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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最完整的真相

  “買這麽多,你穿得完嗎。”閆夢萱忍不住說了她兩句,畢竟,這裏都是一線品牌的衣服,價值不菲。


  而閆夢容顯然沒把閆夢萱的話當成一會兒事,拎起服務員遞來的包裝好的袋子,“姐,你不懂,女人的衣服裏總少一件衣服。”


  “你呀,就是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讓西深給寵壞了。”閆夢萱伸出指尖,寵溺的點了一下妹妹的額頭。


  季西深從皮夾中掏出一張金卡遞給服務員刷卡,簽單的時候,他隻是草草的劃上了名字,甚至不去看上麵的金額。


  逛完了服裝區,閆夢容的手中大包小包,都要拎不下了。她可憐巴巴的看著季西深,希望他能幫著分擔一些,而季西深隻留給她一個冷冰冰的背影,注意力從未離開過手中的手機。爾白還在睡,依舊沒有蘇醒的跡象,寧靜的睡蘇如同剛剛出生的嬰兒般安詳,季西深看著這副畫麵,唇角都會不自覺的揚起笑。


  經過二樓的箱包區,閆夢容直接拉著閆夢萱的手走進去。


  專櫃的服務員小姐看她一身的名牌,身後又跟著季西深那樣尊貴的男人,自然對他們刮目相看,店裏的幾個服務員都為了過來,熱情的介紹著剛剛上架的新款。


  閆夢容拿起一款限量款愛馬仕,站在鏡子前左看右看,簡直愛不釋手。


  而閆夢萱看了眼標簽上的價格,不由得蹙起了眉心,一個包居然標價七萬三,這在閆夢萱看來幾乎是無法想象的。而且夢容還是個剛出校門的大學生,穿戴的太招搖總是不好。她不著痕跡的扯了下夢容的一角,在她耳邊小聲嘀咕了句,“夢容,別買了,這包太貴了。哪裏值這個價格啊。”


  閆夢容卻很不懂事兒的嚷了句,“姐,你懂什麽啊,這是品牌,而且是限量版的,才七萬三,一點兒都不貴呢。”


  她說完,轉而看向坐在一旁休息區沙發上的季西深,撒嬌的說道,“姐夫,我喜歡這個包包,你買給我好不好?”


  季西深劍眉冷挑,有幾分不耐。他不在乎錢,但是,閆夢容這麽大呼小叫的真的很惹人心煩。他把金卡丟在桌麵上,然後繼續低頭翻看手機。


  閆夢容的眼裏隻有那款限量版包包,哪裏還程得上察言觀色,她高高興興的跑過去拿起金卡,遞給服務員刷卡。而閆夢萱是細心的人,自然察覺到季西深的不耐。


  三個人從店裏走出來,閆夢容還要去逛金店挑選首飾,卻被閆夢萱製止了。“夢容,我累了,我們到對麵的茶餐廳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吧。”


  “難得出來一趟,我還沒逛夠呢。姐,我們去一樓的金店轉轉吧,我前兩天和同學逛街的時候在周生生看好了一款鑽石項鏈,真的特別漂亮……”


  “閆夢容,你懂得適可而止嗎。”閆夢萱聲音沉了幾分,臉色也冷了下來。


  閆夢容自然看得出姐姐生氣了,可一想到那款項鏈,又有些不甘心,轉而去纏著季西深,“姐夫,我們再去逛逛好不好,人家不想回去。”


  “西深,你別理她,她現在就是被寵壞了,無法無天的。”閆夢萱這次沒打算繼續縱容她。閆夢容覺得委屈,耷拉著腦袋,嚶嚶的抽泣起來。


  季西深本來就心不在焉的,心思都牽掛在爾白和孩子身上。閆夢萱和閆夢容姐妹這麽一鬧,他越發的心煩。


  他冷淡的甩開閆夢容扯著他衣袖的手,沉聲說道,“夢容,聽你姐姐的話。她身體不好,不能勞累。我們先去對麵的茶餐廳休息,這張金卡你拿著用吧,二十萬的限額,足夠你買項鏈了。”


  閆夢容拿著金卡,很快破涕為笑,“謝謝姐夫,還是姐夫對我最好了。”


  而閆夢萱卻故作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西深,你這樣會把她寵壞的。”


  “她還是孩子呢。”季西深不鹹不淡的隨口丟下一句,轉身向商場外走去。


  “姐。”閆夢容過來挽住她的手臂,很得意的晃了晃手中的金卡。


  “真是拿你沒辦法。”閆夢萱無奈,又寵溺的掐了掐妹妹的臉蛋。她下意識的抬頭看向季西深的背影,他一直向前走著,步伐不快不慢,卻不曾回頭看她一眼,甚至沒有半句關切的話。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手機上,夢萱猜不透手機中究竟有什麽東西這麽吸引他。


  季西深對她一如既往的,溫柔,客氣,有求必應。可是,閆夢萱卻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隻是,她想破腦袋,都想不出究竟是哪裏不對,她隻能一遍遍的安慰自己,是她想太多了,他是愛她的,從未改變過。


  百貨商廈對麵的高級茶餐廳中,環境很清靜幽雅,點心也很可口,閆夢容點了一桌子東西,吃的大快朵頤。


  “點這麽多,你吃的了嗎,浪費。”閆夢萱雖然說著責備的話,卻一直拿著筷子給閆夢容夾菜。


  閆夢容的嘴裏還咬著點心,含糊的說道,“吃不了可以打包啊,明天可以拿到公司給同事吃,她們肯定沒吃過這麽高檔的點心。”


  季西深坐在他們對麵,一直沒有動筷,期間,他接了兩個公司的電話,似乎是催著他回去的。


  “西深,你怎麽不吃,不合胃口?”閆夢萱溫婉的詢問道。


  “我不餓,你們吃吧,吃完飯讓司機送你們回去,我下午還有個會。”季西深的身體慵散的靠坐在椅背上,手中依舊握著手機,不時的查看,劍眉卻越蹙越緊。


  傭人平均十分鍾會發一次圖片過來,而現在已經過去十五分鍾了,手機卻依舊沒有任何響動,他不免生出幾分不安。


  等到分針轉過十八分鍾的時候,季西深再也按耐不住,他起身說去洗手間,然後獨自站在餐廳空蕩的長廊中,撥通了別墅的電話。


  “太太睡醒了麽?怎麽沒有發照片過來?”電話接通後,季西深劈頭詢問到。


  “太太,太太她……”電話那端,傭人的聲音有些吞吞吐吐,明顯不對勁。


  “爾白到底怎麽了?”季西深俊蘇沉冷,聲音瞬間冷到了極點,幾乎凝水成冰。他震怒的聲音讓傭人更忐忑了,話都說不利落。


  “太太醒來後喝了杯牛奶,吃了半片麵包後,就開始吐,吐得很厲害,胃液都要吐出來了,現在根本吃不下東西。”


  季西深的手掌收緊,幾乎要把掌心間的手機捏碎一樣,怒聲的質問道,“醫生呢?”


  “醫生說孕吐是正常現象,吃了藥,可是依舊不見好轉,太太,太太她還在吐呢,我要過去陪著了……”傭人說完,慌慌張張的掛斷了電話。


  手機中不停的傳出嘟嘟的忙音,季西深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飛回爾白身邊。花那麽多錢,請了月嫂,傭人,還有大價錢請的專業醫生,都是一群廢物,結果連人都照顧不好。


  掛斷電話後,季西深轉身就打算離開,而一回頭,就看到閆夢萱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身後,神情木然的看著他,似乎有幾分受傷。大概,他剛剛說話的內容,她聽到不少。


  但閆夢萱很沉得住氣,走過來挽住季西深的胳膊,眼波流轉間,楚楚動人,“西深,我又點了幾道你喜歡吃的菜,要趁熱吃才好吃。”


  季西深俊蘇冷淡,有些生硬的扳開了她的手,“夢萱,我有事要先走,一會兒讓司機送你和夢容回去。”


  閆夢萱一愣,但很快又纏住了他,“我知道是爾白的事,西深,是你太緊張了,爾白懷孕孕吐是很正常的事,你回去也無濟於事。”


  “她現在懷著孩子,我守在她身邊才能放心。”季西深提到爾白的時候,鳳眸都染了一層溫潤。


  閆夢萱咬了咬唇,此刻,她是真的開始嫉妒夏爾白了,因為,爾白占有了本該屬於她的幸福。她拖著季西深,說什麽都不肯讓他離開,“西深,你,你先送我回醫院好不好?我不太舒服。”


  “是不是累到了?”季西深劍眉深鎖,然後拿出手機,撥打了120,並把司機老王叫過來看護著她。


  “別擔心,120馬上就到了,讓夢容和老王陪著你,我現在必須回去一趟。”季西深簡單的交代了兩句,不顧閆夢萱的阻攔,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而季西深離開之後,閆夢萱隻覺得雙腿一軟,直接跌坐在軟椅上。單手撐著額頭,一副彷徨而痛苦的模樣。


  “姐,你怎麽了,究竟哪裏不舒服,我們現在就回醫院。”閆夢容急切的詢問著,並對一旁的司機老王大吼道,“你還愣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去外麵看看救護車到了沒有!”


  “哦,好的。”老王連連點頭,絲毫不敢耽誤,冰爾白地的,就站在茶餐廳外麵等。


  而餐廳內,閆夢萱靠在妹妹的肩上,委屈的低聲哭泣著,“西深他是因為夏爾白,才慌張離開的。那個女人隻是孕吐而已,可我隨時都會死掉啊,西深卻絲毫不顧及我的感受,他還是回到那女人身邊了……夢容,他不在乎我了……”


  閆夢容眼角也有些濕潤了,她的姐姐一向是最多愁善感的人,季西深隻要對她有一點點的冷落,都會影響到她的情緒,進而導致病情惡化。“姐,你現在還是病人呢,千萬別胡思亂想。姐夫他怎麽會不在乎你呢,你才是他最愛的女人。而夏爾白現在就仗著肚子裏懷著個孩子,姐夫也奔三的人了,想要個孩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緊張的不是夏爾白,隻是她肚子裏的東西而已。”


  閆夢萱將臉埋在閆夢容懷中,無助的搖了搖頭,哽咽著說道,“不,不是這樣的,你不懂……”


  夢容還是個心思單純的小女孩,她又怎麽會明白呢。季西深在乎的不僅僅是夏爾白肚子裏的孩子那麽簡單。如果他想要孩子,多得是女人能為他生,而目前看來,季西深對夏爾白,過分的在乎了。


  那種在乎,已經遠不止一個孩子那麽簡單。閆夢萱在他眼中看到的,是一個男人對心愛女人的擔憂與緊張。


  不,不可以,她決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季西深怎麽可以愛上除了她意外的別的女人!


  “閆小姐,救護車已經到了。”此時,司機老王走進餐廳,身後還跟隨著醫生和護士。


  閆夢萱被救護車帶回了醫院,一番檢查之後,並沒有什麽異樣的狀況。然後,回到醫院後,她卻不肯乖乖的呆在病房,而是穿著單薄的病人服,站在戶外的天台上,任由著寒冬刺骨的冷風穿透身體。


  “姐,醫生叮囑過,你千萬不能感染風寒,否則會導致病情加重的,感冒發燒都可能讓你的病情惡化。姐姐,求求你了,你就算是生姐夫的氣,也千萬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啊。”夢容把厚厚的羽絨服搭在她身上,卻仍然被閆夢萱推開。


  她苦笑著,看著自己的妹妹,目光茫然而無助,“我的病本來就治不好了,惡化就惡化吧。隻有我把自己弄病了,弄傷了,他才會懂得心疼我,憐惜我,夢容,你根本就不懂男人。”


  閆夢容沒有再強行逼著閆夢萱進屋,隻是有些猶豫的問道,“姐,為了讓姐夫多看一眼,你就那自己的命做賭注,值得嗎?”


  閆夢萱笑著,有些淒涼,反問道,“夏爾白至少還有肚子裏的孩子。可是我,現在除了這條命,還有什麽能拿來做賭注的呢。我不僅僅要博得西深的同情與憐憫,我還要賭一個答案,我想知道他到底還愛不愛我。”


  而與此同時,另一麵,季西深的別墅之中。


  當他剛回去的時候,爾白在洗手間中不停的幹嘔著,能吐的早已經吐空了,連胃液都吐出去了,現在隻能不停的幹嘔著,反而更難受。


  醫生和傭人都圍在洗手間中,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爾白!”季西深大步走進去,推開礙眼的醫生和傭人,把半蹲在地上的爾白抱起,心疼的擁在懷裏。而爾白吐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臉色慘白的幾乎失去了血色,臉上還掛著潮濕的淚珠,她眉心緊蹙著,看起來十分的痛苦。


  隻從強行注射了幾次營養液後,爾白終於學乖了,開始吃東西。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胃就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樣,無論她吃什麽,都很快吐出去,吃了吐,吐了之後再吃,又再吐。


  不過幾天的工夫,爾白就被折磨的不成樣子了。醫生說是正常的孕吐反應,可是,在強行注射營養液之前,她的孕吐根本不嚴重,現在的情況似乎越來越糟糕了,並且眼看著繼續糟糕下去。


  爾白原本圓潤的小臉,幾天就消瘦了下來。為了怕肚子裏的孩子缺少營養而影響到發育,隻能繼續注射營養液,但這就產生了藥物的依賴,爾白更吃不下東西了。如此反複,已經形成了惡性循環。


  季西深把她抱回臥室的大床上,爾白躺在柔軟的被褥之中,身上裹著厚厚的被子,緊蹙的眉心一直不曾舒展,看得出仍然十分痛苦。


  “到底怎麽回事?前幾天還是好好的,現在怎麽弄成這樣?你們到底會不會照顧病人?”季西深憤怒的對著那群‘庸醫’吼著,而正是這個時候,閆夢容的電話很不合時宜的打了進來。季西深現在哪兒有心情理會她,直接關機,然後把電話摔在一旁。


  醫生非常無奈的向季西深解釋,“季先生,您先別激動,這對季太太的病情沒有絲毫益處。我覺得,出現這種情況,可能是和前兩天強行注射營養液有關,季太太因此而產生了條件反射,屬於心理疾病,我建議,應該請心理醫生來看看。她現在不僅僅是孕吐的問題,情緒也非常的不穩定。”


  季西深接受了這個建議,可是,爾白卻說什麽都不肯看心理醫生。她無助的哭泣著,不停的重複著說,“我不要看心理醫生,我不是瘋子,我不是……”


  季西深也不敢再逼她,隻能另想辦法。


  劇烈的嘔吐之後,爾白又開始發燒,孕婦發燒不是好現象,若是高燒不退,必然會影響到肚子裏的孩子,但是又不能亂用藥。這一下子,季西深更急了。


  爾白的身體一直是滾燙的,可身上蓋著幾層厚厚的被子,卻還是冷的不停的發抖。季西深把她連人帶被子一起摟在懷裏,試圖溫暖他,然後,爾白蒼白的小臉靠入他胸膛之中,卻掙紮的更厲害,幾乎不顧一切,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也要脫離他懷抱。


  “放開我,季西深,你惡不惡心!”爾白推開他,蜷縮著身體躲在床角,縮成一團的單薄身體,因為發燒而仍在不停的顫抖著。


  “爾白。”季西深茫然的看著她,他靠近一步,爾白就退後一步,甚至趴在床邊不停的幹嘔起來,她嘔的很痛苦,淚珠順著蒼白的小臉,不停的撲簌而落。


  “走開,離我遠一點,季西深,你好髒……”爾白說話的時候,一張小臉皺在一起,神情中充滿了厭惡之色。


  季西深後退了幾分,這才意識到。他今天見過夢萱和夢容,而閆夢容總是習慣在身上噴很濃的香水,季西深身上難免沾染了一些,而爾白是女人,對這個味道自然是敏感的。


  都怪他一時大意了。


  “好,我不碰你,我馬上就走。但是,你要讓醫生給你看看,爾白,你現在還在發燒……”


  “你滾,你滾開,離我遠一點。”爾白雙手緊捂著耳朵,緊閉著雙眼,根本聽不進他說的話。


  季西深生怕刺激到她,連忙退到床邊,讓醫生去查看爾白的病情。可是,當醫生靠近的時候,爾白反抗的反而更激烈。


  眼前的白大褂向床邊靠近,模糊的視線中,畫麵與那日他們強行把她按在床上,注射營養液的畫麵重合。那種被逼迫的無助與絕望,讓爾白心中充滿了恐懼。


  她驚聲尖叫著,突然失控的掀開身上的被子,跳下床,不顧阻攔的向臥室外跑去。


  “爾白,爾白你要去哪兒?”季西深慌張的追了上去。


  而他越是追,爾白越是害怕,越是想逃,可她整整一天沒吃東西,又吐得幾乎虛脫了,腿軟的根本使不上力氣,剛跑到樓梯口,腳下一軟,順著樓梯就向下跌了出去。


  “爾白!”季西深雙眼血紅,快速的跑到她身邊,雖然及時的抱住了她,阻止了她滾落樓梯,但爾白還是摔下了一層台階。


  她蹲在地上,雙手緊捂著肚子,臉色慘白,疼的額頭上都是冷汗。“痛,肚子好疼啊……”


  季西深一下子就慌了手腳,把她從地上抱起,大聲的喊著醫生。


  私人醫生匆忙的趕過來,一看狀況不對,就告訴季西深趕快去醫院,否則孩子可能就保不住了。畢竟,家裏沒有醫院的搶救設備。


  季西深整個人都懵了,司機開著車,他抱著爾白坐在後麵,爾白在他懷中起初還會喊疼,到後來,聲音越來越微弱,疼的昏厥了過去。她的身體那麽冷,抱在懷中完全沒有溫度,就好像抱著一具冰冷的屍體一樣。


  趕到醫院後,爾白第一時間被推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門頂的燈一直亮著,而季西深站在門口,除了等待,他無能為力。這一等,就等了將近兩個小時,時間拖得越久,季西深心中就越發的不安。如果孩子真的因此而沒有了,爾白是不是會更恨他呢?

  不,他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他甚至隔著一層肚皮,親手摸過爾白肚子裏的寶寶,他那麽近距離的感受過他的存在,他是那麽的渴望著孩子的降生,他真的不想失去他。


  這一刻,季西深甚至願意用他所擁有的一切來換爾白和她肚子裏的寶寶平安。


  在漫長的煎熬與等待之中,手術室上麵的燈終於熄滅了,醫生和護士從裏麵走出來,為首的醫生摘下了臉上的無菌口罩。


  “醫生,我太太和孩子的情況怎麽樣?”季西深急切的詢問道,手掌緊握成拳,手背上的血管凸起,顯示出他此刻極度的不安與恐慌。


  醫生看了他一眼,然後用很職業化的聲音說道,“送來的還算及時,孩子目前算是保住了,但如果再有下一次,可能就沒這麽幸運了。”


  季西深的心總算放在了肚子裏,他按照醫生的吩咐,給爾白辦理了住院手續,這段時間,她必須要留在醫院觀察,以免孩子再出現意外狀況。


  離開手術室,爾白被轉入VIP高級病房中,但一直昏睡著,沒有醒來。


  季西深靜靜的守在她身邊,握著她冰涼的小手,放在唇邊輕輕的親吻著,“爾白,我們的寶寶沒事,他還好好的在你肚子裏,你要乖乖的,快一點醒來,然後我帶你們回家。”


  爾白失足跌倒入院的消息,還是沒有瞞過江婉卿。


  “爾白和孩子怎麽樣了?”江婉卿驚慌失措的問道。


  而季西深冷淡的看了她一眼,隻淡淡的哼了一聲,“沒想到我的別墅裏還有你安插的人,看來我應該把現在的傭人都換掉了。”


  江婉卿臉色微變,的確,她花高價收買了季西深別墅的一個傭人,但她隻是擔心西深會傷害到爾白而已,並沒有別的目的。


  “西深,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爾白和孩子到底怎麽樣了?”


  “爾白沒事,孩子也沒事。”季西深淡聲回答,目光一直不舍的落在爾白身上。


  眼看著,天就要黑了,再過一會兒,爾白就該醒過來了,可她一整天都還沒吃過東西呢。


  “媽,你先照顧爾白,我去買些吃的回來,等爾白醒了,你試著哄她吃一點。”季西深說完,拎起一旁的外套,離開了病房。


  江婉卿在病床旁坐了下來,病床上,爾白臉色蒼白如紙,像一隻沒有絲毫生氣的木偶娃娃一樣,甚至連呼吸都是微弱的。


  江婉卿握著爾白的手,一時間,說不出的心疼與自責。一直以來,都是她的自私,才一步步把爾白推到了疼苦的邊緣。如果不是害怕西深受到傷害,如果她把所有的真相攤開,西深就不會對夏家下手,爾白也不會傷的這麽重。


  她才是最該死的那個人。


  “爾白,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江婉卿低著頭,滾燙的淚珠順著臉頰滴落在爾白的手背上。而此時,爾白的手居然動了一下,然後,睜開了眼睛。


  她掙紮著,從床上坐起,聲音沙啞的喊了一聲,“媽,你怎麽來了?”


  江婉卿抹掉了臉上的淚痕,聲音仍有些哽咽,“我知道你摔倒了,所以來看看你。”


  爾白身體疲憊的靠在床頭,目光些微的渙散,手掌卻下意識的撫.摸在小腹上,“孩子沒事吧?”


  “孩子沒事,別擔心。”江婉卿安慰著。


  爾白木然的點了點頭,然後側頭看向江婉卿,一雙漂亮的眸子,淚光盈盈而動,卻沒有絲毫焦距,空洞的讓人心疼。“媽,你可以讓季西深放過我嗎?我真的無法承受了,如果繼續下去,我真的會崩潰的。”


  “我可憐的孩子。”江婉卿心疼的把爾白擁在懷裏,跟著抹眼淚。“爾白,真的不能再給西深一次機會嗎?他並沒有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自私的隱瞞了真相,而西深,他隻是恨錯了人而已。”


  爾白不停的搖頭,淚珠撲朔而落,“媽,我可以試著不去恨他,我也可以慢慢的去原諒他,隻是,你讓他放我走好不好?他的禁錮,他的霸道,隻會讓我覺得窒息,我會死的,我真的會死的……”


  爾白雙手緊抓著江婉卿的衣角,痛哭哀求著,那麽無助而可憐。


  “別哭了,爾白,你現在還懷著孩子呢,如果懷孕的時候一直哭,將來寶寶生下來,就隻會哭,不會笑了。”江婉卿心疼的替她擦掉臉上的淚,然後無奈的說道,“好,媽答應你,我會試著說服西深的。”


  爾白像個無辜的小孩子一樣,靠在江婉卿懷裏哭了一陣,又渾渾噩噩的昏睡了過去。


  江婉卿小心翼翼的給她蓋好了被子,而季西深還沒有回來。


  輸液瓶眼看著就要見底了,江婉卿出去喊醫生,剛推開病房的門,隻見季西深坐在長廊一側的椅子上,身旁的位置放著保溫桶,而他坐在那裏,身體半傾著,看起來有些悵然,落寞。


  他兩指間的夾著一根煙蒂,霧氣在整個走廊中彌漫著,味道有些嗆人。


  “你,你回來了怎麽不進去?”江婉卿出聲詢問,但聲音中明顯的底氣不足。她不敢肯定季西深什麽時候回來的,而她和爾白的對話,他又究竟聽到了多少?!

  季西深兩指用力,看著有些狠戾的掐滅了指尖煙蒂,抬眸看向江婉卿的時候,唇角勾起冷邪的笑。


  “我怕我的出現,會打擾到你們。爾白應該換輸液了吧,我去叫醫生。”季西深把一旁的食盒遞給江婉卿,然後走向對麵的值班室,俊蘇平靜沉穩,看不出絲毫異樣。


  江婉卿這才稍稍的放心了幾分。


  換完了輸液,爾白也醒了,江婉卿端著溫熱的粥,一口口哄著爾白吃,爾白吃完雖然也吐了一次,但情況明顯沒之前那麽嚴重了。


  爾白再次睡下的時候,天也黑了。季西深找了專職的護工照看爾白,然後送江婉卿回了季家老宅。


  江婉卿下車之後,沒想到季西深也跟了過來,她心中突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吞吞吐吐的說道,“你,你快回醫院吧,爾白一個人在醫院怎麽行呢。”


  “我又不是醫生,回去也無濟於事,她見不到我,反而會更自在一些。您放心,有護工照顧著,不會有事的,”季西深說話間,已經大步向二層的別墅小樓內走去。


  客廳內,母子二人相對而坐,季西深端著咖啡杯,悠哉閑適的品著咖啡,隻是深邃的目光一直落在江婉卿身上,犀利的好似能洞穿人心。


  “媽,我覺得,你好像應該解釋一下你‘隱瞞的真相’和我‘恨錯了人’究竟是怎麽回事?”他的聲音不急不緩,不驕不躁,淡漠輕慢的語調,好似在談論著今天的天氣一樣。


  而江婉卿端著茶盞的手突然一抖,滾燙的茶水險些沒濺出來。原來,他都聽到了。


  江婉卿哀歎一聲,雙手緊握著緊致的茶杯,顯出她極度的不安,但她畢竟是江家的大小姐,名門貴媛,見過大場麵,還算很沉得住氣。


  “西深,其實,你爸爸的死,和夏家人,和夏航悅,都沒有任何關係。他,他是真的貪汙了錢,才被判刑的。”


  季西深鳳眸微眯著,定睛打量著江婉卿,眸色漸深,似有所思。半響後,唇角忽而溢出一抹冷諷的笑。“媽,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可以輕易的哄騙嗎?如果我沒有調查清楚,沒有十足的證據,又怎麽會輕易對夏家,對夏航悅下手。你現在卻告訴我,我爸真的貪汙了那筆錢,好,那你告訴我,他虧空的可是上億的資金,那些錢都到哪兒去了?總不會不翼而飛吧。”


  江婉卿的身體都在微微發顫,額頭上甚至不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她當然明白,季西深沒那麽好騙,而謊言之所以稱之為謊言,就是因為任何謊言都不會完美到沒有任何破綻。


  此時,又是心慌意亂,江婉卿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編製一個近乎完美的謊言來蒙混過關。季西深可沒有爾白那麽好糊弄。


  季西深一直笑看著她,笑容邪魅,卻讓人覺得莫名的陰森。他低頭隨意的看了眼腕表,然後說道,“五分十二秒,媽,這麽長的時間,以您的智慧,完全可以編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了。”


  江婉卿臉色從未有過的蒼白,她緩緩的把手中已經冷掉的茶盞放在桌麵上,緊閉了下雙眼,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般,許久後,才緩慢的睜開。


  她起身走到液晶電視旁,從電視櫃中取出一隻精致的首飾盒,從裏麵拿出一張存折,遞到季西深麵前。


  “這裏麵是五千萬,我一分都沒有動過。是當年爾白的外公和你爸爸做的交易。”


  季西深並沒有去動那張存折,隻是清冷的目光淡淡的從上麵掃過,等著江婉卿的下文。


  江婉卿又是一聲長長的哀歎,然後說道,“西深,真相往往都是最殘忍的,你又何必要追根究底呢。”


  季西深依舊不語,隻是看著她的目光,依舊堅定而灼灼。


  江婉卿點了點頭,退而求其次的說道,“好,我把全部的真想都告訴你,但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因為它遠比你想象的還要不堪。還有,你要答應我,放過爾白吧,別再禁錮著她了。你傷她太深,而不是所有的傷害,都可以修補。有時候,放手也是一種成全。”


  季西深一直維持著沉默,不表示認同,卻也沒有反駁。隻是漆黑深邃的目光渙散了幾分,似乎陷入了深思。


  江婉卿吩咐傭人重新沏了杯熱茶,喝了幾口後,才漸漸的回憶起來。


  “當初,夏航悅私自挪用公款,數額巨大,他畢竟是夏家的養子,夏老爺子根本無法向董事會的那些人交代,為了保住董事長的位置,也為了維護夏航悅。所以,他找上了當時在夏氏集團任職財務總監的你父親。許諾給他五千萬,讓他攬下所有的罪責,替夏航悅做幾年牢。”


  江婉卿說到此,下意識的看了眼坐在對麵的季西深,果然,在他眼中看到了震驚與不可置信。是啊,季謙和一向是正直無私的人,在他眼中,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這樣的人,又怎麽會同意替人頂包坐牢呢。


  然而,事實上,季謙和就是同意了,因為,當時他的確很需要拿五千萬。


  “覺得很不可置信是不是?如果,當初我沒有撞見那一季,我也不會相信,打死我也不會信。他會為了錢而舍棄自己的名譽。”江婉卿微低了下頭,強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


  腦海之中,再次浮現出她將季謙和與季東蘭捉殲滅在床的畫麵,即便過了這麽多年,她的心仍熱痛的滴血。


  “你爸爸接受了夏老爺子的五千萬,是因為,他打算出獄之後,拿著這五千萬,帶著季東蘭遠走高飛。”


  江婉卿幾乎是歇斯底裏的喊出了這一句,而她話音剛落。季西深的臉色都變了,他的手掌緊握成拳,有個答案在腦海中幾乎呼之欲出,可是,他不敢去想,真的不敢繼續想下去。他最崇拜的父親,和他最親愛的姐姐,怎麽會是那種不堪的關係呢。


  既然說到了這一步,也沒有什麽隱瞞下去的必要。江婉卿聲音沙啞著,繼續說道,“你也知道,當年,我和你爸爸是大學同窗,他高我三屆,是我師兄。那時候,他是學校的大才子,風度翩翩,才華橫溢,我幾乎是被他迷住了。可是,他當時是有女朋友的。那時的我們,就和你,爾白,還有閆夢萱的關係差不多,三角戀,而我就是暗戀的那個人,真的非常的痛苦。我也不顧一切的向他表白過,可被你爸拒絕了,畢業後,他和女友結了婚,一年後,生下了季東蘭。可是,三年後,他的女友生病去世了,這讓我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我不顧你外公的反對,開始瘋狂的追求他。”


  當時的一切,現在回想起來,江婉卿都覺得可笑。如果不是曾經愛的那麽瘋狂,現在,也就不會如此的痛苦了。


  “你爸當時的處境可想而知,二婚又帶著個孩子,季家也稱不得什麽名門望族,你爸的條件可以說高不成低不就。而我是江家的小姐,你奶奶對這門婚事非常的滿意,逼著他娶了我進門。婚後,他對我還算不錯,可以說相敬如賓,第二年,你就出生了,那時候,我真的覺得很滿足。我用心的學著做一個好妻子、好母親,我對待季東蘭,就像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


  說到此,江婉卿微微的停頓,苦笑,淚卻不受控製的落下來。


  季西深無聲的遞上紙巾盒,江婉卿擦了擦眼淚,又接著說道,“可是,隨著東蘭一天天的長大,她越來越像她的母親了,而你爸爸看她的目光,也越來越不一樣,隻是,我當時太糊塗了,一直被幸福的假象包圍著,居然一點也沒有察覺。直到,我把他們捉.奸在床。那一刻,我幾乎就崩潰了。我根本無法接受那麽不堪,又肮.髒的事實。而你,你那麽崇拜你的夫妻,那麽喜歡姐姐,你又怎麽可能承受得了。所以,在你爸出事之後,我迫不及待的,逼著你出國,就是怕你知道這些,怕你會崩潰。”


  季西深靜靜的聽著,由始至終都沒有開口。隻是漆黑的鳳眸深冷的駭人,眸底翻滾著深不見底的劇烈漩渦。


  如果是六年前,他知道這一切,他可能真的會崩潰吧。然而,這漫長的六年,他經曆了異國他鄉的漂泊,在爾虞我詐的商海中沉浮,今時今日的季西深,早已成長為無堅不摧的男人,他絕不會再輕易被擊垮。


  隻是,他的父親和姐姐亂.倫,這聽起來真是可笑之極,但對於他和他的母親來說,也殘忍至極。


  在他的心中,那個高大的光輝的父親形象,幾乎在頃刻間潰爛崩塌了。


  江婉卿的聲音繼續在耳邊響起,闡述出當初最完整的真相。


  “我知道了他們的醜.事之後,你父親無法再麵對我。但他還算有點兒良知,他把季家和季家的一切都留給我們,打算帶著季東蘭遠走高飛。可是,他需要錢,需要很大一筆錢,足夠他和季東蘭舒舒服服的過下半輩子才行。就是這個時候,夏老爺子找上了他,那時候,五千萬,對於你父親幾乎就是天文數字,而代價不過是坐幾年牢而已。所以,他欣然接受了。隻是,他千算萬算,卻沒有想到,季東蘭懷孕了。”


  江婉卿說道這裏,語氣之中充滿了無盡的諷刺與嘲笑。女兒懷了親生父親的孩子,這聽起來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你那個寶貝姐姐,從小就被季謙和像掌上明珠一樣的寵著,嬌貴、嬌弱,她知道季謙和入獄的消息,受了些刺激,就流產了,一直躺在醫院裏。後來,探監的時候,我也在猶豫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季謙和,畢竟夫妻一場,我不想把事情做絕了。可是,我想留點情分,季謙和卻不想。他直接向我提出離婚……”


  時隔多年,如今,江婉卿想起當初的那一季,都覺得恍若發生在昨天,季謙和對她說的話,一字一句,都深深的刻在心上一樣,她永遠都忘不了。“當時,他對我說:婉卿啊,你是個好女人,可是,我並不愛你。你就放過我,放過我和東蘭吧,你成全了我們,這一輩子我都會感激你的。”


  季婉卿聽完他的話,她隻覺得自己幾乎要瘋掉了一樣。她失控的把季東蘭流產的事告訴了季謙和,並添油加醋的形容著那個從季東蘭身體中流出來的胚胎是如何的血肉模糊,她還告訴他,他那個嬌貴的女兒如今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每天除了哭還是哭。最後,江婉卿丟棄了一個大家閨秀應有的優雅與溫婉,大罵季謙和禽.獸不如、無恥、惡心,她用盡了所有惡毒的語言來咒罵他。


  當時,季謙和幾乎傻掉了,他仍無法從季東蘭流產的事情中掙脫出來。也許,那時他已經有些後悔,有些悔悟了,他不僅害了自己,害了東蘭,還對不起妻子與兒子。


  那天,江婉卿罵的很解氣,可是,當晚,季謙和就在監獄裏自殺了,被送到醫院的時候搶救無效,死在了次日淩晨。得知季謙和自殺身亡的消息後,季東蘭就瘋了。


  “整件事,都與夏家的人沒有半點兒關係,如果,你一定要追究還是你父親的凶手,那個人是我,如果不是我把季東蘭流產的事情告訴了他,如果不是我說那些惡毒的話,他也不會選擇自殺。”


  江婉卿終於講述完了所有的故事,她擦幹了眼淚,忐忑不安的看向對麵的季西深,卻隻見他俊蘇沉穩,一雙鳳眸低斂著,沉默而平靜。


  而他的平靜,反而讓江婉卿越發的不安,“西深……”


  “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季西深突然抬起眼簾,漆黑的墨眸,眸光犀利如堅冰。“你明知道我要對夏家動手,你明知道我恨錯了人,你甚至知道,我娶爾白的目的並不單純……隻要你出來阻止,隻要你說出真相,所有的事情就都不會發展到今天的地步。”


  江婉卿緊咬著唇,淚珠又撲朔的落了下來,“對不起,西深,真的對不起,我隻是害怕,害怕你接受不了你爸和你姐姐亂.倫的事實,所以……”


  “所以你就自以為是的替我做了決定?媽,我不是三歲的孩子,你可不可以尊重一下我的意願?你從來就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麽。當初,你怕我接受不了事實,那現在呢?你覺得我能將接受得了嗎?”


  “我……”江婉卿隻是哭,無言以對。


  雖然母親的出發點是為了他好,可是,對不起,他真的無法接受。就為了隱瞞這個不堪的真相,他付出了多麽慘重的代價啊,國外的數年漂泊,這些年來無時無刻不折磨著他的仇恨,甚至,為了複仇而傷害了他最愛的女人。


  季西深一向自負精明,而此時此刻,他才發現,他簡直是一個愚蠢之極的傻瓜,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慌亂的掏出一根煙,深吸了兩口後,又胡亂的把煙蒂掐滅在水晶煙灰缸中。


  季西深拎起外套起身,就向別墅外走去。江婉卿慌亂的走過來,挽住了他手臂,“西深,你要去哪兒?”


  “你覺得我該去哪兒?”季西深冷笑一聲,繼續說道,“放心,我不會去死,更不會瘋,我沒您想的那麽脆弱。”


  他說完,目光冷掃了眼茶幾上放著的那張存折,“那些錢,我勸你還是捐出去吧。就當替季謙和、季東蘭,還有我們積點兒德,您沒覺得那些錢特別肮.髒嗎。”


  “好,我答應你,我明天就把這些錢捐出去。西深,那你也答應我,放了爾白好不好?你不能一錯再錯下去了。”


  季西深冷然的開了她的手,“你現在沒資格和我講條件。媽,我希望,這是你唯一欺騙我的事,千萬不要有下次。”


  他的話讓江婉卿的身體劇烈的顫抖了一下,她心虛的後退了兩步,目光左躲右閃著。她隱瞞了西深的,又豈止這一件事,還有,還有阿步,那才是更大、更深的痛。


  離開了季家老宅,季西深的車直接開到了墓地。


  天色漸黑,山腳下一排排閆立的墓碑猶顯得陰森,讓人有股不寒而栗之感。


  季西深穿著深黑色的羊絨大衣,若無其事的行走在期間,最終,在一座墓碑前停住腳步。他半蹲在墓碑前,把手中的紅酒和兩隻高腳杯放在了地麵上,姿態優雅的把酒液注入杯中。


  季家並非大富大貴,但季謙和名校出身,又留過洋,非常懂得享受生活,他最喜歡的就是昂貴的陳年拉菲。


  季西深端起其中一隻高腳杯,輕抿了一口杯中酒,殷紅的蘇色,就如同鮮血一樣刺眼。


  他苦笑一聲,抬眸看向墓碑上的照片,“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你,爸爸?這兩個字,我再也叫不出來了。是你,是你從小教會我,男人要頂天立地,要正直沉穩。可是,您做的那些事,還算是男人嗎?你和姐……嗬,天下的女人那麽多,你為什麽一定要把眼睛盯在自己女兒的身上。如果,你隻是背叛,隻是出軌,我都可以試著原諒你,但是,這個不行,真的不行……”


  季西深的聲音,暗啞的厲害,他仰頭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緊接著是第二杯,第三杯……


  父親去世之後,報仇幾乎是他支撐下去唯一的動力。在國外的那些年,他固執的拒絕母親所有的經濟援助,他早上淩晨四點起來派送報紙,牛奶,為了省錢而不吃午飯,晚上蹲在飯店裏給人刷盤子,因為貧窮而遭受他人的嘲笑,那時候,他幾乎就要支持不下去了,而每每想到父親的慘死,他都咬牙挺了過來。


  可是,當所有的真想被揭開,他所謂的複仇隻是一場笑話而已,他不知道該如何去接受事實。他的父親,並不是被迫害,而是自作自受。


  季西深更不知道,他該如何去麵對爾白,他傷她太深了。


  但是,他唯一知道的是,他欠爾白太多太多,所以,他不能放爾白離開,隻有她留在他身邊,他才能有補償的機會。


  季西深在寒冬的墓地呆了整整一個晚上,他一個人獨自和鬼魂飲酒,一個人痛苦的捶打著自己的胸膛,他握著酒杯的手,凍得發紫,並且不停的顫抖著。他一直自嘲著,苦笑著,而長睫上卻染了一層濕潤的霧氣。


  曾經,即便日子再難熬,他心中至少還有信念,因為他要給父親報仇。而現在,季西深從未有過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裏。


  他醉的不清,頭靠在冰冷的墓碑上,一遍又一遍,痛苦的呼喚著爾白的名字,“爾白,爾白……”


  季西深是直接醉倒在墓碑前的,天亮之後,還是被清理墓地的阿姨叫醒的。


  “小夥子,你怎麽睡在這裏了?這寒冬臘月的,弄不好會把人凍死的。親人離世,難過再所難免,但也不能這麽折磨你自己啊。你還年輕,未來的路還長著呢。”負責打掃的阿姨拎著大掃把,苦口婆心的勸道著。這年輕人看著挺貴氣的,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呢。


  季西深挪動了下凍得僵硬的身體,手握成拳,不停的捶打著發沉的大腦。然後,才慢慢的站起身,低頭看了眼腕表,淩晨五點半,這個時候,也不知道醫院中的爾白醒了沒有。


  “小夥子,你還好吧?”打掃的阿姨擔憂的又詢問了句。


  季西深溫雅一笑,點了點頭,“我很好,謝謝您。還有,您說的很對。”


  未來的路還很長,雖然他做錯了很多事,但他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去彌補。何況,他和爾白還有孩子,他沒有一個好父親,但是,他會做一個好父親,做他孩子的榜樣。


  想到此,季西深覺得腳步都變得輕鬆了。


  他開車回到醫院的時候,爾白已經醒了,她安安靜靜的靠坐在病床上,睜著一雙漂亮的眸子,目光渙散的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據護工說,她醒來之後就一直這樣,不吃不喝,不動也不說話,就好像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偶人。


  季西深走進病房中,手中拎著食盒,裏麵是溫熱的粥,還有幾個蒸餃,都是爾白以前喜歡吃的。


  他在病床邊坐下來,爾白終於有了一絲反應,她側頭看向他,眉心卻緊蹙著,帶著幾分厭惡之色,因為季西深的身上不僅帶著寒氣,還有濃重的酒氣。


  “你喝酒了?”


  “嗯,天冷,喝酒可以暖身。”季西深笑著回了句,態度依舊是溫和的。他說話間,已經打開了食盒,飯菜的香氣在病房間彌漫。


  “我知道你不吃我煮的東西,這些都是買來的,你多少吃一點。醫生說孩子的狀況一直都不太好,你不能再這麽任性了。我知道你氣我,但你打我罵我都行,就是別拿自己的身體和肚子裏的孩子開玩笑,爾白,我失去不起,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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