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無以為報
“你他媽的就該打!”
林宇峰從來沒有意識到溫文爾雅的黎曼已經開始罵人了。他抬起頭看看黎曼赤紅的扭曲的臉,像是不認識她一樣。黎曼的兩隻眼睛的盯著林宇峰,虎視眈眈針鋒相對。兩個人的心裏都有無名火,誰也不想先低下頭去。
“黎老師,黎博士,你怎麽開始學著粗口罵人了?”許久,林宇峰才悠悠然開口。他想從黎曼漲紅的臉上看到一點羞愧。作為一個高知精英,黎曼這樣罵人確實是不應該的。
“我隻罵那一坨狗屎!”黎曼毫不示弱地又罵道。接著還掐著腰,又向前逼了一步,一副暴躁好鬥的樣子。
林宇峰眼光裏的狠厲色彩慢慢地消失了。他的嘴角上甚至露出一點笑紋:“你這麽厲害,剛才那鯉魚眼女人要打你的時候,你怎麽就知道躲在我身後?”
沒想到的是,這一句本來想逗笑的話一下叫黎曼暴跳如雷。她立刻喊叫著撲上來喊道:“我就打你這一坨狗屎!”
林宇峰抱著頭趕緊蹲在了地上,叫這瘋了的女人一頓暴風雨般的撲打。
黎曼打了半天終於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她也坐到林宇峰的麵前。先喘息了一會兒,就開始聳著肩膀開始哭泣。地板上是厚厚的地毯,林宇峰並不大擔心黎曼因此而著涼。可是,他看著這個自己迷戀過的女人這樣哭泣,卻不敢伸出手拉過她來哄一下。
雖然近在咫尺,兩個人卻分明離得太遠。再一隻手伸出去,那就要被一下子拽到萬丈深淵裏了。林宇峰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那黎曼委屈之極的哭泣裏,林宇峰慢慢地盤起自己的腿。他的脖子後麵火辣辣的疼著。那是黎曼在失去理智之後給抓傷的。林宇峰不敢抬頭,不敢看黎曼梨花帶雨一般的哭泣。而他也知道,無論如何這個女人將是他繞不過去的坎。
過了好一會兒,林宇峰還是忍不住勸說:“曼子,你先別哭了行嗎?我就是一坨狗屎。現在你也把這一坨屎給打了。氣也出了。我們總需要說一點正事兒。你說有什麽事情要告訴我?我洗耳恭聽呢。”
黎曼聽了林宇峰的勸說,終於能夠強迫自己止住哭泣。接著她無聲地爬起來到衛生間裏洗臉。林宇峰依舊坐在地上如練瑜伽,他在緊張地等待著什麽。
“我找你來要告訴你的是,國棟他想見見你。有事情要和你聊聊。”話音傳過來的時候,林宇峰已經看到了黎曼白生生的小腿。他詫異地往上一看。原來她不知什麽時候已把那一身黑色衣褲脫掉了,很隨便地穿上了一件睡裙。
“見我?他見我幹什麽?”盡管有預感,林宇峰還是緊張起來。從在珠峰大廈當保安時算起,林宇峰幾乎無時無刻不在防備著林國棟。可是他在明處,人家在暗處。林宇峰也沒有想到,自己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踩到林國棟的尾巴。不單是給人家戴上了綠帽子,還要斷掉人家的財路,挖掉人家的根基。這就更不能容忍了。
事到如今,林宇峰退無可退。怪隻怪你林國棟陽光大路不走,偏偏要去敲地獄之門。
這些事情要和黎曼說嗎?林宇峰無數次地猶豫過,為了孩子他不願意黎曼卷入進來。可是隨著矛盾的越來越激化,黎曼真的就能置身事外嗎?
“他要和你談談我們倆的事兒,談談孩子的事兒。你總不至於真叫林國棟當了烏龜再當鴕鳥吧?”
情急之下,黎曼說出來的話十分難聽,十分刺激。林宇峰十分不慢地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她。這個女人曾經是林宇峰心裏完美無缺的女神,如今看來她也不是十全十美的。也是世俗中人。
“你怎麽這麽開口說話?我怎麽知道一下就能叫你懷孕?臨走的時候我和你說過沒有?回去一旦要采取措施。可你當耳旁風啊?”林宇峰摸著後脖子,有些氣急敗壞地說。
“你說了嗎?我沒記得你說過這些。你就是和我說,你想要有一個寶寶。你特別喜歡小孩子。”黎曼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笑意,強詞奪理起來。
林宇峰氣得發抖,但他不想和女人一起胡攪蠻纏。他終於體會到為什麽曾浪漫相愛過的男女會殺死對方。耍無賴的辦法隻能夠刺激矛盾。但就是有一些女性不懂這個道理。或者在氣憤難平的時候,會失去理智。像黎曼這樣的女人,她應該是沒有任何追男性的經驗。高冷之花當得過多了,脾氣也被慣壞了。。
“林老板本人在哪裏,在深圳嗎?”林宇峰回避了和黎曼爭論往事,明智地改變了話題。
“他在廣州。昨天晚上又打電話來,問問你是否願意和他見麵。你睡了他的老婆,總要給他一個交代啊。但是我要奉勸你,不要在傻乎乎地拿刀子紮自己了。對他這樣的人來說,不僅沒有意義,還會小看你。”黎曼說起話來口氣十分冷漠,絲毫沒有一點要維護林宇峰的意思。
林宇峰隻能在心底裏歎出一口氣,無論是麵對林國棟還是黎曼,他都不能做到理直氣壯。孩子已經生出來了,鐵證如山擺在那裏,黎曼可以在關鍵時刻胡攪蠻纏,他林宇峰行嗎?不行。
“曼子,我們在談這次見麵之前。我能不能先和你說點什麽?”林宇峰壓抑住心底的情緒,站起身,到桌子上取了一張紙巾按在後脖子上。再取下來看時,有紅紅的血跡粘在紙上。黎曼看在眼裏說:“你別急,我帶著有創可貼。我拿來給你貼上。傷在脖子上,離著破相還遠呢。其實真破了相也好,那就沒人再要你了。更不會發生爭搶。”
尖酸話說完,黎曼真的去拿創可貼了。林宇峰看著她的背影,臉上帶出苦笑。這又何必呢,動手把人抓傷了有意義嗎?
黎曼小心地給林宇峰貼好了脖子上的傷口。她一邊貼一邊說:“剛才是我失去理智了。我記不清有多少年沒有打過人。上次打人應該是上幼兒園的時候。主要是你太可恨。不講信用,花心蘿卜。我現在對你也絕望了。人心一變,十匹馬都拉不回來。可是林國棟他和我說,他現在同意我們離婚,同意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了。可是這個時候,你卻已經和別的女人結婚了。陰差陽錯的,除了那個孩子,我幾乎是一無所有。你就不能再考慮一下嗎?我也不讓你和她離婚了,咱們兩個就住在一起。時間久了,叫她知難而退。小姑娘,總是要麵子的。再說人家楚警官嬌俏可人,不愁沒人喜歡。”
“不行。你以為這是幼兒園的小朋友過家家嗎?好了,我們先不說這些。我要告訴你的是,這一年多來我遭受過無數次的謀殺。去年在珠峰大廈那一次,你也知道。有人趁著我晚間巡邏,叫了四個好手來收拾我。當然了,那個時候他還不想要我的命。而是把我打成重傷。可是後麵的就不是了,幾乎是次次都要取我的性命、這個背後的黑手是誰啊?是什麽人對我這麽恨之入骨啊?你要說是販毒集團的人,以前還解釋的通,可是現在這些人都成了驚弓之鳥,逃命還來不及,居然有心思賣了艾滋病人,要在我回家的臥鋪車廂裏給我注射毒血。”
林宇峰說到這裏,索性不折不扣地把這一年多他經曆的車禍和謀殺都說出來了。看著黎曼掙得大大的眼睛,林宇峰知道他這些話深深地震懾到了對方。
“我也剛剛查清了,李曉婉之死,確實是麻建兵這個畜生製造車禍下得手。現在他們在逃,包括陳冰的丈夫胡博,他們都是是溶洞毒品加工廠的高管。而且他們的逃亡也有有人接應的跡象。究竟是什麽人有這個膽量和實力在山洞裏製毒販毒?陳建國已經死了。我不相信和我年齡相仿的麻建兵有這個實力。我們都分析,麻建兵的身後還站著一個人。這個人會是誰呢?”
“接二連三地襲擊我還不算,還要找人襲擊傷害我的爺爺,我的叔叔。更可恨的是,他們居然到我們縣的殯儀館,在我父母的骨灰盒前貼標語:男小三的混蛋父母。你說這個人恨我狠到什麽程度?”
“你懷疑這個人是國棟?”黎曼臉色煞白地問道。
“沒有,懷疑誰隻是一廂情願。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拿證據來證明的。而但我也不是個傻子,我也要考慮,是什麽人這麽持之以恒想要我的命?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林宇峰說。
黎曼聽了林宇峰這些驚心動魄的經曆,曾經淩厲的目光黯淡下來。
小,還需要你來照顧和愛護。”
“如今說什麽都晚了,我早就卷入進來了。說到底事情是因我而起。幸虧這個人是你,要是換成其他的什麽人,早就和李曉婉一樣,死了都不知道怎麽死的。不過,我還是勸你見見他。看看他有什麽花樣。這樣你也能知彼知己。”
黎曼在冷靜的時候,實際上就是個冰雪聰明的人。從林宇峰的那些描述裏,她也能揣摩出一些東西來。這裏麵的邏輯叫黎曼害怕的喘不過氣來。
林宇峰看出了黎曼的心情。他知道自己描述的這些要遠遠超出黎曼的估計。假若所有的蛛絲馬跡都指向了林國棟,他的罪行基本就是百身莫贖的。
這麽多年來,有關林國棟生意上的事情,黎曼從來都抱著不聞不問的態度。她自己也是基本上不花林國棟的錢財。除了家裏的房子是林國棟買的。黎曼萬萬沒想到,林國棟居然有特大製販毒品的嫌疑。
“還有一件事,自從陳冰一家人東窗事發,一直到現在的毒品加工廠,所有的重要通緝犯都沒有到案。這是否可以認為,他們在外麵有人刻意保護呢?不僅我這麽想,公安機關的人也會這麽想。”
林宇峰說到這,就和黎曼相對而坐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任何人都有一個心理調適的過程。而這個過程對黎曼來說是十分殘酷和可怕的。
幾分鍾的時間了,林宇峰一直在感受著黎曼的情緒變化。他看著黎曼的臉色十分蒼白。進而也意識到,現在叫黎曼知道這些是對的。越是早點知道,越是受到的心理衝擊小。無論如何,總要圖窮匕首見的。
“你說,國棟他為什麽要走到這樣一條道上?他沒有理由啊。他的父親輾轉幾個地方為官,而且基本都是位高權重。他做的生意依托到他父親的升遷地,根本就不愁沒有錢賺。他也是在國外讀過博士的。為什麽就這麽傻?”
黎曼喃喃地說著,兩行淚水早已不知不覺中流下來了。
“我沒有說林國棟就是背後的黑手。他父親是深具影響的高官,自己也聰明,按說賺點錢是很容易的。我能想得到的是,有些人都金錢有一種病態的貪婪。在我們農村也是這樣,往往越窮的人越大方,反倒是那些家庭殷實者斤斤計較。有些人賺錢來不是為了花,而是為了供起來看的。當祖宗的神牌供起來。”
“可是,我覺得國棟雖然為人陰狠一點。卻不至於利令智昏到這個地步。”黎曼抓起紙巾擦著臉上的淚,辯解道。
“這個公安機關會調查清楚的。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香港電影裏有句話說,出來混,遲早都要還的。誰都要自己的行為負責。你和我,我們也是。在追捕陳冰的過程中,我和楚天燕已經好幾次摸到閻王爺的鼻子了。小楚為了救我,一次在燕京,一次在深圳這裏,已經開搶打死過兩個人。而這兩個人一個用槍,一個用弩,晚一秒鍾我就得死去。千鈞一發之際,楚天燕果斷開槍。要知道即便是警察,開槍打死人也不是件容易事。再十惡不赦,那也是一條人命。”
“那你無以為報,隻好以身相許了?”黎曼口氣鄙夷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