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對決-20
樓天城撫順胸口後,盯著沈玉良,咬牙切齒,怒恨的眼珠似要飛出將他大卸八塊。
沈玉良正為月驚鵲的死難過傷心,他的憤怒,又算得什麽。
“你殺了月驚鵲,我當然要殺白玉驚。血債血償!”
“要按此論,隻怕你死上百回,也不夠償命。”
“哼。你真是好沒道理,殺我之人被我反傷,卻來恨我出手太狠!難不成要我等著你三人取我性命,不還手?天下間哪有這樣的道理!再說,你自己不也殺了那麽多人。有什麽資格在哪裏自命正義?又有什麽資格恨我?”
“你——啊!”樓天城對沈玉良的怨恨已經無處再放,又說不過他,當即放縱情緒,怒吼一聲!虛影長晃,竭力攻去。
沈玉良見他來勢凶猛,忙從白玉驚身上抽走掌力,暗施猛勁還擊,欲將樓天城一招放倒。
二人真氣相撞,轟天一聲巨響,內勁放射,飛沙走石,將道路近處樹木一掃而光,爾後又各自發力死拚,一時之間,難分高下,隻見二人周身騰起一個寬約二丈的真氣旋渦。
沈玉良手掌一撤,白玉驚便枯萎在地,如一灘散開的爛泥,當二人掌力相對時,即被旋轉的真氣帶起,跟隨而動。
燕雲霜見之,忙撕下外衣的兩隻衣袖,迅速拚接後,忍痛發功,將昏迷的白玉驚扯出,又撿來幾根手腕粗的樹枝,替他固定好脊背後便盤坐下療傷。此時,林中響起一陣馬蹄,照夜獅子正邁開雪花四蹄,狂奔而來,對著白玉驚的身體不斷嗅。不免令她生悲。
漩渦之中,二人額頭俱已冒汗。樓天城雙腿微顫,丹田酸軟,似已抽空。心道:自己隻有鬼稚童子八成功力,雖然可以和他一戰,但終究不是對手。時間一長,他便有些力不從心,當下便想撤手。可沈玉良的功力卻緊緊吸著他,撤脫不掉,與鏡心月同出一脈,隻是在他的手中使出,威力更大。
先前,燕雲霜、白玉驚先於樓天城出手,為的便是尋找沈玉良功力破綻,隻是二人功力與他相差太過懸殊,過招便敗,見得二人性命堪憂,隻好忙於出手救人。
眼下,樓天城內力硬拚不過,又尋不到破功方法。心中大急,為了擺脫對方功力吸附,隻得竭力相掙,很快便麵紅耳赤,青筋高鼓。
無意間,耳邊傳來幾聲‘叮叮’之聲。竟是腰間佩劍所發,感受到內力催引,正鳴震不已,似要自出鞘來展露一番鋒芒。他為之振奮,至少它還沒有拋棄自己,當下,忙分力禦劍!
當樓天城手上功力減去幾分後,卻同樣感受到沈玉良的功力也在變弱,巧合的是,削弱的功力竟然相等同,心下不免奇怪一番:
沈玉良為了隱藏身份,早打算將自己除去,怎會在這個時候收手?即使他良心發現,會這樣做,可他的功力比我又高一些,也不會這般巧合呀!
樓天城又故意將功力增減幾次,確認無誤後,心中猛然一驚:難不成是自己在與自己相鬥?可是他手中發出的力量又如何來得?
這時,他突然想起在遼東塔中曾遭遇過幻覺,便再一次用力撤掌,卻還是不能,而且沈玉良的表情仍然是在催發內力之狀。心道:以前在他手上,接不過一招,也從沒有機會對掌,更發現不了詭異之狀,不知與他對掌的其餘人會不會也有這般感覺?
沈玉良感受對方內力波動,時增時減,時急時緩,當下也猜不透他用心,隻認為還不到時候,便耐下性子,慢慢等待。
原來沈玉良的內力源自於東瀛一位隱士,名喚果心居士,智慧極高,偏愛旁門左道,能蠱惑人心、魘魅附體。所以,他雖是伊賀忍術團的一員,卻又與所有忍術迥然不同,準確來說,是一種幻術,自然與鏡心月的式神術也不相同。故而,這功力隻有那些對武學悟性極高的人,才能練成,以致於沈玉良受傷時,不得不靠鏡心月來療傷。(注解:①前麵說過,鏡心月是武癡,除了有沈玉良傳授的這門武學外,還自學式神術,所以才得了眼疾。)
它的奧妙之處在於‘似真似幻,可吸可放。’拚比內力時,既可將對方吸附住,也可向對方迅猛發力。前者令對手產生幻象,看似是在與人比拚內力,實則在與自己相拚;後者,才是習此功者打出的真實內力,卻又不斷變幻著。
無論多厲害的高手,最難戰勝的人,便是自己,當然分不出勝負來,白白消耗功力,直到枯竭時,習此功的人再迅猛出手,何有還擊之力!
因此,遇到司空妙、鬼稚童子、薛宗麟這樣對手時,沈玉良便引誘對方與他對掌,打著打著,便突然發出猛力一擊!癡漢師太雖然曾叫出了名字,但那不過是武林人士傳開的稱呼而已,數十年前,鬼稚童子大鬧江湖時,司空妙(沈玉良)曾率領英雄豪傑與之大戰,曾有人見到過這一手功力,隻是摘星樓崛起後,司空妙便不再江湖行走,於是便傳出了別的稱呼。實則是一種擁有高深功力的幻術。
二人掌力比拚仍在持續,樓天城覺察出怪相後,驚疑不已,於是分去更多內力,催引金劍。腰間劍柄抖動數次後,倉啷一聲,便自彈出鞘,金光在二人臉龐映照後,即朝沈玉良胸口飛插去!
沈玉良也是沒料到他還有這一式!緊聚內力,凝於胸口,將劍尖滯住。樓天城感受到他手掌功力消減,便趁此機會,使出渾身內力,猛的一掙,忙退開。借著身軀慣性,順手扯住劍柄!單憑沈玉良的吸附之力,自是抵擋不住他如今的功力,金劍再一次回到手中。
二人分開距離,約七八步。
沈玉良差點吃了他的虧,心有不甘。“鬼稚童子並不用劍,這招是何人傳授?”
樓天城怒劍一指。
“你。”
“我?”
“是你逼得我無路可走,受盡磨難,才自悟出這一招!”
話沒完,樓天城已移步揮劍。
如今,功力大增,刺出的每一劍又快又狠,空氣中留下一道道劍影,似是空氣被扯出的形狀。劍身凝著黃氣,向沈玉良罩去。
樓天城一劍斜揮,沈玉良移形換位,瞬移到側邊,抬掌就向劍身打去;樓天城見之,隻擔心又被他掌力吸住,忙往上路胸口橫出一劍;沈玉良雖然藝高一籌,但也不敢輕視於他,當下原地一騰,驀地將身子翻轉出去,劍光一閃,留下他半截赤羅衣,慢慢堆在地上。
沈玉良急速落定,瞧得自己朝服被斬,有失體麵。想他總覽全局,步步精謀,除掉了全部勁敵——滅絕音宮、並禦劍宗、除霸刀門,到一統江湖,哪一件事不是做得天衣無縫。但令他不曾想到的是:一個半路冒出的小侍衛,竟然會看透他籌劃多年的妙計,成為他最大的威脅。心中一怔,既驚又悔。
“我真後悔,沒聽淩小七的話,將你早早除去!~”
到此時,樓天城才發現一件自己都不敢相信,卻又十分了得的事——原來自己也可以傷他!其實鬼稚童子與沈玉良功力本就不想上下,但每次交手,前者都是以二敵一,卻常常反被後者重傷,全得益於他那怪異的功力。而樓天城被沈玉良所傷更是經常的事,似乎早已成為習慣,所以,一與他交手,便習慣性的認為與他相差太多。
直到此時,方才醒悟過來:即使隻有八成功力,也沒有想象的那麽大差距。頓時來了幾分硬氣。
“不是你沒聽,而是你一直沒將我殺掉!”
“嗬。你還真當自己是個角色了!”
沈玉良身體猛的一震,將破碎的衣衫飛去,從麵色看,似更加謹慎、沉穩。樓天城知道,這才是真正的惡戰,有了幾分自信後,也不多讓,手腕緩緩聚力。劍光顯,黃氣凝,挺身再縱,蜻蜓一點,長劍挑沈玉良肩胛。
沈玉良毫不避讓,徑直讓他刺來。樓天城在他手上飽嚐辛酸,撐到今天,太多不易,這一劍,他要狠狠的刺去。
此時,已是夜色籠罩,燕雲霜療傷良久,體內氣息漸穩,睜開眼,見二人還在打鬥,於是摸出火折子,內勁一射,將一顆幹枯的樹木點燃。她卻不知,二人靠的並不是眼睛,而是互相捕捉的氣息。
隻見樓天城的劍尖刺向對方肩頭,相距三寸時,沈玉良突然一震,一股赤色氣團急切的從體內衝出,將他深深護住。黑夜映襯,那赤色氣體十分惹眼,阻住著樓天城的劍,再也不能進一絲一毫!
燕雲霜、樓天城從沒見他出過此招,當即被怔住,愣神不已。這時,沈玉良雙臂猛的伸展,那團赤氣,瞬時膨脹,砰的一聲,便將樓天城彈開,連人帶劍,直被彈到二丈之外。
樓天城緊將金劍後撐,同時內力後聚,半臥在地後,又猛然一挺,翻過身來,急刺出一劍,直取沈玉良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