃地笑著,語調裏充滿了惡作劇般的快意。
一年後,麻建兵,柏永民,字國瑞,黎老板,張永明都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陳冰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茵茵和那個彤彤被判刑八年。梅雨菲的丈夫冼誌傑被判刑十年。其餘的還有幾個人也有判死刑的,這都不是林宇峰所關心的了。
最終林宇峰也沒有當警察,而是選擇了去律師事務所,從零開始。一年後,小楚生了個男孩。才和她的父母真正和好。小楚本人還在東城分局法製科,安心當起內勤來。
黎曼帶著孩子去了上海,繼續做律師。她和林宇峰基本不聯係。
塵埃落定。每個人都有歸宿。或好或壞;每個人都有日子,或長或短。往昔的經曆慢慢變成了靜靜的水,沒有人再想攪動。大家都想著一份新的美好和從容。光陰永續。人生,畢竟也要繼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