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如果當初
如果有如果,也許人生可以少一點波折吧。
陸司爵現在想起從前的事,內心愧疚大於憤恨。
他看著窗外,眼神慢慢變得沒有焦點。
“我那時候剛從s國被騙回國,原來陸安遠想要叫我去相親,我很不高興,更不想去,他們便把那個女孩接到了家裏,並且送到了我房裏……我把那女孩扔到客廳,當著所有人的麵狠狠羞辱了那女孩一頓。那女孩從陸家出去之後便失蹤了,她的家裏人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人。當時我年輕氣盛,現在想想,我確實是做錯了。我明明有更好的處理方式,可我卻選了最極端的那種。”
“她哥哥很疼愛她,便揚言要殺了我,我們已經起過一次猛烈的衝突,在一次酒會上,隻不過那次人多,很快就有人來拉架,所以他沒占到便宜我也沒吃虧。”
“這件事在我們這個圈子裏鬧的人盡皆知,後來我便避著他,我想回S國,可是我的證件全都被陸安遠藏了起來,然後紀慎行跟我說,他從紀美筠那裏偷到了我的證件,讓我去他家裏找他,我便去了他的公寓。”
“可是剛一進去,就被人蒙住頭推倒在地上又打又踹,我措手不及,被打得遍體鱗傷,後來他們好像是打累了,就停了下來,然後我就感覺我在移動。”
“一段時間之後,我被扔到了一個角落,在路上我已經將捆著手的繩子磨斷了,我聽見綁的人都出去了,就抖落了繩子,把頭罩拿下來,然後就看見那女孩的哥哥舉著刀向我刺來。”
“他應該是沒有料到,我會掙脫捆綁,他以為他這一刀我必定就會斃命,我看著他的眼神從仇恨變成錯愕,然後避過了直至心髒的一擊。”
“後來,我們便纏鬥了起來,那把刀最後插進了他的身體。”
“就在那一刻, 紀慎行闖了進來,他看見這副畫麵之後就把證件和機票塞給我,讓我快逃,說他會救那個人。我當時對他沒有任何懷疑,抓了護照就跑,最後……”陸司爵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我在機場被抓,在紀慎行給我的機票的那個登機口。”
“去警局的路上,我已經冷靜下來,然後,就聽到了那女孩哥哥已經死亡的消息。我後來想,如果當時我不走,立刻打電話叫救護車,那女孩哥哥也許不會死,因為那把刀並不是對準了心髒,所以我一直以來都很疑心,是紀美筠和紀慎行合夥要我死。他們本來是想借刀殺人,沒想到我竟然能逃脫,他們幹脆順水推舟,將我誣陷成一個殺人犯。”
“那女孩家世不輸陸家,所以一定要讓我以命償命,我奶奶豁出一張老臉,四處去求人,疏通關係,最後那女孩家裏同意,讓我去特種部隊執行一個幾乎是必死的任務,如果能活下來,就算是上天給了我第二條命,他們就不再跟我計較。”
“我走之前,奶奶怕我有去無回,便讓我在鏡子銀行存了鏡子,她說她要留個保險,如果我真的不幸犧牲,她也要一個留著我的血的太孫子,她要把陸家交到我的孩子手上,決不讓那個女人得逞。”
“你也知道,我從小就是胡鬧,身手功夫幾乎沒有,身體素質也弱,剛去沒多久,我就被恐怖分子抓了,所有人都以為我已經死了,奶奶便悲痛欲絕的找人代孕生下了星辰。”
“索性我腦子還算聰明,所以我被關了一年多之後,還是逃了出來,組織看我無恙歸來,懷疑我叛變,又關了我一年多,後來才放我出來執行任務,直到半年多前,那個任務才算完成。”
“誰都沒有想到我會回來,誰都以為我是消失了五年突然回來。我回來了,就不會再讓她們接著為虎作倀。”
“紀慎行曾經是我最喜歡的朋友,我曾經願意為他赴湯蹈火,我沒有顧忌他和紀美筠的關係對他掏心掏肺,可他竟然背叛了我,我不去找他報複就已經是對我們的友情最好的緬懷。所以,你現在能理解我為什麽恨他了嗎?”
顧溫晚呆若木雞的點了點頭。
如果她到現在還不懂,那她就是個傻子了。
紀慎行打電話約陸司爵見麵,他在紀慎行提供的地點被抓,如果這是巧合,那麽他最後出現在凶案現場又怎麽說?難不成綁架他的人還特意給紀慎行知會了一聲不成?如果兩邊可以如此融洽的互通消息,那說他們是一夥兒的又有什麽問題呢?至於那女孩哥哥的死,身為醫生的紀慎行想要做點手腳也非難事。
所以,陸司爵是被紀慎行和紀美筠兩個人算計了。
可是,紀慎行真的不像這種人啊。
陸司爵看顧溫晚一臉糾結的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什麽,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有些人,表麵永遠是和善的,這種人才最可怕,因為你不知道他到底會什麽時候咬你一口。”
顧溫晚點了點頭,不知道該說什麽。
說起來,她對紀慎行的了解也不甚清楚,見過幾次,就受過他數次恩惠,她自然內心對他是充滿感激的。
但,陸司爵不會無緣無故去恨一個人,在陸司爵和紀慎行之間,她選誰不言而喻。
也許,也許隻有等機會再去報答紀慎行了。
她決定要和他保持距離,和陸司爵站統一戰線。
……
這一次,過了很久很久很久,都沒有人再來開車庫的門。
老賈覺得自己可能就要死在這裏了。
排風扇那裏亮了三次又黑了三次,這次是真的三天過去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所以推測那兩母女現在肯定還不如他。可他還是下不了決心。
他昏昏沉沉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知道過了多久,門才被人重新推開了。
“賈越年,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的人,已經找到了趙賀年妻女,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老賈抬起頭,驚愕的說:“你怎麽知道我叫這個名字?”他已經取得了俄羅斯的國籍,回國用的也是俄羅斯名,他的真名連他自己也差不多已經忘記了。
祁選滿帶譏諷,“哦,你可能無法放心下來,因為你的心上人現在正在最危險的時候。”
老賈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你綁架趙賀年妻兒,是受誰的指使你心知肚明。”祁選慢慢跟他打心理戰,“那個人現在並不知道她的籌碼已經被安全解救出來,還在憋著下一步大招。”
“你什麽意思?”
“想讓陸司爵入罪,有趙賀年和顧安寧的口供是不夠的,想必你也知道這個,所以她又找了她在警局裏的內線,打算篡改陸司爵的汽車行駛數據。這一次沒有你幫忙出麵,她應該隻能親自上了吧。”
“她應該知道我已經出事了!她不可能還會魯莽的繼續進行這個計劃!”
“她不知道你被我們抓了,也多虧了你,害怕把她牽連進來,你沒有告訴她幾個籌碼的地址,跟她隻是單方麵聯係,我們照常用你的手機跟她短信匯報,她以為一切盡在控製當中。”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
“想跟你談筆交易。”
老賈因為對紀美筠的擔心, 再加上這些天飽受折磨,所以已經失去了原有的判斷力,對祁選所說的話深信不疑,著急的催促他:“你說。”
“你去陸部長那裏指證紀美筠,這樣的話,她就來不及進行下一步,也就不會無法回頭。”
“我指證她什麽?”
“她叫你做什麽,你就指證什麽。”
老賈拚命搖頭,“她什麽都沒有指使我,是我自己主動要求幫她這麽做的,我不可能去指證她。”
“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掌握了所有主動權的祁選拍拍手上的灰塵,站了起來,“其實是陸先生不想把事做絕,才想跟你做這個交易,你不明白陸先生的苦心,白費了。”
“你們打算怎麽對我?”
“等紀美筠身陷囹圄那天,就是你們的相見之時。”
祁選走了出去。
老賈心裏像是一團亂麻,祁選這麽淡定,就代表陸司爵已是勝券在握,他們現在連紀美筠的底牌都掀了,而紀美筠還自以為是的以為自己立於不敗之地,這樣的對抗紀美筠必輸無疑。
他不希望看到她坐牢,他明白,陸司爵叫他去當陸安遠的麵指證紀美筠,是想留一線,陸安遠總不會報警抓紀美筠,所以,他同意陸司爵的交易才是對紀美筠最好的做法。
而且就算紀美筠可以蒙混過關,隻要她不放棄和陸司爵鬥的想法,她始終就處在危險的漩渦之中,他想勸她死心,可他沒那個本事,也許陸安遠可以。
也許陸安遠知道了整件事,反而是件好事,他可以平衡紀美筠和陸司爵之間的關係。
於是他拚命用腳去踢地麵,鬧出了很大很大的動靜,然後把外麵的人吸引了進來。
門縫透進光的那一刻,他便歇斯底裏的喊:“告訴陸先生,我同意他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