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嘉華酒店
在蒙蒙的天色裏，夜晚終於來臨了。小楚睡得正香，但林宇峰還是忍不住叫醒了她。
“幾點了，就叫醒我？”
小楚咕噥著，貌似有些不滿意，“你不老實，打擾了我的春夢。”說著話，她就羞羞地朝林宇峰伸起兩隻胳膊來。林宇峰俯下身和小楚抱在一起。隔著衣服，小楚那柔軟的身軀暖暖的體溫同時傳了過來。一時間林宇峰都舍不得離開這個懷抱了。
“醒醒起來吧，快要六點了。等一下我要和你說件事兒。”兩人溫存了一會兒，林宇峰還是掙開了小楚的摟抱。然後他打開了屋裏最亮一個那盞燈。
楚天燕仰躺在床上，蓋著薄被，顯得慵懶而美麗。林宇峰就站在窗口默默地看著外麵。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了，巨大的榕樹影子伸展著，枝柯在風中搖曳著，葉子細密，如同一團黑黑的霧氣。在遠處就是燈火通明的都市樓群。而東區公安分局的辦公樓，則隻有幾個房間還亮著燈。
這一次林宇峰和小楚過來，並沒有和公安分局的任何人打過招呼。沒有公務，不去打擾人家。
一會兒，小楚坐起身子伸伸懶腰，打打哈欠，總算是清醒了不少。
“你把大燈先關上，照得我睜不開眼睛。”楚天燕懨懨地說。林宇峰就把大燈又關上了。小楚順手開了一盞床頭燈，把光亮調得很小。
“這樣才好，我一睜開眼睛看到你，心裏就特別喜歡。男女之間有愛情，就會有氣場。這和我在家裏的感受截然不同。你不知道，我媽是個很強勢的人。在家裏什麽都想說了算。害得我和我爸爸敢怒不敢言。”說著，楚天燕把腳從床上挪下來，穿了拖鞋去衛生間。
林宇峰看著她的背影，一時找不到開口的機會。有人說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這句話應該是不錯的。就現在，照著自己的想法，林宇峰更願意在這個陰雨之夜和小楚待在這屋子裏。這裏溫馨溫暖，有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她濃濃的情意。可是那個使命又不想讓林宇峰貪圖這溫柔安逸。
小楚出來了，甩著手上的水往床邊一坐：“有什麽事兒要說啊，你說吧。”
“我想，今天晚上到嘉華酒店看一看。或許能夠碰到一點什麽。胡博不是住在那裏嗎？”林宇峰把想法和盤托出，頓時心裏就鬆上一口氣。關鍵時刻，他終於沒有被欲望所征服。采取拖延症流連在溫柔鄉裏。
“可是你去那裏幹什麽？就是要偵查也得化化裝啊。你這樣子，是個人就能把你認出來，還偵查個毛。別去了，下次我想辦法給你化化裝。”
楚天燕說的是實情，胡博等人是認識林宇峰的。真想去實地偵查，還真必須要化化裝。所謂的化裝可不是加上一副眼鏡那麽簡單。
“那我簡單打扮一下，隨便過去看看總可以吧？比方說在那裏大堂坐坐，那地方我是熟悉的，說不定就會碰到一點什麽。”
“你非要去我也不能硬攔著你。你去我也和你一起去，我們就當做去那裏吃飯。反正晚上也要吃飯的。這裏出去坐地鐵過去也方便，等會兒我給你給用摩絲換換發型，眼鏡也照樣戴上。記住我們去那裏吃飯第一，偵查隻是順帶著。沒有任務壓力。”
林宇峰覺得這個提議不錯，就同意了。小楚看看也表來了興頭，她把林宇峰領到衛生間裏，對著鏡子給他打摩絲好一頓梳理。最後的形象是梳起了背頭，隱隱的絡腮胡子剪得整整齊齊，再撲上一點粉底，戴上那副黑絲邊眼鏡，乍一看還真是像換了一個人。
看著自己這幅惡心人的形象，林宇峰窘迫地笑著：“這怎麽越看越像林國棟胡博那類人了?不男不女的。”
"你不要管那麽多了，隻要平常你不這樣就成。這也是工作需要嘛。我告訴你，從前為了查案子，我連站街女都扮過。怎麽你不信了吧？等會兒你看看我的手段。先出去等著，我化給你看啊。"
林宇峰出來在床邊坐等，幾分鍾之後楚天燕真的出來了。那精致的妝容，性感的發型，嫵媚的眼風，打眼一看還真像個風塵女子。
“燕子，你這真是嚇著我了。這幅打扮。”林宇峰看著楚天燕的樣子，滿心的別扭。
“嗬嗬，你沒讀過公安大學。我們專門有一門課，就是如何化裝。算了我還是進去洗洗吧，免得你看著別扭。”
“發型你別變了，就把臉上的濃妝洗掉了。我不喜歡你這樣子。”林宇峰實實在在地說。
楚天燕就進去洗了臉上的妝容，這一下林宇峰才看著比較順眼了。兩個人下樓出去，都刻意避開前台服務員的注視。好容易無驚無險地走到街上，天又開始下雨了。剛才未雨綢繆，出門的時候林宇峰帶上了折疊傘。
走路進了地鐵站，在搭乘地鐵前往嘉華酒店。雖然中間換車一次，但總的說一路順利。
嘉華酒店前麵，霓虹燈影裏依然擺滿豪車。似乎這些車開到這裏來都是為了展覽。天氣有些涼意，林宇峰和楚天燕都穿上了牛仔褲和厚上衣。到了這裏，小楚才允許林宇峰戴上了那副眼鏡。再擺弄了一下頭發，就算是齊活了。
時間不晚，隻是天色混黑。路燈照得地上的石板光亮亮的，潮濕而寒冷。兩個人一人一把傘，相互對視了一眼，幾乎同時說：“走吧。”
進到嘉華酒店，林宇峰決定先和小楚在一樓大堂裏坐一下。於是兩個人就一人拿了一份報紙，在沙發坐了下來。兩個人像普通情侶一樣緊挨著，做出一副等人的樣子。他們坐的位置，正好是上次林宇峰所坐的那個位置。那個地方視野很好，正好可以觀察到大門口的人來人往。
林宇峰習慣於伸出手腕看時間，可是當他伸手要看表，卻發現表沒了。這才想起那塊表已經物歸原主。思及那次精神病院對袁經理的測試，林宇峰就覺得泄氣。可是此時他忽然想起了一個靈感。
能不能對袁經理這樣的假瘋子實施催眠？看看他能否說出一點什麽？而要催眠一個警惕心十分強的人，必須得請到心裏醫學界的高手。
正思量間，楚天燕在旁邊小聲說：“明天我去給你買塊手表，一個大男人哪能沒有表戴。”
林宇峰則輕聲說：“你我坐的這個地方就是我上次製服毒販的地方。但願這一次不要再遇到這些人了。他們喜歡這裏的燈下黑。”
“他們不敢了吧？這地方不僅是人多眼雜，還有高度清晰的攝像頭。”楚天燕說道。說話間小楚的眼睛也留意進來出去的各色人等。
倆人在這裏坐了約一個小時，沒有看到任何可疑跡象。小楚終於說：“走吃飯去吧，我餓壞了。”
林宇峰也有些泄氣，看來這一趟白來了。兩個人就起身拾級而上，到二樓的餐廳去吃飯。他們沒有到包間裏去，而是選擇去了零點大廳。
因為酒店地理位置優越，來這裏吃飯的人並不少。兩個人進去之後找了半天才看到空位。那裏也是一對情侶才離開。位置比較好，正好在一個角落裏。他們快步過去的時候，殘羹冷炙還在桌子上。
“喂，你別想那麽多了。就當來吃個飯而已。”兩人落座之後，楚天燕低聲對林宇峰說。
大廳裏人多，中國人出來吃飯又喜歡喧嘩。即便這裏是得風氣之先的深圳，但依然有人毫無公德，一味說笑根本不顧及形象。
林宇峰想的是，他們的偵查對象胡博，是不太可能到這裏來的。
楚天燕隨便點了三四個菜，兩個人就真的埋頭吃起飯來。飯間還說了些閑話，都是些沒邊沒樣的話。比如扯扯古代史一類，說說狄仁傑宋慈等等。這樣的話即便被人聽去也無妨。
沒多長時間，飯就吃完了，楚天燕笑吟吟地看著林宇峰:“你看咱倆，怎麽總是弄得神經兮兮？吃飽了就走吧，就想乘興而來盡興而歸。別胡思亂想別的。好，老公。咱們走人。”
小楚這聲老公叫得瓷實，林宇峰還沒反應好，小楚已經起身了。
林宇峰跟著楚天燕結完賬出門來。原本已不抱希望，卻在下樓的樓梯口那裏，林宇峰一下子看到一樓大廳裏，正有個女人身子一晃往外走出去。而那個女人看背影不是別人，倒像是久未謀麵的阿芳。
在林宇峰的記憶裏，這個叫阿芳的女人是和梁滿倉有所瓜葛的。但是滿倉自首之後所有的交代裏，沒有提到阿芳半句話。當時情況是，監控隻證明一個類似阿芳的女人進過小區，卻沒有證據支持她和梁滿倉有交集。
林宇峰迅速給楚天燕遞了個眼色，兩個人大步下樓而去。到了嘉華酒店外麵，剛好看到阿芳上了停車場前的一輛車。而且看樣子，她是上到駕駛座的。這個自稱在當保姆的苦命女人，居然開著一輛價值不菲的德係車。那車子拐了一個彎，直接從林宇峰和小楚麵前駛過。車速很慢，以至於林宇峰都能清晰地看到車牌。他默默地把號碼記了下來。
“這個女人是誰？”看著遠去的轎車尾燈，楚天燕不解地問道。
“這個女人是我在陳家見過的，說是做保姆的。但後來一次，我又看到她和麻建兵在一起。現在她又自己開著這輛車。”話語間，林宇峰巧妙地回避了某些東西。
“那咱們先不走，再到裏麵坐等，說不定還會看到什麽人。”
楚天燕的提議十分及時。林宇峰立刻拉著她又回到了大廳裏。酒店大廳的燈光暗淡而柔和，幾乎是在他們落座的同時，林宇峰就看到了麻建兵和兩個陌生男人。他們正好拾級而下。
林宇峰很自然地拿報紙擋住半邊臉，裝作專心閱讀。
好久不見的麻建兵依然肥胖而彪悍，但是臉色有些灰暗。在樓下離著林宇峰大約十米的地方，麻建兵和陌生人握手作別。
接著那兩個人就走在休息區這邊來了。
“阿讚，你看這兩個人怎麽樣。那個女人透著狡猾。”倆人坐下來，用地道廣東話低聲交談著。
“反正我們不見兔子不撒鷹。任憑他說的天花亂墜。”另一個說。
“這個麻子，好像是有誠意的。他們放貨的倉庫，房東不打算租了。就已經去過好幾次，催他們搬家。所以我們正可以趁火打劫，直接把價格壓到最低。”
“嗯，老實說，我們還沒有一次吃進這麽多。到那邊的儲存和銷售都是個問題。”年長者疑慮道。
“不管它，先弄過去再說。好貨不怕賣，看質量沒有問題的。”
“嗯，有道理。下次再談一次，就把一切定下來。一手錢一手貨，他們的倉庫快沒法用了。贛州那邊的眼線也是這麽說的。”
“好，那咱們先回去給大佬匯報一下。阿黃也該到了吧？”
“你打電話問問吧。就說我們在大堂裏等著。”
那個較年輕的就打電話。從他們的談話裏，林宇峰似乎聽出來這應該是兩個香港人。他們和麻建兵之間談得似乎是毒品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