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轉機
“你少他媽的放屁!你是什麽律師?你是律師你跑到這裏幹什麽?”屋子裏沉靜了一會兒,隨即傳來了滿倉大聲的喝罵。他顯然已經從記憶裏搜索到了’‘林律師’這個人。
“滿倉,你不要激動。我來是幫助警方查一個案子的,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你。你怎麽不在家待著,跑到成都來了?剛才我還以為我聽錯了。”
責任感讓林宇峰擺手製止了談判專家再發言。那個人一聽林宇峰認識屋裏的犯罪嫌疑人,也趕忙閉嘴了。
“你沒聽錯,就是我梁滿倉,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當初你和我說,你們是曉蘭的朋友,結果你們是她朋友嗎?你們就是幫著麻建兵家裏,算計一個被殺的死人。算了,我也不和你囉嗦舊事。你要是不想往槍口上撞,就趕緊滾犢子!今天老子要在這裏擺下八卦陣,和雷子們來個魚死網破。”
隔著那扇並不堅固的防盜門,滿倉叫囂的聲音響徹了樓道。
現在這個局麵,案子還真成了燙手山芋。很難做到利索抓人了。一旦傷及無辜,對當地警方的威信是非常不利的。
不管是不是事出有因,作為當事人的林宇峰都要對夾生飯擔責任。看著地上的血,林宇峰的心裏就發急。他恨不得一腳踹開門,一槍斃掉屋裏的犯罪嫌疑人。
“滿倉,我想和你談談。你把孩子放了成不成?我進去當你的人質。咱們怎麽說也算是兄弟,言語投緣。”說話間,林宇峰把手裏的槍輕輕推在玄關的鞋櫃上。
“你少他媽假惺惺,誰知道你安的什麽心!你跟老子投緣?少放狗屁吧,和你投緣的是那姓黎的俏婆姨。”滿倉有點陰陽怪氣地吼道。
“那你也要想想怎麽樣吧?你開槍把警察打傷了,又綁架了人質,你覺得今天你能從這裏囫圇著出去嗎?不如,咱們倆談談。興許我能給你找出一條出路。”
“我特麽早就沒出路了。我也活夠了。有種的你們拿機關槍,拿手榴彈來炸!那才熱鬧哩。老子就是死了,也要留下一個轟轟烈烈的名聲。比如說上上《新聞聯播》啥的。哈哈哈,是不是,老牛?”
滿倉歇斯底裏地狂笑著,但是卻遲遲聽不到老牛的應答聲。估計那小子已經嚇得不行了,他還想活下去。
“兄弟,你有什麽難處你和我說。我甚至可以代表警方和你談條件。你看你關著個門這樣,也不是個事兒,對不對?”
林宇峰不敢發脾氣,他利用不停地說話來降低滿倉的敵意。對付劫持人質的事件,林宇峰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對於這些熱鍋上的螞蟻,虛留生路絕對是有效果的,沒有人不願意活下去。尤其是這些東窗事發後,處在恐懼中的犯罪嫌疑人,更是這樣。
“我沒有什麽難處,這條命估計是扔在這裏了,老子也不怕。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雖是說著大話,滿倉的聲調卻慢慢地和緩下來。其實,除了那些心地死硬的亡命徒,在經曆過恐懼或者興奮的情緒發泄之後,人的大腦就進入周期性的困頓。求生的欲念會慢慢占據了上風。這是一種動物的本能。
“你這樣死在這裏,那你的婆姨和女兒呢?你死了,落下個上《新聞聯播》的‘好’名聲。他們在老家可怎麽活啊?你想過孩子大了,怎麽想你這個父親嗎?”
人倫親情往往是所有人的軟肋,那這個來打動犯罪嫌疑人的心,往往是比較有效的。林宇峰相信,滿倉這個人,給他的印象絕不是個壞人。他走上犯罪道路,某種程度上是被命運所捉弄。這一點上林宇峰甚至和滿倉有同病相憐的地方。
說到底,都是被男女之情所困,生生地偏離了正常的人生軌道。而滿倉則更甚,他基本是走到絕路上了。
“那我就管不了了。那是娃的命苦。和我一樣的命苦。”
林宇峰聽出來,滿倉說話的語氣開始低落了,這更增加了他勸說滿倉自首的信心。
“兄弟,你把門打開,讓我進去。我保證就身無寸鐵,有什麽話有什麽事兒,咱們當麵聊。如果你聊過之後,還是不相信。那我也隻能由著你折騰了。成全我這片心,成嗎?”
“我也不是這裏的警察,我是來辦案子偶然遇到了。怎麽說,咱們兄弟倆這也是緣分。既然遇到了那就見一麵聊聊。世界上沒有解不開的扣子。”林宇峰的語氣盡量放和緩,如同兄弟之間的交心。他希望滿倉能給他,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不行!你一進來他們就會跟著闖進來。你把我當傻子嗎?”防盜門裏,滿倉冷笑道。
“那我怎麽才能和你見上麵呢?我們就是一股腦闖進去,你也有時間殺了那孩子。你覺得我們能這麽做嗎?你看看那娃和你的娃差不多大……”
"你少特麽囉嗦吧!老子自然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傷害他。我們還得感謝他的媽,給我們及時報警呢。沒有他媽,老子現在早就成了槍下鬼。"
聽到這裏,林宇峰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那個談判專家則走到裏屋裏,拿對講機給外麵匯報情況。過了一會兒,專家從裏屋出來,對林宇峰說:“你過來,常局長要和你說話。”
林宇峰皺皺眉頭,歎息一聲把對講機接過來了。
“你好,林宇峰吧?我是成都市局的常凱申,樓裏的情況怎麽樣?”
“局長好,我們今天運氣不好.……”
“你不要跟我說什麽運氣。我就問你怎麽打開這個僵局!”常局長在對講機裏很不耐煩地說。這一刻,林宇峰覺得是自己給人家找了麻煩。已經傷了一個人了。也不知道大劉傷勢如何。
“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我盡量說服裏麵的人,讓我進去替換那個孩子。屋子裏接貨的瘸子我認識,他是個山西人。隻是不明白何以跑到這裏來販毒。”
林宇峰此刻並不想泄露什麽黑四命案的信息。
“那好,你就盡量試試吧。你也知道目前的狀況十分棘手。他控製了孩子又躲在屋子裏,我們很難下手。我已經安排狙擊手到南北兩棟樓裏了。如果這家夥癡迷不悟、負隅頑抗,那我們會堅決擊斃!”
“好的領導,我明白。我盡量努力,爭取不讓人質受傷害。”林宇峰咬咬牙,答應道。
現在的情況,又把本來隻是協助的林宇峰推到了風口浪尖上。而且,根本就不給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林宇峰把對講機還給談判專家,他直接從屋子裏出來了。站在樓道當中,林宇峰的腳下就是大劉探長流過的鮮血。定了定神後,林宇峰開始敲門。
“滿倉,開門。我是小林。打開門我們當麵聊聊。你看樓道裏的警察都退出去了。”一說到這裏,林宇峰就擺了擺手。上下樓道裏的特警們會意,都無聲地向上、向下退去,離開了貓眼的視線範圍。
“你給我滾犢子,老子不想看見你!”屋裏響起滿倉暴躁的吼叫聲。
“可是兄弟,你現在到了這地步,你有什麽想法你說說看。假如能夠幫上你,我責不旁貸。你一個在黃土地裏種糜子的後生,怎麽跑到這裏來呢?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你和我說說啊。”
林宇峰不依不饒地保持著和滿倉的對話。其實這個時候,他背上的汗水已經把襯衣給濕透了。為了怕滿倉認出什麽,林宇峰把他紫紅色的夾克脫下扔在對麵屋子裏。這樣他身上就是黑褲子白襯衣了。這衣服還是當初茵茵給他買來的。
“滾蛋!我不想看見你,也不想和你聊啥。”滿倉在屋子裏繼續罵道。但是林宇峰聽來,滿倉的語氣明顯地和緩了。罵聲過後,屋子裏還傳來人的嘀咕聲。林宇峰趕緊抓住這機會又說:“滿倉,你就讓我進去。咱們怎麽說當初也是見識相通,聊得投機。有什麽事不能現在聊聊呢?你們幹耗在這裏,總不是個長久之計。你說是不是?”
好一陣子,屋子裏都無人搭話。林宇峰站在那裏緊張地諦聽著,他知道樓上樓下十幾雙眼睛盯著自己。大家都緊張關注著事件的進展。
“好,你他媽的來尋死。老子成全你!先把你的衣服撩起來看看!”屋裏傳來滿倉悶雷般的喊叫聲。
機會來了。
林宇峰趕緊把白襯衣從褲子裏拉出來,往上一掀露出肚皮,再就地一轉身,以示身上沒有武器之類。
又等了有一分鍾左右,隻聽防盜門咯吱一響,一隻手伸出來,一下把林宇峰扯進去了。
屋子裏彌漫著一種淡淡的黴味,看上去這套房子已經好久沒有通過風了。林宇峰看到房子的格局和對麵是一樣的。都是以前的老樓,六十平米的樣子卻分成了三居室。因此客廳的麵積比較局促。
梁滿倉就站在走廊的勁頭,他手裏攥著烏黑的手槍,那槍口就頂在小男孩的太陽穴上。孩子被透明膠帶粘上了嘴巴,早已經嚇得哆嗦著,忘了哭泣。
“把手放在背後!”滿倉歇斯底裏地喊道。
林宇峰不吱聲,像服從首長命令一樣把兩隻手送到背後。隨即伴著嘎、嘎的膠帶拉扯聲,林宇峰的兩個手腕子被牢牢捆在了一起。動手的人就是姓牛的。
滿倉看到林宇峰沒有一點反抗的意思,就慢慢滴放鬆了下來。姓牛的把林宇峰牽扯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
林宇峰十分慶幸,滿倉還能念及舊情讓自己進來。他想著隻要能進來,就有辦法穩住犯罪嫌疑人,成功解救人質。至於他敏捷的身手,麵前這兩個人是無從知曉的。現在尋找的隻是放手一搏的機會而已。
坐下的時候,林宇峰看到那姓牛的腰裏別著一把管製刀具。樣子像斧子,又像是一個小型的菜刀。看上去刀刃鋒利,很厲害的樣子。
“滿倉,好久不見了。你的臉色很憔悴。你是怎麽跑來這裏來的?”
林宇峰故作淡然,坐在了滿倉的對麵。
那姓牛的把菜刀不像菜刀,斧子不像斧子的凶器握在手裏,他也不坐,就靠著走廊的牆壁站著。具體說就在林宇峰的身後。這樣的話,萬一林宇峰有所異動,他就會馬上把手裏的家夥向林宇峰脖子上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