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遠遠的,看著他們幸福
再難熬的時間,終究還是一分一秒的挨過去了,手術室門頂的燈無聲的熄滅,隨後,主刀醫生和助手從手術室內走出來。
手術室立即被圍住了,醫生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
季西深站在最前麵,緊張的問道,“醫生,我太太怎麽樣了?”
醫生摘下了臉上的無菌口罩,鬆了口氣,對他說,“手術很成功,母子平安,恭喜你了。”
這一刻,季西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感覺四周的一切似乎都開始旋轉了,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他忍不住再次詢問了一遍,“我太太和孩子都沒事兒了嗎?”
“孩子早產,四斤六兩,初步檢查沒有什麽問題,還要放在保溫箱日裏麵繼續觀察,費用方麵可能會昂貴一些,你們家屬先去交住院費吧。”醫生一板一眼的說道。
“我這就去,這就去交費,醫生,謝謝,謝謝您。”江婉卿擦了擦眼淚,跟著值班護士去辦理住院手續。然後,將病人轉移到普通病房。
季西深並沒有急著去看爾白,而是一個人站在窗前,久久無法平複心中的情緒。他用手掌緊捂著眼睛,指縫間有潮濕的液體緩緩流出。他雙手抹了把臉,抹掉淚痕後,突然又笑了,此時此刻,他真的很想對著全世界大喊:他季西深有兒子了,他最心愛的女人給他生了個兒子,母子平安。
而手機卻在此時很不合時宜的震動了起來,電話那端,傳來了程天佑沉悶的聲音,“找了兩個比較合適的,剛出生兩天,男孩,棄嬰,我發照片過去給你看一下,你先選一個……”
“天佑。”季西深打斷了他的話,聲音中都是掩飾不住的笑,“不需要了,爾白母子平安,我有兒子了,你趕快準備紅包吧。”
“這麽快就生了?”程天佑微微的詫異,隨後又低罵了句,“艸,老子又白忙活了。行了,掛了吧。”
雖然是不滿的話,但程天佑的語氣中也是從未有過的輕鬆。
當季西深來到病房的時候,病房外,夏曼清坐在長椅上,不敢進去,她怕自己會刺激到爾白。
而病房內,爾白已經醒來了,手背上插著輸液,臉色蒼白,意識清楚,隻是麻藥剛剛過勁兒,人不敢動,稍稍一動,傷口就疼的厲害,光潔的額頭上都是冷汗,碎發淩亂的貼著額頭。
季西深走進去,牽起她冰涼柔軟的小手,揉在掌心之間,“爾白,我們有孩子了,爾白,謝謝你,讓我當了爸爸。”
爾白目光遲緩的看著他,眸中淚光盈盈而動,聲音低啞的說,“我想看看他,季西深,你把他抱來好不好?”
季西深一笑,輕哄道,“現在還不行,他還在保溫箱裏,醫生說還需要觀察幾天。”
他話剛說完,爾白的情緒就有些激動,說什麽都要下床去看孩子,“你是不是又騙我?寶寶是不是很不好?阿步就是八個月的時候早產的,阿步也呆過保溫箱,可是醫生沒有救活他……不行,我要去看我的孩子……”
爾白激動的想要起身,而傷口實在疼的太厲害,剛坐起來一點,又重重的跌回了病床上。季西深掀開被角,毫無意外的,爾白的病服上已經沾了些斑駁的血跡。剛剛縫合的傷口就扯裂了。
“你別亂動!”季西深用力把她按倒在床上,怒聲吼著,緊張,不安,連呼吸都粗重了幾分。“夏爾白,你冷靜一點好不好!他不是阿步,阿步的事情也不會在發生。我們的寶寶好好的,醫生說他很健康。”
爾白總算是恢複了一些理智,漸漸安靜了下來,卻仍然睜大了一雙眼眸看著他,口中不停的呢喃著,“我要見我的孩子,你讓我看看他,哪怕一眼也好。”
季西深無奈的歎了一聲,手掌輕撫過她額頭,摸了一掌濕漉的汗水,他越發的心疼了。語調格外的溫柔,“別再鬧了,你不養好身體,哪兒有力氣去看他,抱他。乖乖躺著,我去喊醫生過來。”
季西深說完,按了下床頭的紅色按鈕,很快有醫生過來給爾白處理傷口。處理完傷口,爾白的目光有些渙散,意識不清,渾渾噩噩的,又昏睡了過去,醫生說,傷口還要疼上一陣子,像這樣睡著,痛苦會少一些。
季西深在病床邊守了一會兒,見她睡熟了,才輕手輕腳的起身離開。
他去了醫生辦公室,要求見見孩子,小東西自從出生後,他還沒來得及看上一眼呢。
孩子還在保溫箱中,隔著厚重的玻璃窗,夏曼清,江婉卿,還有程天佑都站在外麵,而蘇幕和平佳看過了孩子,已經回去了,畢竟醫院裏也不適合留那麽多的人,幫不上忙反而添亂。
“恭喜啊,終於升級當爹了。”程天佑伸臂輕拍了下他肩膀。
季西深回了一個淡笑,而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溫柔。
“季先生,請先和我到隔壁的房間換上無菌服,然後才能進去看寶寶。”護士溫聲提醒。
季西深換上了藍色的無菌服,帶上了口罩,才得以進入隔離室。
小家夥睡得很安靜,即便被護士從保溫箱裏麵抱出來,也沒有被吵醒。
季西深還是第一次抱這麽小的孩子,才五斤多重,小小的一團,雖然洗過澡,但皮膚上,頭發上還是沾著些許黏住的血漬沒洗掉,小東西一直閉著眼睛,皺巴巴的模樣,看起來十分的脆弱。
季西深笨拙的抱著,十分緊張而小心,護士在一旁,糾正著新爸爸的姿勢。
“手要撐在他的腦袋後麵,對,就是這樣,讓寶寶的頭貼在心口的位置,這樣,他就能聽到爸爸的心跳聲,並且記住這個聲音。等寶寶長大之後,會和爸爸格外親的。”
季西深抱住孩子的那一刻,很有一股流淚的衝動。他季西深這一生,有妻有子,足以。
他多麽想低頭親吻孩子皺巴巴的小臉,但是,無奈,臉上還帶著口罩,抱了一小會兒之後,護士就讓他把寶寶放回保溫箱裏。
可能是季西深抱著孩子的姿勢不太多,小東西被弄醒了,依舊閉著眼睛,卻扯著嗓子哭嚎了起來,一張小臉脹的通紅,小肚子一鼓一鼓的。
季西深有些慌了,急忙看向身旁的護士,“是不是弄傷了?怎麽一直哭?”
“沒關係,醒了之後會哭是正常的現象,馬上該給孩子喂奶了,季先生,您必須出去了。”護士帶著他,走出了隔離室。然而,小東西一聲聲的哭嚎,讓季西深的心都跟著碎了。
走出隔離室,江婉卿笑著對他說,“男人當了爸爸,就是真正的成熟了,以後可不能再像曾經那麽胡作非為。好好照顧爾白母子,有了孩子,就有了牽絆,爾白不會再離開你了。”
季西深微抿著剛毅的薄唇,眸色深諳,並不回應。而這個高興的時候,夏曼清也沒有開口說要帶爾白出國的事來掃興。
每個人似乎都在刻意的去回避著什麽,裝作相安無事。
季西深錄了一段寶寶的視頻,拿到病房去給爾白看。
“爾白,你看,這就是我們的寶寶,他哭的時候嗓門特別亮,一點兒也不像是早產的孩子,醫生說,再觀察幾天,就可以抱回病房了。”季西深拿著手機,播放著視頻。
爾白的目光一直盯著手機屏季,並有些吃力的伸出指尖,輕輕的撫摸畫麵中孩子的小臉。而視頻是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窗拍攝的,看的並不算真切,根本辨不出孩子的模樣。
“他好小,好脆弱。”
“他才出生一天而已,很快就會長大,會漸漸的強壯起來,別太擔心。”季西深說完,關掉了手機,細心的給她蓋好了被子,原本還想和她說些什麽,爾白卻已經把頭側開,很明顯,並不打算繼續理會他。
之後的幾日,仍是如此,隻有季西深拿出孩子的視頻時,爾白才會有所反應,並勉強的和他說上幾句話,其餘的時間,不是睡覺,就是沉默。即便是江婉卿和夏曼清來看她的時候,她的情緒也不高,別人說什麽,她都隻是淡淡的應著,從不多話。
爾白吃的很少,哄著喂著也不肯多吃,主要還是靠輸營養液來維持,幾天的光景,人就瘦了一圈兒。季西深心急的不行,卻無計可施,他們之間唯一的話題就是孩子,除此之外,爾白連理都懶得理他,更別說是聽他的話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整整一周,而一周之後,爾白仍然沒有見到孩子,僅僅是憑借著視頻,已經無法讓爾白滿足。她開始絕食,開始拒絕治療,甚至不見任何人。
“不是說隻觀察幾天的嗎?我的孩子到底怎麽了?季西深,你是不是一直在騙我?我再也不相信你了,我要去找我的寶寶。”爾白說完,不管不顧的從床上爬起來,掙紮著想要下地,一旁夏曼清想要去攔,卻沒能攔住。
而爾白身上的傷口還沒有拆線,也一直沒有好好的吃過東西,非常的虛弱。雙腳剛剛著地,腿一軟,就摔倒在地上。
“爾白!”季西深驚慌失措的把她抱回到病床上,懷中的女子卻仍在不停的掙紮著。
“放開,你別碰我,我要去看我的孩子!”爾白雙手胡亂的揮動著,雖然力道不重,卻也在他臉上落了幾巴掌。
季西深一直冷蹙著眉頭,卻無法去氣惱。仍緊緊的抱著她,溫聲的安撫,“乖,別鬧了,我帶你去看他,我這就帶你去,好不好?”
“真的嗎?”爾白總算是安靜了下來,淚眼迷蒙的看著他。
“恩。”季西深溫笑著,疼惜的伸出指尖,擦拭掉她小臉上的淚痕。
而夏曼清卻沉著臉,阻止道,“西深,她胡鬧,怎麽你也跟著胡鬧了。傷口還沒愈合呢,怎麽能離開病房。”
“媽,沒事兒的,我會小心。”季西深一邊回答著,一邊把被子裹在爾白的身上,裹的嚴嚴實實,然後小心翼翼的把她從病床上抱起,向外走去。
夏曼清拗不過他們,隻好去幫著開門。
好在爾白的病房離嬰兒的隔離室並不算太遠,季西深抱著她,站在大大的玻璃窗前,隔著一道玻璃,爾白看到寶寶正在照藍光,小家夥的手背上還插著細細的輸液管,正在用小手不停的去蹭蒙在臉上的黑色眼罩,小腿不停的亂蹬著,並且嗷嗷大哭,看起來似乎很難受的樣子。
值班的護士見狀,急忙換了無菌服進去,先是製住了孩子不安分的小手,以免他蹭掉了眼罩,然後輕輕的拍著,哄著,過了一會兒,小家夥總算是安靜了下來,不再哭了。
而外麵的爾白,在季西深的懷裏已經哭的不成樣子了。剛剛孩子無助的哭聲,一聲聲都好像撕扯著她的心一樣,疼的她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寶寶怎麽了?他看起來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季西深的劍眉也一直深鎖著,隔離室裏麵的也是他的孩子,哭的那麽可憐,他怎麽可能不心疼呢。然而,心疼是心疼,他還要狀若無事的去安慰爾白,“別擔心,寶寶隻是黃疸高,醫生在給他照藍光,明天晚上大概就能好了,放心吧,不會有事兒的。哭的那麽大聲,小家夥壯實著呢。”
爾白把臉埋在季西深胸膛中,仍是止不住的落淚。
季西深心疼的哄著,轉身向病房走去,爾白的身子還虛,不能離開病房太久了。
重新躺回病床上,爾白倒是乖順了很多,肯讓醫生輸液,季西深喂她喝粥,和勉強的喝了小半碗。
“醫生說,寶寶什麽時候才能出保溫箱?”爾白問。
“這個還不清楚,一會兒我再去和醫生溝通一下。”季西深溫聲回答,耐心的替她蓋好了被子,“你先睡一會兒吧,別再胡思亂想了,知道嗎?”
“恩。”爾白淡淡的應著。
季西深輕輕的牽動了下唇角,低頭想去吻她的額頭,卻被爾白側頭躲開,她的目光再次的恢複了淡漠與清冷,那樣的冷漠,讓季西深不由得心疼。
即便他們有了孩子,爾白仍是不肯原諒與接受他的。
是啊,他的確沒做過什麽值得她原諒的事。
爾白入睡之後,季西深去了醫生的辦公室,又詢問了下孩子的狀況。雖然小家夥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但卻是個很磨人的小東西,因為黃疸高,隻能照藍光,可小家夥就是不安分,不可照藍光,也不肯喝奶了,就是不聽的哭鬧,護士哄一哄,就好一些,過一會兒,又哭鬧個不停。
季西深一聽,就有些急了,好在醫生保證,最多一周,孩子一定能離開保溫箱,回到他媽媽的身邊。
而爾白那邊的狀況,也一天天的好了起來,除了爾白的情緒不高,態度很冷淡以外,身體恢複的還算可以,第十天的時候,傷口順利的拆線。
同一天,寶寶也離開了保溫箱,被抱回了病房。
爾白還是第一次抱到自己的孩子,雖然已經十天大了,但因為早產,體重才五斤多,還比不上人家剛剛出生的孩子的體重,抱在懷中,幾乎就沒有什麽重量。脆弱的讓爾白心疼,淚不受控製的就落了下來。
“怎麽又哭了?我們的寶寶不是已經回到你身邊了嗎?你看,這小模樣長的多像你啊。”季西深拿著紙巾給她擦拭眼淚,並溫笑著安慰。
爾白低下頭,疼惜的親吻著寶寶的小臉蛋,寶寶似乎有所感應一般,居然睜開了緊閉的雙眼,烏黑的瞳仁,好奇的看著母親。
而他似乎是認識自己的媽媽一樣,小手扒在母親的胸口,小嘴巴動了幾下,還發出依依呀呀的聲音。
“寶寶,寶寶,媽媽好想你。”爾白懷抱著他,忍不住又濕了眼眶。
“爾白,明天我們的小寶貝就要上戶口了,我給他取了個名字,叫季言希,你覺得怎麽樣?”季西深詢問道,一直留言著爾白的表情。
而爾白的目光一直落在懷中的寶寶身上,極淡漠的應了聲,“可以。”
隻是,她漂亮的眼眸卻突然間渙散,似乎陷入了沉思一般。
言希,阿步的言,希望的希,希望阿步回來!
小言希出生兩周之後,終於吃到了母親的奶水,雖然奶水不是很充足,但小家夥還是吸的很賣力氣,粉嫩的小嘴巴,一動一動的,微眯著眼眸,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爾白被他弄得胸口一陣的發疼,但唇角邊一直含著笑,目光非常的溫柔,她的手臂輕輕的環抱著小小的嬰兒,這一刻的時光,就算用全世界的幸福來換,爾白都不願意。
季西深買了水果回來的的時候,房門推開一道縫隙,就看到病床上的爾白正在給小寶寶喂奶,因為怕她會尷尬,季西深一直站在門邊,默默的看著他們,並沒有急著進病房。
而爾白無意間抬眸,就看到季西深正站在門口盯著她瞧,幾乎是下意識的,她伸手扯下了衣襟,微惱的蹙起了漂亮的眉心。
懷裏的小言希還沒吃飽飽,突然被斷了口糧,頓時就不高興了,小家夥倒是沒有哭,隻是雙手不停的蹭著母親的胸口,口中哼哼唧唧的,一副可憐吧唧的模樣。
爾白看的心疼,卻仍沒有繼續喂他。
此時,病房內的小護士也看到了門口的季西深,因為是剛剛調過來的實習護士,還沒有見過寶爸,直接把季西深歸結到色狼的隊伍中。
“這位先生,你怎麽能偷窺呢?如果你再不離開,我就喊保安了。”
季西深俊臉上有些微的尷尬,然後,大大方方的推門走進去,對護士說,“我是孩子的爸爸。”
他率先脫下了外套,又洗了手,才來到爾白的身旁,動作非常溫柔的把小家夥從爾白的懷中抱出來。
小家夥好像是認識父親一樣,躺在他懷中,乖乖的,也不鬧了。季西深輕哄了他一會兒,就睡著了。
“看我兒子多乖。”季西深把孩子放在了小床中,很是驕傲的低頭親了親孩子嫩嫩的臉頰。
“他還沒吃飽呢。”爾白蹙著眉頭提醒。
“那怎麽辦,他媽又不給喂了,隻能先睡著,睡著了就不餓了。”季西深唇角邊含著玩味的笑意。
爾白懶得理會他,側身躺著,並沒有還口。
季西深也習慣了她的冷淡,就坐在小床邊看著兒子,真是怎麽看怎麽歡喜。說起來這小家夥也奇怪,自從離開保溫箱,除了親爸媽抱以後,任何人碰都會哭,連江婉卿和夏曼清都不讓抱。
小寶寶沒睡多久,護士就走進來給他抽血,在做一次檢查之後,沒有問題的話就可以出院了。
小家夥還在睡著,護士掀開了被褥一角,露出一小節嫩嫩的手臂,係上了膠皮管,擦了消毒的藥水之後,用尖細的針頭插入他血管,抽了小半管血。
睡夢中的寶寶被突然的刺痛弄醒了,扯開嗓子開始拚命的哭,長睫上沾染了一層潮濕的水珠。
爾白撐著力氣從病床上坐起來,心疼的看著孩子,由於不停的掙動,小床上的被褥沾了兩滴鮮紅的血珠,那明亮的蘇色,刺痛了爾白的眼。
護士離開之後,爾白急忙說道,“是不是弄疼他了,怎麽一直哭呢?季西深,快把他抱過來給我。”
“別擔心,小家夥是撒嬌呢。”季西深把小寶寶從小床裏抱出來,動作輕柔的放在爾白懷中,修長幹淨的指尖輕輕的觸碰著孩子的小臉頰。
“兒子,咱們可是小男子漢呢,不能總是哭鼻子,多讓女人笑話啊,以後哪個還敢嫁給你。”
爾白一邊哄著寶寶,一邊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季西深,你很無聊。難道你小時候打針不哭嗎?”
“我怎麽記得,就算我打針哭,也不代表他可以哭。他要青出於藍才行。”季西深溫笑著,目光溫柔的凝視著爾白懷中的寶貝,小家夥已經乖乖的睡著了。
午後的陽光懶懶的從窗外照進來,點亮了一室的溫暖,這一刻的時光,靜謐而美好,季西深多麽希望,時光可以在這一刻停留。
時間很快,轉眼間,寶寶就滿月了,再也不是當初皺巴巴的樣子,養的白白胖胖,很像媽媽,越來越漂亮了。同樣是早產,他卻非常的幸運,活潑健康,有這麽多的人疼著。
還好,當初買的那隻白玉吊墜並沒有摔破,季西深親手帶在了小言希的脖子上。小家夥似乎對這個突然多出的東西非常的好奇,不停的用小手去扯。
寶寶滿月之後,爾白和孩子終於出院了,她不肯和季西深回家,依舊和夏曼清住進了酒店,夏曼清不太會照顧人,仍是由月嫂照顧爾白和孩子。
午後,小家夥吃飽喝足,躺在小床中睡懶覺。爾白坐在窗前,目光淡落的看著窗外的風景。
夏曼清端著杯牛奶走過來,遞給她。
“謝謝。”爾白接過牛奶,淡淡的回道。
夏曼清無奈的一聲輕歎,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來。“現在和媽媽說話,都這麽生疏了嗎?爾白,對不起,是媽媽不該和你吵架……”
“媽。”未等夏曼清說完,爾白便出聲打斷了她。她看著麵前的夏曼清,依舊是那麽的精致與優雅,而江婉茹已年老色衰,憔悴,多疑,兩人的確是無法相比的。男人心中的天平,難免會傾斜。
“過去的事兒就過去了,還提它做什麽。寶寶好好的,我也好好的,這樣就夠了。”爾白說完,又側頭看向窗外,神情非常的淡漠。
自從生完了孩子,她就是現在這副樣子,除了對寶寶有些情緒和笑容,對任何人都是淡淡的,除非必要,否則,一整天都不會說上一句話。
醫生說,爾白早產,有輕微的產後抑鬱,這種狀況很多早產的產婦都會出現,隻要細心的照料,很快就會痊愈,但爾白畢竟是有精神病史的,夏曼清一直都非常擔心會引發舊病,所以,爾白出院之後,她連學術交流和講座全部都推掉了,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著。
“爾白,那天,我也是被江婉茹氣糊塗了,才會和你爭吵那麽幾句。其實,我心裏非常的清楚,我和建輝即便是再相愛,都是不道德的。等下周的學術討論會結束之後,我就回美國,爾白,你還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夏曼清的語氣中都帶著試探,目光下意識的看了眼一旁的小床,小床中,寶寶仍然無憂無慮的熟睡著。
身為母親,有了孩子就有了牽絆,如果,爾白想個小言希一個完整的家庭,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爾白的目光隨即也落在了嬰兒床的方向,眸色微微變換,之後,仍是很淡漠的回了句,“好啊。”
寶寶在這裏,寶爸當然每天都到酒店來報道了。每次來,都拎著許多的東西,有給寶寶的,也有給爾白的,吃的用的玩兒的,樣樣俱全。
隻是,季西深每次來的時候,爾白都不太理會他,完全將他當成了透明人,季西深隻能坐在小床邊哄寶寶,寶寶似乎很喜歡爸爸,見到父親,就揮動著小手,咯咯咯地笑。
爾白就坐在不遠處看著,每當屋內充滿孩子的歡笑聲時,她的唇角也會不自覺的揚起笑意。
她想,她的確應該盡快離開了,每次看到這對父子在一起相處時過分和諧的畫麵,她的心就會多動搖一分,時間久了,她的小言希也會越發依賴父親,所以,她要離開,勢在必行。她不能繼續這樣被季西深牽製。
爾白坐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累,就提前進屋休息了。
夏曼清衝了半瓶奶,打算給寶寶喂奶。
“媽,我來喂吧。”季西深從夏曼清手中接過奶瓶,並把小寶寶從嬰兒床中抱在懷裏,耐心的喂著孩子喝奶。這些日子以來的鍛煉,季西深對於給孩子喂奶,換尿布,都是輕車熟路,動作非常的賢淑。
此刻,這個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握著奶瓶的大男人,簡直就是個超級奶爸,任誰也無法將他與商場上那個叱吒風雲的男人聯係到一起。
夏曼清坐在一旁,一邊看著他給孩子喂奶,一邊狀似漫不經心的說道,“我和爾白已經商量過,下周我們打算飛美國,這幾天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可以多來看看小言希,等我們去了美國之後,你們父子見麵的機會也不多了。”
季西深抱著孩子的手臂明顯一僵,但隨後,便恢複了一貫的平靜。寶寶抱著奶瓶,還在他懷中賣力的喝奶,可愛的模樣,讓人舍不得放手。
良久的沉默之後,他才淡聲回了句,“現在交通這麽發達,美國到中國,也不過是飛十幾個小時而已,我會經常去看爾白和言希的。”
他的話,讓夏曼清不由得蹙了眉,“西深,你似乎沒太懂我的意思,你和爾白都還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你們都會有屬於各自的生活。我希望,你不要繼續打擾爾白的未來。”
“媽,我終究是孩子的父親,我不和爾白爭奪撫養權,已經是我所能做的最大讓步,即便我和爾白離婚,我也有探視孩子的權利,不是嗎?”
“……”季西深的一番話,讓夏曼清啞口無言。
氣氛一時間有些僵持,季西深給孩子喂完奶,便離開了。而傍晚的天氣很好,夏曼清便抱著孩子到樓下去轉了轉,房間裏隻留了月嫂照顧爾白。
而就是這麽短短的空擋,就出事了。
叮咚一聲,有人按響了門鈴,月嫂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送快遞的小夥子,一直低垂著頭,頭上的鴨舌帽把整張臉遮擋的嚴嚴實實。他的聲音很沙啞,也讓人覺得非常奇怪。
“請問夏爾白小姐是住在這裏嗎?有她的一份快遞,麻煩簽收一下。”他說完,把快遞包裹遞給了月嫂。
“是的,夏小姐是住在這裏。謝謝你了。”月嫂簽完了單子,就把快遞拿了進去。
月嫂輕敲了兩下臥房的門,裏麵很快傳來了爾白的聲音,此時,她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根本睡不著。
“小姐,有您的包裹。”月嫂把包裹遞了過去。
“包裹?”爾白漂亮的眼眸中閃過微微的詫異,她從來沒有逛網店的習慣,什麽人會給她寄包裹呢。
爾白帶著疑惑,拆開了包裹,然而,從包裹中,卻掉出了一直渾身是血的死兔子,正常的人遇見了這種突如其來的惡作劇,都會嚇得不輕,更何況,爾白還是一個曾有精神病史,而目前患有產後抑鬱的人。
月嫂正在客廳裏收拾孩子的東西,隻聽臥室裏傳來一聲尖銳的驚叫聲,她慌張的跑進臥室,見到地上那隻渾身是學的死兔子死,也嚇得不輕,好不容易穩定了心神,再看向爾白時,隻見她身體窩成一團,躲在床角中,用被子緊緊的裹住身體,還在不停的顫抖著。
“小姐,小姐,別怕,隻是一隻死了的兔子而已,是有人惡作劇。沒什麽好怕的。”月嫂來到床邊,想要拉開爾白身上的被子。
而爾白再次驚慌失措的尖叫起來,口中不停的哭喊著,“走開,走開,別碰我,我不是瘋子,我不是……”
彼時的爾白,眸色渾濁,目光渙散,她看不清任何的東西,眼前都是一片血紅的蘇色。那隻死兔子從包裹中掉出來的畫麵與阿步死時的慘狀重合在一起,不停的刺激著爾白,讓她開始分不清過去與現實。
爾白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因為剛剛拆過包裹,手掌難免沾染了一些兔子的血,她害怕的驚叫,快速的衝進洗手間,想要洗掉手上的血跡。然而,但她站到化妝鏡前,看到自己的臉上都是斑駁的血痕,並且,血跡好像越擴越大,蔓延了她的整張臉。
“啊!”爾白不停的失聲尖叫,身體蜷縮在洗手間的角落中,雙手抱頭,痛苦的掙紮著。
月嫂並不知道爾白有精神病史,眼前的狀況明顯讓她無法應付,隻好撥通了夏曼清的電話。
夏曼清一聽說爾白出事了,急忙抱著孩子回來。她把孩子交給月嫂,快步走進洗手間,而此時,洗手間內的爾白已經昏厥了過去。
而寶寶似乎有所感應一般,在月嫂的懷裏不停的哭鬧掙紮,撕心裂肺的哭聲,卻依舊沒有把母親喚醒。
發生這種事,夏曼清當然報了警。警方調出了現場的監控錄像,但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酒店中那麽多的攝像頭,沒有一個拍到他的臉,隻能大致的確定,是個三十左右歲的男子,身高在一米七左右,但在偌大的H市想要找出這麽一個人,就如同大海撈針。
死兔子被警方當做線索帶了回去,爾白被送到了醫院,但一直沒有醒來,醫生檢查之後隻說是驚嚇過度,其他的還要等爾白醒來之後才能斷定。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季西深自然會聽到一些風吹草動,急切的趕到了醫院,病房內,爾白昏昏沉沉的睡著,臉色蒼白,兩片薄唇都褪去了血色,她是那麽那麽的安靜,安靜的讓人會因此而恐慌。
季西深就坐在她的病床旁,默默的看著她,心中卻亂作一團。究竟是誰,要做這樣的惡作劇,最終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爾白從不與人結怨,如果說有,那麽,也隻有閆夢萱與閆夢容姐妹,而閆夢萱死了,閆夢容還被關在裏麵,根本不可能再來傷害爾白。難道是……姨媽?
不,不可能的。季西深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他的姨媽雖然不喜歡爾白的存在,卻不會惡毒的去傷害爾白。那麽,還會有誰呢?連季西深都迷茫了。
一整夜,他不眠不休,甚至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守護著爾白,生怕她會在睡夢之中消失不見。
好在,第二天清晨,爾白就醒了,意識清晰,沒有任何的異常。醫生在檢查之後,就讓家屬辦理了出院手續。
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然而,爾白在跟隨夏曼清回去之後,很快,病情就再次發作了。
第二次發作時,爾白把自己關在洗手間中,用刮眉刀隔開了手腕內側的肌膚,一道又一道的刀口,不深,並不致命,然而,卻不停的有鮮血從傷口中湧出。
好在夏曼清見她在洗手間呆的時間久了,用鑰匙開了門。她站在洗手間的門口,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爾白站在洗手台前,她的手臂搭在洗手池旁,正低著頭,專注的看著鮮血順著白皙幹淨的指尖緩緩的滴落,在白瓷上綻放開一朵朵絢麗的梅花。
“爾白,你在做什麽呢!”夏曼清嚇得臉色發白,把她扯出了洗手間,手忙腳亂的包紮了手臂上的傷口。
而由始至終,爾白都老老實實的任由她擺弄著,絲毫不反抗。她抬眸看著夏曼清,目光迷茫渙散,低低的嚶嚀著,“媽,真的好奇怪,我用刀子割開皮肉,卻感覺不到疼痛。”
夏曼清突然身體劇烈的顫抖了一下,她知道,爾白的病犯了,曾經在美國的時候,類似的事件也曾發生過。
當爾白一覺醒來之後,便恢複了正常,隻是,對於失控時發生的事情,她完全不記得了,甚至不解的詢問夏曼清,手臂上的傷口是怎麽來的。
這樣的狀況下,夏曼清無法再繼續隱瞞,隻能把實情告訴爾白。
那一刻,爾白的心都沉入了穀底。那一場故意的惡作劇,成功的讓她舊病複發,爾白真的想不出,除了閆家姐妹,還有誰會如此的恨她,恨不得她重新變回一個瘋子。
第三次病情發作的時候,爾白差點兒就傷害到了小言希。夏曼清衝瓶奶的功夫,突然聽到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她快步的從廚房出來,就看到爾白蹲在小床邊,正用力的掐寶寶的人中穴。
“爾白,你幹什麽,快放手!”夏曼清一把推開了她,把寶寶從小床裏抱出來,溫柔的哄著,而小家夥卻哭的更凶了,一雙含淚的大眼,可憐巴巴的看著媽媽的方向。
爾白伸手想要把孩子抱過來,夏曼清卻戒備的退後了兩步。
“媽,阿步剛才好像沒氣了,我掐了他好久,他才會哭,媽,我們是不是應該帶他去醫院?”爾白緊張的說道,分明看著她,眼眸卻一片渙散,她的意識仿佛是存在於另一個世界中一樣。
“他,他沒事,好好的,爾白,你先回屋去休息吧。”夏曼清對她說道。
好在,爾白睡了一覺醒來後,神智就恢複了正常。她給小寶貝喂奶的時候,發現孩子鼻子下端都被掐青了,眼淚不受控製的就落了下來。她知道,一定是自己失控的時候,弄傷了他。
“對不起,寶貝,對不起,媽媽不是故意的。”她低下頭,心疼的親吻著寶寶的小嘴巴。
夏曼清坐在一旁,眼眸也有些濕潤了,“爾白,媽想和你說件事。”
“我知道。”爾白點頭,手背用力抹掉了臉上的淚痕。“媽,我知道我的病犯了。我不能再和寶寶呆在一起。”
“恩。”夏曼清難受的應著,繼續說,“爾白,你現在這種情況,必須馬上入院接受治療,不能讓病情繼續惡化下去了。”
爾白剛剛擦掉的淚珠,再次湧了出來,她含著淚,看向夏曼清,說,“媽,我的病,是不是再也治不好了?”
“不,不會的,現在醫學這麽發達,一定可以治好你的。”夏曼清心疼的安慰著。
爾白緊咬著唇,低頭看著懷中的孩子,淚珠無聲的落下來,滴落在寶寶的手背上。小家夥似乎感覺到了母親的悲傷一樣,憋著小嘴巴,很委屈的模樣,也跟著哭了起來。
“不哭,寶寶不哭。”爾白溫柔的哄著孩子,一會兒親親他的小臉,一會兒親親額頭,怎麽都疼不過來,等把孩子哄睡了,她才對夏曼清說:“媽,把機票訂好吧,我不想留在國內,我要到美國去治療。”
“好。”夏曼清認同,畢竟,目前國外的治療水平要比國內進步。“言希的出國手續還沒有辦理完,可能還需要幾天的時間。”
爾白卻無力而疼痛的搖頭,目光一直不舍的看著熟睡的孩子,“不需要,不需要給他辦理手續了。”
“爾白,難道你要把他丟下嗎?”夏曼清吃驚道。
“言希不能有一個瘋子媽媽。”爾白含著淚,吃力的回答。
夏曼清無法反駁她的話,隻能按照爾白的意願,訂了機票,辦理好了所有的手續。
期間,蘇建輝來找過她兩次,想要挽留她們母女,但夏曼清態度堅定的拒絕了。她不怪江婉茹來鬧,因為,從始至終,都是她欠江婉茹的,她隻希望,在她和爾白出國之後,一切都可以徹底的了解。
而季西深幾乎是每天都來看寶寶,隻是,他來的時候,爾白都避而不見。夏曼清有時說爾白睡著了,有時說她出去逛街,總之,孩子可以隨便看,但是,就是不能見爾白。
季西深不是傻瓜,隱約間,他已經察覺到了什麽。
小言希出生之後,這還是季西深第一次走進公司,辦公室的大班桌上,尚未處理的文件堆積如山,季西深卻完全的無心理會。
那隻死兔子的事件,到目前仍是毫無線索。這種類似於惡作劇的事件,警方不會投入太大的精力。而季西深找了私家偵探調查,同樣毫無頭緒,沒有任何的進展,連程天佑都勸他放棄算了。
隻是,季西深依舊不肯死心,他不能允許任何人再去傷害爾白。從今以後,他的責任就是好好的保護爾白和言希。
“呦,難得啊,季總裁居然來上班了。”程天佑推門而入,笑著打趣了一句。見他依舊愁眉不展,無奈的說道,“你不會還惦記著那隻死兔子呢吧?能查的人,我們可都查了。閆夢容還關在裏麵,她家裏的情況你也清楚,連個探監的都沒有,不可能有人幫她做這種事。至於你二姨,就更不可能了,上次爾白小產後,她愧疚的不行,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根本不接觸外人。”
季西深蹙眉深思,“閆夢容,被判了半年吧?”
“是。”程天佑答。
“讓她在裏麵呆著吧,她出來了,生活上也是問題。”季西深用清清冷冷的語調說。
程天佑一愣,他當然明白季西深的意思了。隻要使點兒手段,讓閆夢容在監獄裏犯點兒事兒,加點刑,這倒是並不難辦,隻是,手段有些低級。監獄那種地方,說是人間煉獄也不為過,沒人關照,想必閆夢容在裏麵的日子不過好過,若是關個三年五載的,脫離了社會,即便出獄,人也就廢了。
何況,這件事和閆夢容沒有任何的關係,季西深現在是有點兒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意思了。
“好吧,這件事我去辦。”程天佑並未反駁,如今,隻要能讓季西深安下心,怎麽都好。
“趙麗萍與趙羽珊母女呢?”季西深緊接著又問。
程天佑托著腮幫,有些不屑的一笑,“這個趙羽珊也真夠能耐的啊,居然攀上你三舅了,兩個人正在夏威夷度假呢,不可能是她。至於趙麗萍,花著她女兒被包.養的錢,活的滋潤呢,估計連夏爾白生孩子的事兒都不知道。”
季西深的三舅天生的風流胚子,身邊的年輕漂亮的女人走馬燈似的換著,三舅媽又是個軟柿子,根本管不住男人,隻能任由著他在外麵花天酒地的玩兒。
“你別總在自己這邊兒下功夫啊,我看未必是你惹的桃花債,夏家經商多年,難道就沒和什麽人接過仇嗎?”程天佑又說。
季西深站在窗前吸煙,神情中透著沉重與奈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抓不出這個人,就等於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對爾白隨時都可能造成傷害,以後,更要小心了。
正當他沉默隻是,程天佑慢悠悠的聲音,再次從身後傳來,“我看你也別折騰了,人家夏爾白把機票都訂好了,馬上就飛美國,這人一走,也就一了百了。無論是誰幹的,也不可能追到美國繼續害人吧。”
程天佑說完,季西深終於遲緩的回過頭,一雙深邃的眼眸,靜靜的看著他,卻不開口,看的程天佑都有些心慌了。
難道他又說錯話了?可他說的是實話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夏爾白那女人要拋棄他離開,可不管自己的事兒。
偌大的辦公室內,氣壓有些低沉,程天佑沒敢再多話。而長久的沉默之後,季西深從一旁的衣架上拎起了外套,準備離開。
“一會兒還要去到新項目的公司進行考察,你去哪兒?”程天佑問。
“看兒子去。”季西深隨口回了句,目光淡然的掃過桌麵上的那些文件,不急不緩的說道,“新項目考察,你和張特助一起去吧。還有這些文件,我大致翻看過,你都可以處理,下次我來的時候,希望不會再看到它們堆在這裏,否則我隻要扣你年終獎了。”
他說完,優雅的穿上了西裝外套,向外走去,完全不理會身後程天佑不滿的咆哮,“季西深,你簡直是新社會的周扒皮。”
季西深站在電梯口等電梯,恰巧張雅婷從這裏經過,溫柔而禮貌的打招呼,“季總,您回來了。”
“恩。”季西深極淡的點了下頭,算作回應,眼簾都沒有眨動一下。隨後,叮咚一聲,電梯門開啟,他不加遲疑的走進去。
電梯門緩緩的合起,他並沒有留意到張雅婷一臉失落的表情。
季西深開車來到爾白的住處,難得的是,這一次,爾白居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
小言希也沒有睡,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揮動著小手小腳,口中偶爾會發出依依呀呀的聲音。
季西深在玄關處換了鞋子,直接來到他們母子麵前,伸手把孩子從小床裏抱了出來,“寶貝,想爸爸了沒有?”
小家夥依依呀呀的,算作回答,見到爸爸,還高興的流出了口水,都蹭在了他老子昂貴的西裝上。
“喂過奶了嗎?什麽時候醒的?”季西深抱著孩子,問道。
“半個小時前喂過了,剛睡醒不久。”爾白抬眸看向他,一一回答。
季西深和兒子貼了貼臉,俊蘇上都是溫潤的笑意,“吃飽喝足了,難怪這麽高興,臭小子。”
季西深抱了小東西一會兒,就把他放回了床裏,孩子不能抱得太多,難免會養成依賴的習慣。
他在床邊逗弄著小家夥玩兒,而爾白卻淡淡的詢問道,“最近公司忙嗎?”
“還好。”季西深看著她,溫柔的回答。爾白難得關心他的事,季西深心中升騰出淡淡的欣喜,然而,下一刻,爾白的話徹底的把這份欣喜掐滅在搖籃裏。
“如果不忙的話,明天我們就去民政局把手續辦了吧,下周,我就要出國了。”
爾白說完後,季西深一直趴在寶寶的小床邊,手掌輕輕的撫摸著寶寶的小肚皮,小家夥挺著小肚子,咧著小嘴巴,一副很享受的模樣。
而季西深就靜靜的看著孩子,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孩子的身上,就好像根本沒聽到她的話一樣。
而爾白知道,他聽到了。隻是不願回應而已。
“季西深,你不出聲,我就當你同意了。明天早上九點,我在民政局門口等你。”爾白微低著頭,聲音不溫不火,好像隻是在說一件很稀鬆平常的事。
季西深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他的目光從孩子轉移到了爾白的身上,眸中的溫柔被沉重的疼痛所取代。
他看了她很久,久到好像經過了一個世界一樣,之後,才沙啞的問道,“爾白,你還愛我嗎?”
爾白微微的抬眸,卻沒有看他,眸光隨意的散落。“愛又怎樣,不愛又怎麽樣,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呢。”
“爾白,如果你還愛著我,你怎麽舍得就這樣丟下我離開。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我不值得你原諒,我隻是想要一個彌補的機會,難道這樣也不可以嗎?爾白,就算你不在乎我了,那你為言希想一想好嗎?他還那麽小,他需要爸爸,他需要在健全的家庭中長大。”
季西深看著她的目光中,充滿了懇切與哀求,甚至隱隱有淚光閃動。
爾白的雙手緊緊的交疊在身前,指尖早已深陷入皮肉。而她臉上的神情,卻是淡漠而冰冷的。說話的聲音,也沒有一絲的感情。
“我知道你舍不得言希,所以,我把他留給你,他跟在你身邊,會比跟著我過得好。如果,想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就再婚吧,找一個好女人,能對你好,對孩子好。”爾白說完,迫不及待的站起身,躲回了屋內。
如果再不走,她會忍不住落淚的。而她不想在他麵前落淚。
房門緊閉著,爾白的身體靠著冰冷的門板,潸然淚下。這幾天,她發病的次數越來越多,糊塗的時候比清醒的時候還多。所以,她必須要離開,並且,越快越好。她甚至不能帶走言希,因為,她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在病房的時候傷害到他,他還那麽小,那麽的脆弱。
精神病最怕的就是反複的複發,也許,這一次的發病,她可能再也無法治愈。季西深不需要一個瘋子做妻子,而言希也不能有一個瘋子媽媽。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遠離他們,遠遠的,看著他們幸福。
而隔著一道房門,季西深站在門外,手掌無力的撐在門板上。他低垂著頭,深眸中淚光盈動,他強忍著心中的疼痛,低啞的問,“爾白,我們真的不能在一起了嗎?”
雖然隔著一道門扉,但季西深知道,她一定聽得到。
房門內,爾白用手掌緊握著唇,哽咽的哭泣著,強迫著自己不要哭出聲音。她緊咬著唇片,逼著自己用最冷漠無情的聲音對他說,“不能。”
季西深最終還是傷心的離開了,並且,帶走了她最心愛的小言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