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輸給愛情
閆夢萱出院的那天,天空飄著細碎的雪花。閆夢容一手拖著行李,一手挽著閆夢萱的手臂,一起上了出租車。
閆夢容的房子還是季西深當初買給她的那間公寓,因為許久都無人居住,屋裏落了很多灰塵。
“姐,你先坐著,我收拾一下,很快就好。”閆夢容挽起衣袖,開始動手打掃衛生。
而閆夢萱就坐在沙發上,把閆夢容的那些奢侈品一一收進櫃子裏。
閆夢容打掃完衛生,累的氣喘籲籲的,直接癱軟了閆夢萱身邊,並將頭靠在了姐姐肩頭。這種能夠相依為命的日子,此刻都覺得如此幸福,可是,這樣的幸福,很快就要遠去。想至此,閆夢容的眼眶又微微濕潤了。
“姐,你有什麽地方想去嗎?我們去旅行好不好?”
閆夢萱自然明白夢容的心思,略帶苦澀的微微一笑,繼而搖頭,“我哪兒也不想去,夢容,你聽姐姐說。”
她伸手板過夢容的肩膀,語氣和神情都十分認真,“夢容,現在姐姐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好好的聽著,並且放在心上。明天,你就去尋找買主,把那些帶不走的奢侈品,還有這套房子都處理掉,然後買張機票,離開H市。”
“為什麽啊?”閆夢容一臉不解的問道。
“別問為什麽,隻要按我說的做就好。”閆夢萱非常嚴肅的繼續說道,“夢容,你要盡快離開這裏,去別的城市也好,或者幹脆出國也好,總之,一定要去一個季西深觸不可及的地方。然後,用這些錢,好好的生活,聽懂了嗎?”
顯然,閆夢萱是把程天佑的威脅放在心上的,她最害怕的就是他們會傷害夢容,隻要夢容離開,她便再無程忌了。
閆夢容根本聽不懂她的話,卻隻能木訥的點頭。從小到大,她都非常聽姐姐的話。
“姐,你會和我一起走嗎?”
閆夢萱苦笑,含淚的眼眸中卻突然閃過一抹陰森。“我還有心願未了,所以,你走之後,我會去做我該做的事情。”
既然季西深無情,就不要怪她無意。既然她得不到,那麽,夏爾白也休想得到。
……
彼時,爾白正躺在床上看書,毫無預兆的就打了兩個噴嚏,之後,心髒開始無規則的狂跳起來,還有些喘不過氣。
她坐起身,手掌捂著心髒的位置,大口的喘息,半響後,才稍稍的舒服了一些。
季西深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翻看資料,聽到她打噴嚏,便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起身走到她身邊。
“怎麽打噴嚏了?是不是晚上出去的時候受涼了,要不要讓醫生來看看?”他關切的詢問道。現在爾白可是重點保護對象,有一點風吹草動,都不能馬虎了。
“打噴嚏也不一定是感冒,說不定是有人想我了呢。”爾白嘀咕了句,翻身躺回了床上,但下一刻,又被季西深拎了起來。
“你是不是還想說,是蘇幕想你了啊。”季西深酸溜溜的說了句。
爾白的脾氣一下子就被點燃了,不自覺的拔高了音量,“季西深,你沒事找事是不是?到底讓不讓人睡覺了!”
“怎麽又那麽大的火氣,你要睡覺就把書拿走,別躺在床上看書,對眼睛不好。”季西深關切的說道,並順手把她看的育兒書放在了一旁的床頭櫃上。
爾白重新躺回床上,仍是不冷不熱的丟出一句,“少管我的事。”
季西深有些苦澀的淡淡失笑,“你是我老婆,是我孩子的媽,我不管你管誰啊。”
“醫院裏的那個不是等著你去管嗎。”爾白說完,扯過被子蒙住了頭,懶得再看他一眼。
季西深並未還口,如果繼續爭執下去,隻怕又要惹爾白生氣了。他微歎一聲,起身關掉了床頭燈,隻留下一側昏黃的壁燈,然後溫柔的扯下了她蒙在頭上的被子。
“好了,睡覺吧,被再像個小孩子一樣鬧脾氣了。”他細心的為她掩好了被角,然後起身回到了沙發上。
這是他和爾白經過爭執與磋商,最後各退一步,決定他每晚可以留在爾白的房間裏,但是隻能睡在沙發上。
在沙發上睡的第二夜明顯比第一夜好了很多,大概是漸漸有些適應了,也沒有第一夜睡得那麽不舒服,第二天早起,雖然身體還是有些僵硬,但不至於起不來床。
天微亮,季西深就醒來了,今天上午是他接任夏氏集團以來的第一個股東會,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他,絲毫馬虎不得。
他安靜的坐在沙發上,又把會議上要用的資料從頭到尾通讀了一遍。
而爾白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到的就是坐在沙發上,專注而認真工作的男人,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資料上,劍眉輕鎖,目光幽深,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致命的魅力。
他漂亮修長的指尖翻動著紙張,動作卻非常的輕緩,應該是怕打擾到她休息。爾白眨了眨長如蝶翼的睫毛,側身躺在床上,就那樣靜靜的看著他,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樣,她隻是覺得季西深的身上就像有吸力一樣,讓她根本移不開視線。
這個世界上,原本就沒有天才,天資再卓越的人,也需要後天不懈的努力,季西深能有用今天的成就,是和他的付出密不可分的。她曾經聽程天佑說過,在他們創業的初期,季西深也曾四處碰壁,每天隻睡兩個小時的覺,其餘時間都在工作,想一想,那時的他,的確讓人心疼。
正是胡思亂想之際,一道低啞磁性的聲音突然想起,在寂靜的空間內,充滿了曖.昧不明的誘.惑。
“老婆,看了這麽久還沒看夠嗎?”季西深邪氣的勾動唇角,懶洋洋的笑著。指尖翻過最後一頁文件後,專注的目光終於從文件轉移到了爾白身上,漸漸的變得溫柔。
爾白的目光來不及躲閃,四目相對,空氣中似乎都亮起了目光相撞的電火花,劈裏啪啦的作響,火光閃動。
爾白臉頰微紅,目光慌亂的閃躲著,如同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模樣羞澀,又可愛。
季西深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來到她床邊,溫柔含笑,靜靜的俯瞰著她,詢問道,“是我吵醒你了嗎?”
“沒有。”爾白搖了搖頭,從床上坐起來,低垂著頭,嘀咕了聲,“我餓了。”
“嗯,那下樓吃飯吧,我上午有個很重要的會,馬上就要走,今天不陪你吃早餐了。”季西深溫聲解釋著。
“哦。”爾白隨口應了聲,而後掀被下床。
季西深換了身非常正式的西裝,拿著公文包,開車離開了。
而偌大的別墅內,就隻剩下傭人吳嫂和爾白,另外一個月嫂請了幾天假,回老家探親去了。
吃過早飯,爾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翻看當天的報紙,經濟版醒目的刊登著季西深最近又接了幾個大項目,或者並購了某某公司,他的事業越做越大,大概用不了多久,H市就是他的天下了。
廚房中,吳嫂正在收拾碗盤,平日裏吳嫂是最認真仔細的人,今日卻突然毛手毛腳起來,劈裏啪啦的連續打碎了幾個碗盤。
“吳嫂,怎麽了?”爾白發現手中的報紙,起身來到廚房,隻見吳嫂一邊抹眼淚,一邊蹲在地上收拾瓷器碎片。
見爾白站在門口,慌亂又忐忑的說道,“太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這些打碎的東西,我一定賠。”
爾白似乎並不關心那些精美昂貴的瓷器,反而擔憂的詢問道,“你有沒有傷到?”
吳嫂搖了搖頭。
“人沒事就好,把碎掉的東西收拾一下丟掉吧。”爾白漫不經心的回了句,剛要轉身離開,卻被吳嫂叫住。
“太太,我,我能不能請半天的假,我孩子在學校和人打架,受傷被送進了醫院,學校老師剛給我打過電話。”吳嫂急的都要哭了。
“那你快回去吧。”爾白回道。
可吳嫂的臉上卻寫滿了猶豫。“可是,太太你一個人在家……我怕先生會不放心。”
爾白很是無奈的一笑,“放心吧,我不會逃跑的,更不會連累你。”
“太太您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您現在懷著身孕,一個人在家,自然會讓人擔心的。”吳嫂慌忙解釋。
“沒關係,我又不是小孩子,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去看你的孩子吧。”或許即將為人母,爾白很能理解吳嫂。
“那,那我就先走了。”吳嫂解下了腰間的圍裙,急匆匆的離開。但她雖然著急,卻不忘給季西深打了個電話知會一聲,而季西深正在開股東會議,一時半刻當然是趕不回來的。
隻是,沒有人會想到,就是這短短的半天時間,卻發生了一件幾乎改寫所有人命運的事。
爾白看完了報紙,百無聊賴的看著電視,體育頻道正在重播南京青奧會的開季儀式,都叫獸站在高台上唱歌的樣子簡直帥的一塌糊塗。
爾白看著液晶屏季,下意識的就把季西深與電視中的男人相比較起來,隨後,又發現自己真的很無聊。她甩了甩頭,略有些自嘲的一笑。
客廳內的落地古董鍾當當的響了幾聲,爾白打了個哈欠,準備上樓去小睡一會兒,等醒來的時候,大概吳嫂也該回來了。
她剛站起身,準備上樓,門鈴卻在此時突兀的響了起來。
爾白開了門,意外的是,門外站著的人居然是閆夢萱。
“怎麽是你?”
“怎麽?不歡迎嗎?”閆夢萱笑著說道,不等爾白反應過來,人已經走進了屋內。
客廳的空調開得適度,溫度讓人覺得非常的舒服。閆夢萱喧賓奪主的站在客廳正中央,目光打量著四周極為陌生的環境。
別墅已經重新裝修過了,她最心愛的水晶燈不見了,她精心挑選的夢幻格子窗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夏爾白喜歡的地中海風。
此刻,閆夢萱隻覺得心中酸楚難耐,這裏,曾經是她和季西深的家啊,而如今,她終於深深的體會到什麽叫做‘物是人非’。
原來,從她轉身離開季西深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他們已經回不去了。一直以來,不過都是她在自欺欺人而已。
“你有事嗎?”身後,傳來爾白極為冷淡的聲音,之後又補充了句,“西深不在,如果要找他,就去公司吧。”
閆夢萱緩緩的回頭,雖然臉頰蒼白消瘦,笑起來的時候,依舊溫婉動人。“我想見他隨時都可以,又何必親自跑一趟呢,爾白,我是來找你的。”
“我不覺得我們還有相見的必要。”爾白由始至終神情都是淡漠的,她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拿起了茶幾上的蘋果,低垂著頭,耐心的削蘋果,對閆夢萱置之不理。
而閆夢萱的耐性似乎格外的好,她不急不緩的在爾白對麵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目光再次打量起別墅內的裝飾。
“別墅裝修的很漂亮,看來是花了不少的心思與金錢吧。”
爾白並不回應,甚至連看也不看她一眼,隻程著低頭削蘋果。
閆夢萱也不惱火,隻是微微的牽動唇角,繼續說道,“隻可惜,這不是我喜歡的風格,隻怕又要重新裝修了,真是費錢費力的。”
爾白握著水果刀的手明顯一僵,她下意識的抬起頭,目光困惑的看向閆夢萱。她並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閆夢萱的臉上也做出一副錯愕狀,語帶驚訝的說道,“怎麽?難道西深還沒和你說嗎?他已經答應我,要和你離婚,然後娶我為妻了。”
爾白美眸漸漸微眯起,眸中並沒有流露出任何多餘的情緒。隻是眸色越來越冷,握住水果刀的手越來越緊而已。
她冷笑一聲,語氣極為嘲諷。“是嗎?那很好啊,我倒是解脫了。”
閆夢萱愣住了,她根本沒想到爾白會表現的如此平靜,她還以為,爾白會咆哮,會歇斯底裏。
閆夢萱一瞬不瞬的打量著爾白,似乎想從她平靜的臉上找出一些破綻,可是,她什麽都沒有找到。爾白看起來,好像真的什麽都不在乎了。
無奈之下,閆夢萱把目光轉移到爾白的肚子上,因為她穿著寬鬆的衣服,完全看不出小腹凸起,但即便如此,在閆夢萱看來,仍是極為刺眼的。
“爾白,我真的很抱歉,特別是對你肚子裏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爸爸,他的確很可憐。”
爾白已經心如止水,本不打算與她計較的,他們想要在一起,想要怎樣都與她無關。隻是,這並不代表閆夢萱可以任意的品評她肚子裏的寶寶。
爾白盯著閆夢萱的目光突然變得犀利,揚起的唇角含著一抹冷嘲的笑,“那我是不是應該恭喜你們喜結良緣呢,隻是,和一個艾滋病患者結婚,我的確很佩服季西深的勇氣。”
被赤.裸.裸的揭穿病情,閆夢萱臉色微變,藏在衣袖下的手掌死死的緊握成拳。但她很沉得住氣,不過是轉瞬的工夫,再次換上了一張笑臉,“不錯,我的確感染了艾滋病毒,但即便如此,西深從始至終愛的人隻有我,夏爾白,你一直都是輸家。”
爾白淡淡的回望著她,目光依舊是平靜如水,隻是臉色蒼白的幾乎沒了血色。短暫的沉默後,她再次開口,聲音很輕很冷,那淡漠的姿態,好像在說著別人的閑事一樣,“我承認,我的確是輸了,但是,我並沒有輸給你,我隻是輸給了愛情。”
爾白從不認為,閆夢萱是自己的敵人。她最大的敵人,其實是自己的心。她的這顆心髒,無怨無悔的愛了季西深整整十個年頭,到頭來,除了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她什麽都沒有得到。如果,如果不是愛的那麽深,那麽真,她也不會讓自己傷的這麽重。
她的確是輸了,輸給了自己,輸給了愛情,輸的很慘很慘。
“好吧,如果這樣想會讓你舒服一點,那麽,我無所謂。”閆夢萱譏笑著,聳了聳肩,目光重新盯著爾白的肚子,繼續說道,“既然你已經清楚我的病情,那有些事,我們也應該說清楚才好。你也知道,我這種病是不能生孩子的,西深已經答應我,等你的孩子出生之後,就交給我撫養。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嫁給西深,和他有一個孩子,爾白,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的孩子當成親生兒子來撫養的。”
閆夢萱刻意的咬重了‘親生兒子’幾個字,分明顯得不懷好意。
波及到肚子裏的孩子,爾白再也無法保持平靜,“閆夢萱,你休想動我的孩子。”
閆夢萱譏笑一聲,“西深決定的事,你以為你能反抗的了嗎?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麽那麽在乎你肚子裏的東西,因為這個孩子,他是要拿來哄我開心的。”
“閆夢萱,你住口,別再說了!”爾白激動的站起身,身體都在微微的發顫。她死死的瞪著閆夢萱,目光好像要吃人一樣。
閆夢萱臉上露出得逞的笑,“怎麽?惱凶成怒了,你還敢打我不成,你動我一根手指,西深是不會放過你的。”
“我不會打你,甚至不會碰你一下,因為,看著你都讓我覺得惡心。請你離開我家,立刻,馬上!”爾白伸出手臂指向門口,冷冷的下著逐客令。
“你憑什麽讓我離開?”閆夢萱咄咄逼人的說道。
“就憑我現在還是季太太,是這裏的主人,請你馬上離開,否則,我就報警了。”夏爾白說完,轉身就向樓上走去,她甚至不願再多看閆夢萱一眼,因為,她怕自己真的會吐出來。
爾白回到了自己的臥房,砰地一聲關緊了房門,隔絕了外麵的一切。她無力的躺倒在大床上,身體仍在微微的顫抖著,額頭上侵出了一層冷汗。
她用被子捂住頭,就像一隻鴕鳥一樣,把自己深深的藏了起來。爾白發誓,她真的不願去想,但腦海中卻不停的冒出一個又一個片段,最終浮現出一個殘忍的結論。
當初,夏家出事以後,季西深分明已經答應和她離婚的,可是,在得知她懷孕之後,他卻突然改變了主意,他那麽在乎她肚子裏的孩子,甚至為了孩子而接受她的冷嘲熱諷,難道他的目的就是把她的孩子當成禮物送給閆夢萱?
此刻,爾白已經無法正常的思考了,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閆夢萱的話,更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信任季西深。
清澈的淚珠緩緩的滑落眼角,她才發現自己居然哭了。她為什麽要哭?因為季西深的再一次背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