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天下盟-27
夜蕭瑟,籠罩的一切都變得毫無生機!一顆手腕粗的樹幹猝然倒下,砸下的聲響打破了夜的寂靜。
遠處,剛有一道劍影劃過。
甩出劍影的身影繼續急奔,重重一踢,將樹幹飛了起來,衝另一條人影而去。那人影纖細,如寒梅一枝。她伸出的手指也是纖細,卻將樹幹的力量凝滯住。
用劍男子飛身而起,長劍一挑,鋒利順著樹幹而走,分裂的速度極快,劍欲借樹幹掩護傷人!但那女子似乎早已洞悉,身體隻需借一枝丫便輕盈而走,已繞到男子身後。
男子翻身一劍,倒插而來,又被女子黏住。
“樓天城,除了耍些無賴手段,你也就這些本事嗎?”
“鏡心月,別太囂張。”
話出口,身體發出一股氣息,身邊樹幹混著常年沉積的渣滓猛的散開,也將鏡心月彈出數步。
她感覺出這力量有所增長,雙眼驚愕。
突然,夜之深空咋呼一聲,跟著就是三條虛影墜往林間,沒有樹葉遮擋,速度快到看不出影子。三道虛影往三個方位而竄,不可阻擋,沿途樹枝、樹幹被撞落一地!
直到數丈之遠!
一個小小的軀體落在二人不遠處,正是鬼稚童子之一!
樓天城緊跑過去,摟起孩童一般的身軀,口角有血跡,胸口有掌力重重擊打過的痕跡,脈搏紊亂。
“前輩,你怎麽會傷這麽重?”
“你以為司空妙會比我們傷的輕。”任誰都想不到,這像小孩一般的聲音是從一個六十多歲的軀體中發出。
鏡心月聽後,神色慌張,然後往沈玉良落下的位置而去。
“前輩,在此歇息,我去去就來!”
“不礙事,還死不了。快去救我弟。”
樓天城怕她對另一位‘童子’不利,加緊腳步追趕。
……。
鏡心月看到一向筆直著身軀的沈玉良,手扶著樹幹,彎曲著軀體,鼻頭一酸,眼淚幾番欲掉出來,卻還是被壓下。
“盟……主!你怎麽樣?”
“不準哭!”
沈玉良嚴厲的聲音,透著不一樣的情緒!
暗中的樓天城不覺一驚,鏡心月何等冷漠,竟然也會掉淚?不覺輕拍腦袋,自己早該想到,更是半天回不過神來。
隻聽得沈玉良道:“想不到這兩個老侏儒的功力如此厲害!”
“是!”
“你馬上要其餘人退去黃太吉府邸,並告訴淩閣主,‘在我恢複之前,不要擅自行動!看貝勒的意思,他們還沒降服蒙古,我們還需等待時機。’”
“是!”
等到二人離去,樓天城才去尋回受傷的另一童子。將二童抱回宅院時,戰鬥已經結束,雙方互有死傷。
鬼稚童子會受傷,也在眾人意料之中,隻等一切安排妥當。樓天城便對柳小小急道:“沈玉良也身負重傷。我必須趕往黃太吉府邸,救回你啊姐和白玉驚。”
“那還等什麽?我們走!”
樓天城環顧四周,不是重傷之人,便是武功不濟者,連連搖手。
“看守他二人的是三個怪人!而且還有黃太吉的衛隊。二位鬼前輩和這麽多人還需要人保護,你們留下!我隻要兩個人便夠了。”
走到鬼稚童子的送葬者身邊道:“還請二位前輩助我!”
……
夜空翻出魚肚皮一樣的天色!
沈陽府,街道,已有早起的貨郎和更夫。幾條人影,從旁邊房頂閃過!這樣的速度,引不起那些為生計而奔波的人的注意。
黃太吉是王宮貴胄,統領正白旗,也是軍隊統帥之一,府邸除了氣派之外,還有眾多精銳衛隊!
府邸燈籠還亮著,已到衛隊換崗之時!整齊的衛隊手執明亮長槍,來回穿梭,槍頭如林,晃著白光恰如水浪在翻。
大門外,院牆上,三人麵麵相覷後,猛一點頭,影如箭矢射出。一旦射出,插入水浪之中,就收不回來。
“……(有刺客!)”
三人剛一露麵,就被數百衛士團團圍住,似乎早有防備。一名全副武裝的固山額真將指揮刀一揮,殺聲震天響。
樓天城第一次麵臨這樣的陣勢,如臨千軍萬馬之圍!要救人,要活命,都隻能挺身直上。如林一般的槍頭,毫無間隙的刺來。三人隻得抵背而行,更如何連出一套招式,那裏攻擊到,那裏便要抵擋。
劍光一起,殺戮不止。天明,庭院早已變血池,三人似乎已不能阻擋!
樓天城劍意揮灑的暢快,頃刻間便有數人倒地不起。吐火二怪,口中一張,火焰噴出一丈多長,直燒得衛士哭爹叫娘。
濃煙滾滾,火焰熊熊,更將木質房屋引燃,火勢越燒越大,順著走廊,燒到別的院中。
先前沈玉良已經告知黃太吉做好準備,三人出現時一陣猛殺,尚能鎮定,當大火一起,偌大府邸開始躁動不安,家丁丫鬟開始四下奔逃。
黃太吉見過屍體堆成的高山,哪在乎這小小的場麵,身邊人卻坐不住了,被十幾個牛錄額真硬生生拽出。
六輛囚車也隨之出現,卻披上了黑布,白玉驚、燕雲霜就在其中之二。
囚車分成三路,出府院東、西、南門(建築北邊方位有說道,故從沒留門一說)!三怪分別站在每一路的囚車之頂。
“嘻嘻!”
“哈哈!”
“嗬嗬!”
揚長而去。
三人怪嘯穿越人海,被樓天城聽在耳邊,急對身邊二人道:“不好,被他們跑了!”
舉引魂幡的吐火怪見到黃太吉身影,對道:“擒賊先擒王!”
端引魂燈的吐火怪道:“追兵我們為你擋之!”
於是樓天城將身子猛的一衝,擦著攢動的人頭擋住走廊路口。護衛的牛錄額真(比固山額真低兩個級別的統領)提刀而擋,叫道:“……(保護貝勒爺!)”
有衛士欲往,卻被吐火怪的一口火給攔下。
話說黃太吉也是在千軍萬馬中活下來的人,遇此危機,任然保持著一個統帥該有的氣度,毫無驚慌之色。他不僅是一個聰明的後金人(改後金為滿族的正是此人掌權之後),而且還是一個十分看著漢文化的後金人。
“有人為野心而殺人,有人為天道而殺人,還有人為救人而殺人。隻可惜天地悠悠,命卻無分別,若將人視為獸,隻不過是在繼續自然的法則,並無善惡之分!”
“這就是你們造反的理由?”
“不。這不是造反!野獸為了自己的族群生活的更好,會保護好自己的領地不容侵犯,同時會尋找更好的領地。這就是野性!你一個‘劍客’是不會懂的。”
樓天城:“那我便以一個劍客的口吻告訴你,放掉囚禁的人,我會放你一條生路。不然,我就要你血濺當場。”
黃太吉生在努爾哈赤起兵之後,雖然剛過而立之年,卻也久經沙場上,更可以說是戎馬多年,即便是在複雜鬥爭中亦能縱橫捭闔,辦起事來也是相當老練。現在,被一涉世未深的少年人威脅,豈會丟失身份。
“隻要你夠本事,我的命,任你取!”
樓天城劍意彌漫,牛錄額真仗著全身鎧甲而戰,好幾個庫丁(摔跤手)將他圍住,拚死為黃太吉打開一條活路!
在如此多人保護下,樓天城哪裏攔得住。暗想:三個怪人分三路而往,一旦錯過,更難以找到?
於是,緊追不舍。
剛一追出側門,整個人被震住,原來四周街道,已經全是後金衛隊,弓弩手已經彎弓搭箭,射出的箭矢,足能遮天蔽日。
樓天城被逼了回去,剛一退回院落,箭矢便疾下而來,盡管二名吐火怪的周圍被射殺了不少護衛,外麵的護衛仍毫無停止之意,軍令一下,親爹親娘也得放箭。
……
“來人,將所有房屋都點上火,將他們困死在內。即使一隻蚊子飛出來,也不能活著飛走!”
火點越來越多,火勢越來越大。
三人欲從院牆躍出,不料剛一現身,就被如雨一般的箭矢再一次逼退而還。院落雖大,但火勢也大,炙烤下,難以承受。
“怎麽辦?好熱!”
樓天城神色嚴肅,看到滿院的屍首。
“看來,我們隻能硬衝出去。”
“硬衝,豈不要被射成刺蝟!”
“也不見得,我們可以用屍首掩護。”
這確實是一個極好的主意,於是每人腋下夾著死屍。箭矢一來,便用死屍擋在身前。身體一過,邊將屍體朝護衛堆扔去。
三人剛一落下腳步,就被水流一般的護衛給隔開,彼此不能相幫,人群中擠出一隊厚盾,剛一近戰,就將一人多高的盾牌豎立,將幾人各自圍在盾牆之內。
樓天城全力揮劍,盾牌被不斷撞擊,但仍然結實!拿盾的人,在後麵,縮著頭,用肩膀抵著。
劍在後盾上劃著劍花,但盾牌夾縫中伸出長槍無數,一通亂捅。圍困住的人,因為空間狹窄,隻能極其小心的避讓。
樓天城抬手一劍,揮斷成捆的長槍,但下一次,刺進來的便是短刀和匕首,同時盾牌也在不斷縮小範圍,唯有手推、腳踢,才能將四周的人推開,卻極耗力氣。
隻好將體內氣力凝聚,然後在狹窄空間內,長劍猛的一抖。
嘩啦一聲響畢,好幾塊盾被劈爛在地!
當他剛一跳出,其餘人的盾牆又抵到身邊,仿佛所有護衛都帶有盾、長槍和佩刀,對方人極其多,即使死幾個也不受絲毫影響!
相比樓天城,吐火怪二人則輕鬆太多,因為他們口中火焰一出,衛士就得立盾。盾牌一立,便有了逃開的機會。
時間越拖越長,樓天城急喊道:“你們分別去追西、南二路囚車,我追東路。”
二人依他之言,往西、南方向殺出,樓天城往東而行,卻舉步維艱。
雖然四周充斥著盾牌撞擊之聲,仍然掩蓋不住戰馬嘶鳴之聲,腳下也感覺到地麵傳來的震動——轟轟隆隆!
暗想:又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