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兩個選擇
顧燦朝追悼會的當天早上,顧溫晚很早就起來了,尋了衣櫃裏一套黑色的衣服穿上,然後下了樓,就看見差不多打扮的周小孜。
她們都在等徐栩栩,等他實現他的承諾,帶著她們去追悼會。
大約五分鍾之後,徐栩栩從樓上下來了,手上還拎著一個盒子。
他招呼兩人去客廳坐下,然後指著盒子說:“這是我一做特效化妝師的朋友給我的,我因為好奇,跟她學過一段時間,所以手藝還不錯,雖然不能將老太太變成小姑娘,但是將小姑娘變成老太太還是沒有問題的。”
徐栩栩打開盒子,裏麵果然有好多特效化妝的工具,他先拿周小孜練手,將她化成了一個四十多歲,臉上有很多雀斑的中年女人。
等周小孜回頭的一刹那,顧溫晚震驚了,因為她真的認不出這是周小孜本人。
徐栩栩又招手讓顧溫晚過去,然後幫她做了很多條皺紋,將她化成了一個七十多歲頭發花白,但是妝容還算得體的老太太。
顧溫晚從周小孜的眼神中確定,徐栩栩給她化得這個妝也算成功了。
徐栩栩說:“今天追悼會的安檢應該會非常嚴格,我給你們拿了兩張學校的名片,我會攔住真的學校派過去悼念顧燦朝的人,你們兩冒充學校的工作人員進去應該問題不大。”
周小孜激動的拿過名片,感激的對徐栩栩說:“謝謝你。”
“應該的。我之前答應過你嘛。”徐栩栩看著周小孜,想了想問:“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在我確保顧溫晚安全之前你還是不太方便露麵,但是你學校的課你應該已經缺了不少了吧。”
“沒關係,我就在這裏陪溫晚姐就好,學校我大不了就留級嘛。”
顧溫晚雖然不想害得周小孜留級,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所以她拉緊了周小孜的手,真的很遺憾,顧燦朝當年喜歡的不是她,如果是周小孜,燦朝的性格應該也不會像現在這麽偏激,如果不這麽偏激,就不會去找陸司爵,如果不去找陸司爵,或許就不會引火上身……
總之,這一切都怪那個女人和陸司爵,他們要相愛就相愛好了,為什麽要拉著全世界陪葬。
徐栩栩在車上叮囑她們,“到了那裏一切都要低調,知不知道?”
兩人齊齊應聲。
到了追悼會現場,“中年女人”周小孜便扶著“老年人”顧溫晚下車了,她們給安檢人員看了她們的名片,很快就獲得了通行。
因為陸司爵重傷未愈,顧溫晚下落不明,所以主持追悼會大局的便是何樂琪。
顧溫晚忍住了現在就想去撕破她真麵目的想法,隻想去見顧燦朝最後一麵。
靈柩就擺在遺像的後方,隻要越過那麵菊花牆,顧溫晚就可以見到顧燦朝。
見顧溫晚一直看著那個方向,周小孜便提醒她:“別忘了徐栩栩說的,我們要低調,如果你去那裏一定會引人注目。”
顧溫晚不甘心,還是蠢蠢欲動。
周小孜拉住了她的衣袖,低聲道:“我們是來送燦朝最後一程的,不是來攪得他不得安寧的,求求你,千萬不要去,你要是暴露了,肯定會被陸司爵抓回去,再想把你救出來可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顧溫晚坐穩了身子,騙周小孜說:“我知道輕重,你放心。”
周小孜便放開了她的衣袖,看著遺像上笑得陽光燦爛的顧燦朝黯然神傷起來。
她第一次見到顧燦朝,便是開學那天,她剛剛考上大學,看什麽都很新鮮,所以在學校裏到處拍照,當她在主樓前自拍的時候,就從手機屏幕裏看到了一個男生正好路過,他不經意的瞥了她的鏡頭一眼,就永遠留在了她的手機裏。
周小孜以前知道有一個詞語叫“驚豔一瞥”,她不能理解,可是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她算是徹底明白了。
顧燦朝整個人像是一束光,突然出現在她的世界裏,叫她無法忘記。
後來,她便做了很多小女生的事情,給他買水、給他送手作點心、偷偷拍他的照片……她本來打算過了這個假期就跟他表白的,可是怎麽等他都不回來,然後,就聽到了他的噩耗。
那一刻,她的天好像塌了下來。她的青春、她的初戀突然之間戛然而止,而她的心仿佛也全都碎成了碎片。
顧燦朝,顧燦朝。
他連名字都那麽好聽,可為什麽命運會如此殘酷,這麽早就將他帶走呢?真的是天妒英才嗎?
周小孜拿手帕出來低頭擦眼淚,忽然發現旁邊坐著的顧溫晚不見了。
她驚慌的第一眼就去看遺像方向,沒有顧溫晚的蹤影,於是她連忙跑去廁所,給顧溫晚打電話:“你在哪兒?”
顧溫晚說:“我覺得有點悶,所以來外麵走走。”
“你沒騙我?”
“當然沒有。”顧溫晚特意把電話放到靠近外麵的窗邊,“你聽聽,是不是挺嘈雜的。”
周小孜便說:“那你快點回來,我們行完禮就該回去的,徐栩栩該等急了。”
“我知道。”
顧溫晚已經到了靈柩室,現在離靈柩隻有數十步之遙,她不可能走,也絕不願意走,她一定要看看她可憐的燦朝最後一麵。
她一步一步走向那個即將帶走燦朝的巨大盒子,眼淚成串成串落下來,腳步也無比沉重。
她這一生,先是送走了爸爸媽媽,又是送走了燦朝,天大地大,現在就隻剩她一個人,她真的很想就這樣隨燦朝去了,如果不是她還有三個孩子的話……
就在顧溫晚馬上就要觸到靈柩的一刹那,背後傳來了冷冷的聲音:“你終於來了,顧溫晚。”
顧溫晚聽到這個聲音,就恨不得立刻將她的嘴撕碎,但是她不可以,她現在不能承認自己的身份,所以她強裝鎮定,佝僂著背轉過身來,假裝不解的問:“你是在叫誰?”
何樂琪滑動著輪椅到她的身邊,冷笑著說:“別裝了,除了你不會有人特意來靈柩室。”
顧溫晚嘴硬道:“我是學校老師,我代表學校來看顧燦朝同學最後一眼,這也有問題嗎?”
“當然沒有問題,可是你從進靈柩室的時候開始我就已經注視你了,你早就已經露出破綻了。”何樂琪嘲笑顧溫晚,“你還是這麽蠢,以為旁邊空無一人就不會有人看到你,旁若無人的跟別人打電話,你看看你的頭上,是什麽?”
她指向天花板,那裏有一個碩大的監控鏡頭。
顧溫晚閉了閉眼睛,比起心機手段,她果然是比不過這女人,她索性站直了身子,“你到底想怎麽樣?”
“你知道現在全城都在找你,對不對?”
“那又怎樣?”
“顧溫晚,你不覺得你的人生太失敗了嗎?自己的老公殺死自己的弟弟,自己的老公奪走自己的孩子,你還活著做什麽呢?不如下去陪陪燦朝。”
顧溫晚冷笑著看何樂琪,“你這麽想讓我死?那我偏偏就不死,我倒要活得長長久久,看你和陸司爵能有多幸福。”
何樂琪突然仰天大笑,笑到顧溫晚全身都在發怒的顫抖,“何樂琪!你覺得你在我弟弟的靈柩麵前這樣放肆的大笑合適嗎!好歹燦朝也曾經為了你付出所有,對你是真心真意,你這樣就不怕遭報應嗎!”
“報應?我不怕。如果真有報應,我又怎麽會生下這個孩子?”何樂琪挑釁的看向顧溫晚,“隻有你這種弱者才會相信什麽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對於我來說,隻要我想要的,我就一定能想辦法得到。”
“廢話少說,我現在落在你的手裏,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剛剛已經說了。”何樂琪眼神冰冷的像一把冰刀,“我希望你下去陪顧燦朝。”
“何樂琪,你憑什麽以為我會被你擺布?我再重複一遍,我不會死!在你和陸司爵死之前我絕對不會死!”顧溫晚死死咬住嘴唇,感覺到口腔裏有鮮血的味道,但她卻一點都不覺得痛,比起心痛,這點痛算的了什麽?
何樂琪突然拿出手機,麵向顧溫晚,那是她兩個孩子在嬰兒房的視頻,是監控的實時視頻。
他們兩剛剛吃飽喝足,正伸著小手小腳在床上活動著,嘴裏還在咿咿呀呀,十分開心的樣子。
顧溫晚的眼神立馬就軟了下來,她伸出手,想要去摸摸這兩個孩子。
何樂琪卻收回了手機。顧溫晚想搶她的手機,何樂琪警告她:“如果你再攻擊我,我馬上叫保衛進來,到時候你的下場會比現在慘一萬倍。”
顧溫晚隻想看看自己的孩子而已,她怒視著何樂琪,“你到底想怎麽樣!”
“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有他們實時的監控視頻?”
顧溫晚剛剛確實沒有想到這一點,被她這一反問,就問懵了。
何樂琪滿臉勝利者的微笑,“當然是因為陸司爵現在住院,沒有辦法照顧這兩個孩子,所以把照顧這兩個孩子的責任轉交給我了啊,我可以隨時進入係統去看這兩孩子的實時視頻,我也可以隨時進入嬰兒房去抱這兩孩子,我還可以隨時決定他們什麽時候出院,或者說送他們去哪兒……”何樂琪特意盯著顧溫晚,陰森森的說,“天堂?或者地獄?”
顧溫晚打了個哆嗦,這女人……這女人是在威脅她,想要對她的孩子不利!
“何樂琪!你已經得到了陸司爵,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你為什麽還不滿足!”顧溫晚簡直快要崩潰,她感覺自己對著何樂琪毫無反手之力。
“我當然不能滿足,我想要讓我的孩子成為陸家的繼承人,就必須除掉所有你生的孩子,不僅剛出生的兩個,以後等陸星辰回來,我也會除掉他。”
“你真可怕……你是個魔鬼……你真的是個魔鬼……”顧溫晚步步後退,“陸司爵怎麽會喜歡你這種女人……怎麽會……”
“我也可以不殺你的孩子,隻要你肯答應我的條件,你去死,你選哪一個?”
顧溫晚根本就不信她,“你當我傻嗎?我死了,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信守諾言,如果我死了你照樣殘害我的孩子,我豈不是很冤?”
“我以我肚子裏孩子的聰明健康來發誓,你該信了吧。”何樂琪隻想送顧溫晚去死,她十分認真的起誓,“我,何樂琪,願對天發誓,隻要顧溫晚肯去死,我和她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我不會再對她的孩子痛下殺手,我會撫養他們健健康康長大成人,否則,就讓我的孩子生下來就是病胎,一生一世不得痊愈。”
顧溫晚呆呆的看著何樂琪,“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其實最恨的,不過是你罷了,至於陸家繼承人的位置,以我的手腕,就算有你那三個孩子在前麵,我也有辦法讓陸司爵立我的孩子做繼承人,我沒有必要對他們趕盡殺絕,但如果你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我隻要看見他們就會想到你,我就會控製不住我自己,我一旦控製不住我自己,就會做出讓我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事情來……顧溫晚,你想試一試嗎?”何樂琪又打開了手機,指著大壞和小壞說,“其實我不怕告訴你,護士裏已經有了我的人,如果你不相信,我現在就讓人過來喂奶,然後先捂死大壞,反正小孩喝奶嗆死本來也是很常見的事,護士頂多隻是失職,不會承擔刑事責任。”
顧溫晚盯著何樂琪,“你敢?!”
何樂琪張狂的笑,“我有什麽不敢?”她立馬打了個電話:“嗯,a計劃,現在開始。”
一分鍾後,畫麵裏便出現了一個戴著口罩的護士,那護士拿著奶瓶走向大壞,給他喝了幾口之後突然就捂住了他的嘴……
顧溫晚連忙大喊:“你讓她放開!快放開!我答應你!我什麽都答應你!”
何樂琪不屑的看顧溫晚一眼,就她這點心智還敢跟她逗,她拿出一粒白色藥丸,“想讓我相信你,現在吃下這顆藥丸。”
顧溫晚看著大壞的臉已經紅了,雙手雙腳不停在掙紮,想都不想,搶過了何樂琪手上的藥丸,然後吞入了腹中。
“好了!現在你滿意了!我求求你!放了大壞!”
何樂琪又打了一個電話,“計劃取消,你可以走了。”
下一秒,視頻裏那個護士就鬆開了手,大壞重新獲得空氣之後就大聲的哭了起來,他的哭聲是那樣嘹亮,可以證明他很健康。
顧溫晚心滿意足的露出了微笑,然後忽然覺得腹痛難忍,她摔坐在地上,很快又捂住肚子在地上痛苦的打起了滾。
何樂琪冷冷的看著她掙紮,痛苦,最後吐出了白沫,一動不動。
忽然覺得整個世界都明亮了起來。
壓著她的那個女人,奪走她最想要的東西的那個女人,明明什麽都不如她卻活得那麽幸福的那個女人……
終於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她打電話,叫了兩個心腹進來,把顧溫晚裝進了那個空棺裏。
可憐的顧溫晚,到死都不知道,顧燦朝的屍體根本就沒找到,那個靈柩裏不過有一些他經常穿的衣服而已。
不過這樣也好,姐弟兩可以一同共眠了。
何樂琪看著棺蓋慢慢合上,突然心猛烈的疼了一下,她揪住了心髒的位置,輕輕的說:“燦朝,你不要怪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她滑著輪椅從靈柩室出來,已經是滿麵悲痛,涕淚縱橫,她在台上情深意切的悼念著顧燦朝,周小孜卻在四處找顧溫晚。
可是怎麽都找不到,周小孜冒險進了趟靈柩室,也沒有看見顧溫晚的身影,她本想去看看顧燦朝最後一眼,可是很快身後就有人路過,她怕暴露,所以連忙跑了出去。
周小孜找不到顧溫晚,隻好給徐栩栩打電話。
徐栩栩一聽便說:“你好好找了嗎?每個角落?”
“找了!我也給她打電話了!可是電話一直沒有人接!”周小孜急的不得了,“十分鍾之前她跟我說她去外麵透透氣,我問過外麵的保安了,保安都說沒有看見她,她一定是騙了我!”
“靈柩室呢?她肯定去靈柩室了!”
“我也去找過了,沒有人!”
徐栩栩覺得這不可能,“怎麽可能一個大活人進去了,就不見了呢?我一直在外麵,這裏隻有一個出口,顧溫晚沒有出來過。”
周小孜急的跳腳,“怎麽辦!到底該怎麽辦!”
“你先冷靜,現在最大的可能是她已經暴露身份,被陸司爵的人抓了,你不能再暴露了,若無其事的出來,外麵再想辦法。”
周小孜隻好聽了徐栩栩的話,走出了會場。
上了徐栩栩的車,他便說:“我會派人守住這個地方,隻要陸司爵的人想把顧溫晚運出來,我們就有機會救她。”
周小孜哭著說:“都怪我不好,我早就發現她不對勁,我應該拉住她的,可是我卻偏偏走神了,要不是我不注意,她就不會被發現,也就不會被陸司爵的人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