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如果這一刻是世界末日該有多好
他們一行人走進別墅,正巧,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從樓上走下來,衣著樸素,但容貌卻很清秀,十分討人喜歡。
見到眾人,笑著點頭施禮,很是禮貌。和韓夫人告別後,才離開。
“這是……”夏曼清看著女孩的背影,不解的問道。
“是孩子的家庭教師,小家夥淘氣得很,功課也不用心,棟梁就從B大請了個大學在校生給孩子輔導功課。這女孩非常乖巧,見人就是三分笑,有時候輔導完孩子的功課,還幫著做一些家務。”韓夫人對女孩讚不絕口。
夏曼清和韓夫人在客廳聊天,爾白陪著小家夥在琴房練琴,孩子似乎很不喜歡學琴,卻被迫在父母的要求下每日練習,韓家夫妻也沒打算把孩子培養成音樂家,隻是高幹之家,附庸風雅而已。
爾白不會彈琴,單手托腮,坐在一旁,看著季西深指導小家夥的指法,他耐心而專注的神情,真的很迷人,爾白靜靜的看著,一時間竟有些移不開視線。而季西深偶然的抬眸,目光與她在空氣中相撞,爾白慌張的移開視線,好像做錯事被抓包的孩子。
季西深淡然失笑,笑靨都是極溫潤的。
“姐夫,你就想變形金剛一樣,無所不能。姐夫,你有不懂的事情嗎?”小家夥一臉崇拜的仰望著季西深。
季西深淡然一笑,玩味道,“當然有。我不知道怎麽才能哄你姐姐開心,你知道嗎?”
“這個啊,我當然知道了。”小家夥拍了拍胸脯,“看我的。”
“你們又鬧什麽?”爾白戒備的看著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然後,隻見小家夥撲到她身上,開始撓她癢,爾白的身體最敏.感,不由得咯咯笑個不停。
季西深坐在一旁,隻是看著他們,目光溫柔至極,而溫柔之中,又夾雜著深邃與複雜。
韓棟梁是傍晚才回來的,與夏曼清閑話家常,看得出,表姐弟兩人的感情很好。他與夏曼清說話的時候,偶爾也與季西深交談幾句,生意場上的事,政治、經濟、民生,話題很泛泛,但季西深都能說出自己獨到的見解,應對有度。韓棟梁不時的向夏曼清誇讚著。
“表姐,你這個女婿,年輕有為,非池中物。將來一定大有作為”
“還不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瞧你誇得,天上有地上無似的。”夏曼清不甚在意的回道,但眉眼間也隱隱有了笑意。
飯後,一家人便告辭了,韓棟梁親自送到了大門口。
回去的途中,季西深接到程天佑的電話,讓他到他的公寓一趟。
“老婆,公司臨時有點兒事,我可能要過去一趟……”季西深話未說完,爾白漂亮的眉心已經緊蹙,她現在對‘臨時’二字尤為抵觸。
季西深無奈失笑,把手機來電展示給她看,“是天佑打來的,真的是公司的事,我保證,天黑之前一定回家。”
他先把夏曼清與爾白母女送回夏家,車子在院中緩緩停住。三人先後下車。季西深扯過爾白,好不避諱夏曼清在場,低頭輕吻住爾白的唇瓣,戀戀不舍的說道,“我處理好公司的事就回來,不許胡思亂想,知道嗎?”
因為母親還在一旁,爾白臉頰羞得通紅,扭捏的推開他,“你快走吧。”
“嗯,乖乖等我回來。”季西深又抱了她一下,然後才上車,發動引擎,車天佑長而去。
季西深直接來到程天佑居住的高檔公寓,公寓中,不僅僅是程天佑一個人,還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兩個人正在沙發上打得火熱。
季西深走過去,在一旁的單人位上坐下,輕咳了一聲,提醒兩個人節製一些。
程天佑不以為意的哼笑一聲,隨即放開女孩,翹著二郎腿,靠坐在真皮沙發上。而女孩手忙腳亂的整理著胸前大敞的衣襟,揚起下巴,雖然生了一張清秀的小臉,但眉眼間流轉的盡是風情。
這女孩不是別人,正是今日在韓家見到的那位家庭教師,也是季西深安插在韓家的人。
“小柔,還不給季哥哥點根煙。”程天佑笑的邪氣,伸手在女孩的腰間又掐了一把。
女孩嬌嗔的嚶嚀了一聲,卻並不扭捏。伸出白晰的小手,從桌上的煙盒中掏出一根煙,遞給季西深,又拿過打火機,劈啪一聲,燃起了青色的火焰。她聲音嬌滴滴的,媚入骨髓,“季總,您吸煙。”
季西深倒是沒有薄她的麵子,兩指接過煙蒂,探身湊到打火機前,煙蒂點燃後,他姿態愜意的吸了一口,淡淡的吞吐著煙霧。而由始至終,都沒正眼瞧她一眼,這多少讓女孩有些挫敗,目光下意識的看向程天佑,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
程天佑戲謔的笑了起來,“你這點兒道行,也隻能糊弄糊弄韓老頭,可入不得季總裁的眼。人家季總裁家裏有個天仙兒似的嬌妻,那兒還看得上你這庸脂俗粉的,也就哥哥願意和你玩玩。”
程天佑話裏話外明顯帶著嘲弄,季西深冷掃他一眼,不耐的說道,“你今天廢話太多了,如果沒正事,那我就走了。”
程天佑聳了聳肩,向小柔遞了個眼色。小柔這才把話引入正題。“韓副市長對我已經動了心思,昨天他太太不在的時候,他把我叫到書房,讓我陪他鑒賞古董,並送了個白玉觀音瓶給我,然後問我願不願意跟著他。”
“哦?進展的倒是出乎意料的快,那你怎麽回答的?”
“我,我說害怕,需要時間考慮一下。”小柔羞怯的低頭了,故作出一副小女兒的扭捏姿態。
季西深鳳眸微斂,眸色極深,漸漸的浮起笑意。不錯,風月場出來的女人,很懂得欲擒故縱。
程天佑嘻哈的笑,插話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我看韓老頭就好這一口。二十出頭的女學生,嫩的都能掐出水兒來,他家裏的黃臉婆自然是比不了。”
“韓棟梁既然上鉤了,接下來的一切就都在我們掌控之內,注意控製好進度,欲速則不達。”季西深出聲提醒。
“放心,我有分寸。”程天佑信心滿滿道。
“嗯,沒什麽事兒,我先回了,你們繼續吧。”季西深攤了下手,意有所指。
漫漫長夜,程天佑有大把的時間和小柔翻芸覆雨,絕不急於一時。他略帶邪氣的目光掃過季西深,不冷不熱的哼笑了聲,“我看著急回去辦事的是你吧,夏爾白的魅力就那麽大?”
“丈母娘明天離開,今晚我還是得安分點兒。”季西深隨口回答,將兩指間的煙蒂熄滅在水晶煙灰缸中,而後,便起身離開了。
這一次,季西深沒有食言,天黑之前,他駕車回到了夏家。
翌日,夏曼清結束了交流會,就準備啟程回去。季西深安排秘書定了頭等艙的機票,又親自開車,和爾白一起把夏曼清送到了機場。
機場之中,人群庸庸碌碌,這裏一向是送往以來的地方。爾白抱著母親,難舍難分的模樣。
“媽,你每次回來都在國內呆不上兩天,就急匆匆的要走,您比國家總理還忙呢。”
“那邊的科研工作進展到一半,不能半途而廢,等這次的課題結束了,我一定回來多陪你一段時間。”夏曼清溫笑著,寵溺的捏了下爾白的小臉。
爾白嘻嘻的笑著,貼在母親耳邊又道,“媽,這麽多年,你一個人在國外也挺孤單的,如果有合適的對象,你給我找個金發藍眼睛的後爸,我也不介意的。”
她略帶玩笑的話讓夏曼清有些哭笑不得,“你把你自己管好就行,少管我的事。下次回來,我可不想再看到你哭鼻子。”
“媽。”爾白嬌嗔的拉長了音調。
母女兩人說了會兒話,那邊,季西深也換好登機牌回來了。
“媽,飛機還有半個小時起飛,您該安檢了。”季西深提醒道,拎起一旁的小行李箱,向安檢口的方向而去。
“西深,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惹爾白哭的,也不想知道你用了什麽方法,這麽快就哄好她,隻是,我希望這種事不要再發生了。”
進入安檢前,夏曼清一板一眼的對季西深說道。
“媽,您放心,我不會再讓爾白傷心了。”季西深溫笑著向她保證。
夏曼清這才放心的離開。
……
自從夏曼青離開之後,日子似乎又恢複了一貫的平靜,爾白與季西深各忙各的,兩人在公司見麵的時間,比家裏還要多,因為,季西深依舊時常夜不歸宿,這是,這次的理由高明了許多,陪市裏領導吃飯,與投資商談投資,到新工廠考察,與日程表上的行程幾乎一致,虛虛實實,讓爾白根本無從懷疑。有一次,他說在公司加班,爾白晚上借口去送飯,來了個臨時突擊,結果季西深真的和市場部的員工在公司加班到淩晨。
當時,他吃著她送來的愛心便當,玩味道,“老婆大人,你這算不算是突擊檢查?你看,我沒騙你吧。”
爾白無話可說,被他懲罰性的吻了一通。
又是周末,秋高氣爽。
季西深約了稅務局的領導打高爾夫。隻有爾白一個人在家,正是百無聊賴之際,江婉卿突然打來電話,起初就是閑話家常,詢問他們最近過的好不好,知道爾白一個人在家閑來無事後,就約她到老宅中賞花品茶。
江婉卿是個很精致的女人,而她的生活也是精益求精的。季家老宅的花園中,種植著各種各樣的花花草草,一年四季,百花爭鳴。
正值秋日,園子裏菊花開的正盛。爾白與江婉卿坐在花間的石桌旁,桌麵上擺放著精致的青花茶盞,爾白專心的和江婉卿學泡功夫茶,空氣中,彌漫著誘.人的花香與醉人的茶香,讓人頓時有種心曠神怡之感,好似身處在人間仙境。
“泡功夫茶的時候,一定要平心靜氣,更不能化妝,脂粉味兒會衝淡了茶的想起。”
爾白虛心的聽著,學著江婉卿的模樣,右手捏成蘭花指,用食指與中指捏起精致的茶盞。青蔥的指尖,青花色的茶盞,映在一處分外的好看。她細細的品著,清茶流入喉中,略苦微甘,唇齒間都溢出淡淡的茶香氣。
“味道的確不錯。”爾白笑的眉眼彎彎的,極為愜意。
江婉卿溫柔淺笑,一副大家閨秀的姿態。“你閑來無事時,也可以品品茶,種種花草,女人就應該保養容蘇,陶冶情操,那些商場上打打殺殺的,都是男人的事兒。”
爾白聽罷,隻是敷衍的一笑而過。讓她過這種無所事事的生活,她不憋瘋才怪。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江婉卿一樣,適合這種悠哉寧靜的日子。
功夫茶雖然甘美,泡起來卻太過繁瑣,哪兒趕得上速溶咖啡方便實用。百花綻放雖美,但爾白對花花草草一向沒耐心,她讀書的時候隻養過幾次仙人掌和仙人球,下場都是幹枯而亡。
爾白天資聰明,性子卻十分浮躁,最任何事都沒什麽耐心。小的時候喜歡花花,在獲得幾次獎之後便失去了興趣,後來又喜歡籃球,再可以投出漂亮的三分球後,也興致乏乏。即便是讀書,也隻用了三分經曆,其餘的七分都擁在了季西深身上,她就像個小尾巴一樣,無時無刻不纏著他。
是的,在她二十幾年的人生中,最有耐性,最執著的一件事,就是愛著季西深這個男人,愛了整整十年之久,並且,至今仍然深深的愛著。
“爾白,你最近和西深相處的怎麽樣?我問了趙嫂幾次,她一直對我說,西深十分寵你。”江婉卿溫聲詢問道。
“西深哥哥的確很寵我,就像小時候一樣。”爾白嬌笑著,不甚上心的回答。
“傻丫頭,怎麽可能像小時候一樣呢,小時候你們是玩伴,現在,你是他的妻子。”江婉卿無奈的搖頭,男人對玩伴,和對妻子的感情,怎麽可能一樣。爾白這丫頭,也真夠沒心沒肺的了。
“媽,你累不累,我陪你進去休息一會兒吧。”爾白出聲岔開了話題,每次見到江婉卿,她都要追問這些,西深對你好不好?你們相處的好不好之類,她聽得耳根子都要磨出繭子了。
“我不累,你陪我一起修剪花枝吧,這些菊花也有好一陣子沒有修剪了。”江婉卿說完,吩咐傭人拿來剪刀。
爾白把披散的長發束成馬尾,方便勞動。她對侍弄花草一竅不通,江婉卿在一旁認真的講解著。
“對,就像這樣,把這根多餘的花枝剪掉。”江婉卿一邊指揮,一邊微歎道,“自從西深的爸爸去世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無法從陰影中走出來,後來,我就把經曆都轉移到這些花草上,精心的種植,培育,看著它們一天天成長,綻放,它們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樣。沒有它們,我可能還走不出那段過去呢。”
爾白溫溫的笑,對江婉卿的確十分同情。她中年喪夫,養女又瘋了,唯一的兒子,與她也不親近,即便是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也不免寂.寞。
“你就按照我教你的慢慢修剪,廚房中還煲著湯,我先去看看。”江婉卿把手中的剪刀放在一旁,而後走進別墅。
花園中隻剩下爾白一人,她低著頭,認真的給菊花修剪著花枝。她突然覺得,其實花木與愛情很像,要適時的修剪,剪掉那些枯枝,病枝,才能讓主枝茁壯的發芽開花。而愛情,同樣需要剪掉那些諸多的誘.惑、猜忌才能得以長久。
爾白正如此想著,不遠處的大門外,一輛車影逐漸駛入視野之中,車子緩緩而來,最終在別墅前熄火,停住。
那輛白色勞斯萊斯幻影,爾白自然是再熟悉不過的。她想,西深一定是應酬結束後,發現她不在家,才來找她的。
她歡天喜地的走出花叢,向車子的方向而去。隻是,當看清車上走下來的人時,爾白頓時僵在了原地。她很想再向前邁進一步,試圖走向他,可是,她發現雙腿好似灌了鉛一樣的沉重,她根本挪不動步子,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看著前方,直到視線在淚水中一點點模糊。
四周的景物全部變得模糊不清了,可是,為什麽那兩道交疊的身影仍然格外的清晰,好似刻在腦海中了一樣。
她看到閆夢萱柔軟白晰的手搭在季西深的手臂上,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著,巴掌大的小臉顯得更小,比上一次在醫院見到時更柔弱,她整個身子都貼靠在季西深懷中,而他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她,似乎隻要他一鬆手,她就會被風吹倒一樣。
他們肩並著肩站在車旁,季西深低著頭,在她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麽,閆夢萱的模樣,既嬌羞,又有幾分不安與忐忑。
暮色之中,這溫暖的一季卻深深的刺痛了爾白的眼,也刺痛了她的心。
她一直都知道,閆夢萱回來了。她隻是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她甚至願意相信,季西深的徹夜不歸,加班,應酬,就真的隻是加班和應酬而已。
而現在,夢醒了,她即便是想要自欺欺人下去,他們也不再給她機會了。因為,他和她,就這麽毫無預兆,又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她麵前,她甚至連躲閃的餘地都沒有。
爾白隻能選擇麵對,麵對這麽殘忍的事實。她覺得,自己心髒都要停滯了,四肢無力,手一鬆,啪的一聲,手中用來修剪花枝的剪刀砸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
而這不輕的響聲,終於引起了前方兩人的注意,她看著他們,而他們也看著她。
閆夢萱的臉上隻有片刻的錯愕,之後,便恢複了平靜,甚至是一派坦然的。
而爾白並未理會她,她的目光一直看著季西深,深深的看著,從他漆黑的墨眸中,她居然看到了清晰的恐慌,嗬,這個泰山壓頂而麵不改色的男人,竟然也會害怕,也會慌亂。
他們誰都沒有動,似乎時間就在這一刻停滯了下來。爾白甚至希望,如果這一刻就是世界末日該有多好,那麽,她就可以不用去麵對,這最真實,又最殘忍的一刻。
最終,居然是閆夢萱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溫笑著,離開季西深的懷抱,一步步向爾白走來,時間似乎就隨著她的腳步,重新流走。
“爾白,好久不見。”閆夢萱在爾白麵前停住腳步,如同曾經一般,笑靨唯美,聲音溫和。就好似什麽都不曾發生一樣,她隻是偶然遇見了一個老朋友,禮貌的打了聲招呼,說了聲,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