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要我當太監

  第二日，雞鳴過後，一太監帶著錦衣衛便來到鎮撫司。“有旨意。所有鎮撫司人員，無論人畜，跪下聽宣！”


  很多獄卒，剛剛睡醒，便忙著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製書曰：先皇駕崩，朕承遺詔即皇帝大位，改元天啟。即位以來，已得天朝臣民效忠，而朕尚無德行匹之。朕既為天子，代天憐惜……念上天有好生之德，當行仁義，以謝天恩。若非十惡不赦之人，凡在押人犯，一律大赦。唯有犯人‘樓天城’不得赦免！布告天下，鹹人聞知。”


  囚犯歡呼，直呼“皇上聖明！”。唯獨樓天城傻眼，直罵皇帝昏庸。此時，方才想起那晚年輕人。怪不得，千戶要對他恭恭敬敬！難道真是當今皇上？無奈悔之晚矣！

  回到監獄，方書生喜上眉梢，精神十足，見樓天城一臉不快，腦殼轉念一想。問道：“敢問弟之名諱？”


  “在下大名樓天城是也！你也別高興太早！”樓天城沒好氣的說著。“我要是你，就不這麽想！你看你，現在出去不過也就一要飯的，沒有了家產，沒有了嬌妻。整日為生計奔波，還不如待在這裏，來得快活！”


  方書生心情大好，不予他計較。與性命一比，還有什麽事值得生氣呢？“話也不能這樣說，有道是：好死不如賴活著。”


  樓天城特別囑咐道：“你出去後，千萬別急著找按察使報仇。許下的承若，便是欠下的債！誰叫我言出必行呢？等我親自為你報仇。”


  方書生笑笑了之，早就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以後愚兄之事，就不勞煩你小弟操心了。還是顧好自己吧！當初進來之時，我就打定了主意。要是活得命在，就去投靠我的好友，糊口應該不難！”


  樓天城見他這般口氣說話，一定是個厲害人物。“他混什麽的？當真這麽罩得住？”


  方書生賊眉鼠眼的瞧瞧外邊，一片繁雜聲，沒人會在意他們這兩個小人物，這才摟著樓天城，在耳邊小聲說道：“他姓李名自成，在河西當一驛卒。”


  樓天城聽罷，哈哈大笑。“方哥好誌氣。我當什麽大人物呢？不過了了嘛！”


  方書生不以為意。“這小子曾經算過命，說他能給人富貴。眼下我無處安身。不多說了，我該走了。褲襠裏還藏了半個燒餅，留給你當夜宵吧！”


  “想不到方兄如此節儉，真是令人佩服。”樓天城接過燒餅，拱手講起場麵話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哇！他日富貴，切勿相忘哦！”


  方書生牢牢記住了他，順便說道：“借你吉言！若出獄後，不如意，盡可來投。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恕不遠送，有空常來啊！”樓天城含著羨慕眼神，將他送出牢門。剩下他，獨守空牢。歎氣道：這次玩大發了。得罪了他，還活得成嗎？我這個點也太背，早知道也該找人給弄上一卦，買個紅褲衩，說不定還能化解一番！

  想起那幾個老東西就來氣，進來這麽久，也不來看一下。可憐春妮啊，我死之後，你就成了別人的人了……還有那些美麗姑娘，少了一個我這樣的郎君，你們損失大了，有得哭了。最慘的是樓家從此斷了香火，真是上對不起列宗列祖，下對不起子孫後代，成了千古罪人啊！

  “老弟在想啥呢？”張獄卒突然湊過來。樓天城說話都提不起勁來。“還能想啥？現在整個監獄就剩我一人，當然是想如何哭得大聲一點，悲痛一點啦！”


  “倒也是。不過你也別太上火，想你這麽厲害，連皇帝都指名道姓留下你，在大明朝也算得上一號人物了。”


  樓天城氣慘了，大聲道：“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誰給你開玩笑了。現在整個監獄的人和那些犯人都在談論呢！如不出我所料，到了明天，你的名字那就是家喻戶曉。到時，還不神氣死你？”


  樓天城忍不住笑出聲來，趕緊湊過來。“真的嗎？怎麽傳得這麽厲害？”


  “當然啦！誰叫你這麽出類拔萃呢？對了，剛才我幫你問了問頭兒，難道不想聽聽？”


  關係著身家性命，焉能不上心，樓天城口急心也急。“那你還不給我說說？要不是現在不能出來，非揍你一頓不可！”


  “你的案子宮裏發了話，他們要親過問，鎮撫司已經管不著。看來十有八九要帶你進宮去！”


  樓天城心中泛起嘀咕。“進宮？為什麽？”


  張獄卒撚著須，想了想。“依我看，搞不好會把你閹掉！以前又不是沒有過的事！”


  “這種事常發生嗎？”


  獄卒倒是司空見慣，毫不在意的點頭說道：“差不多，就是了！”樓天城雙手扶著牢房，十魂丟了九魂，差點一屁股蹲下去。“有沒有搞錯？你不會是嚇我吧。”張獄卒搖頭：“你知道嗎？曆朝曆代，凡是死了皇上，那都是要殉葬一批人的。什麽宮女啊，閹人啊，妃子啊多了去。新皇帝登基，缺了人手，肯定又要重新招募。再說新皇帝不得給自己找些心腹太監宮女之類的倡優，以供消遣啊？”


  樓天城聽著獄卒說得這個道理，頓時癱瘓，心裏尋找著最後一點希望。“你說他們會不會因為我長的俊，而網開一麵呢？”


  “那就是了，準沒錯。皇帝選太監當然都不能太醜，宮裏那麽多嬪妃、宮女，總不能把她們嚇著吧！不然怎樣？你長的好，又不閹掉，把你叫進宮，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了個情敵嗎？不說天下獨一人的皇帝沒有這個特例，就連普通人也做不到！”


  張獄卒一番話，說得樓天城徹底崩潰。想不到那幾個老東西經常罵的話，這麽快就應驗。實在不敢再聽他說下去。“天啊！都是我這張臉，把我害了。當初要是不讓皇帝看見，該多好。長的俊，也是罪過啊！”


  獄卒緊張道：“新皇上見過你？”。


  “那當然啦！不過那時，他還不是皇上。不然也不會有現在這要命的事！”樓天城再也沒有得意的神氣勁了，很是委屈。


  獄卒卻突然笑著說道。“那就恭喜你啦！”


  “這種事，有什麽好恭喜的。要不我和你換換？”樓天城真想給他兩下，發泄心中不滿。“這份工作很輕鬆啦，你為何不要？多少人想要還要不來呢！”獄卒不停給他勸慰，以免他想不開。


  “要我去當太監，打死也不要。寧願給人帶綠帽，也不要被嘲笑。無論多麽困難，我樓天城始終堅持自己的底線。”


  “其實不然。你想想看，皇上特意在聖旨中留你，也是費了一番心思。說不定司禮監以後的掌印太監就是你，可以說前途無量。”獄卒先把架子給他端了上去，等樓天城體會到這裏麵的好處，他也就不差啦。“小的在此給你請安，這是送給小人的金葉子，現在就還給公公。以後在宮裏，還望多多關照屬下啊！”


  “我靠，你還真是會來事。實話告訴你，用不著。惹急了，大不了我逃獄去。”樓天城現在是火燒褲襠，顧不了許多，這等話也敢對獄卒講出來。話一出，著實把獄卒嚇了一跳，這還得了？為了不連累自己，得趕緊將他勸下來。


  “逃獄？你瘋啦。鎮撫司的錦衣衛個個都是武林高手出身，你逃得了？而且還要牽連九族，你就忍心看著多少個鮮活的人頭為你落地。你可要三思而行啊！”心裏卻另有打算：不行，得通知錦衣衛加大戒備力度，要是真給他跑了，後果不堪設想啊。自言語道：“與其說富貴，還是留著小命最要緊。”


  樓天城聽著這蝦分析，不無道理，似乎自己是當定了這個太監。雖然從沒心思做那掌印太監，但現在已是亂了心智！未雨綢繆，還真得給獄卒多了解了解，萬一成了太監，不受製於人，還不得往那個位置爬去？狠一狠心，地位和富貴都有了，可是女人呢？“既是如此，也隻好看開一點。就是做太監，我也要做個大太監！！！”


  忙對獄卒道：“站住，給我回來！”


  獄卒聽見這一聲，趕緊跪下。“敢問樓公公還有何吩咐？”


  樓天城仿佛看見自己已然是個太監模樣。“聽著怎麽刺耳？”


  “沒關係，等以後都這麽叫了，你就會習慣的。”獄卒說得很好，也很是在理。試問宮裏的人，那一個不是這麽過來的。


  樓天城又忍不住問道：“剛剛你說的‘倡優’以供消遣，是什麽意思啊？”獄卒忍不住笑了，卻低著頭不讓他看見。“樓公公放心好了，聽宮裏說‘花樣很多’，你一定會大開眼界，包還會喜歡上！”聽他這話意思，似乎內有玄機啊，嘿嘿一笑。“真的嗎？”


  “小人騙誰，也不敢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