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是他救了她
睡眠的時候,大腦警覺能力降低,低溫造成熱量散失,大腦供氧能力進一步下降,意識活動越來越少,尤其是現在發著燒的情況,睡著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顧溫晚打開手機,已經淩晨兩點,外麵雲雨過後已是天朗氣清,剛剛那場雨衝刷掉了不少洞口的樹葉,皎潔的月光照在她的臉上,雖然沒有溫度但卻讓她感覺到很溫暖。
人生第一次,她覺得一整夜是這樣漫長,漫長到幾乎是數秒在挨。
她冷得嘴唇烏黑,已經快要失去知覺,怕自己睡著,所以拚命在腦海裏回憶從前開心的日子。
她小時候成績不太好,爸爸媽媽怕她跟上國內高中的學習強度太辛苦,就送她去國外念高中,她們約定好,要一起過每個暑假,她要帶他們玩遍歐洲每一個角落。
燦朝以全校第一的成績升入高中,他們全家去瑞典旅行,一起去看了極光。那天晚上比現在還冷, 可是她身邊有家人,並不覺得冷。
後來她受不了國外的孤單,決定回國報考江城醫科大學,爸爸媽媽接她,說隻要她回來就好,會給她找最好的家教補習,一定會讓她如願考上。
爸爸媽媽永遠都無怨無悔的支持著她的每一個決定,她真的好想他們。
忽然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場景變到了醫院裏,媽媽從她強行抱走,然後含著淚對她說:“晚晚,你為他做的夠多了,不要再去想他,要多想想你自己,你還年輕,你還有你的人生要過。”
她哭著說:“不要……不要帶走我的孩子……”
可媽媽還是走了,決絕的,幾乎是奔跑著離開了她。
顧溫晚以為自己又做夢了,猛地一甩頭,臭罵自己——叫你不要睡覺,你偏要睡!能不能有點出息!
實在沒辦法,她隻好用僅剩的電量打開了手電筒,朝著外麵慢慢揮舞著。
她在想,如果外麵剛好有人散步,路過這裏,看著這束燈光,她就得救了。
這想法實在是荒唐,可她已經顧不得那麽多。
一直這樣慢慢揮著手臂,假裝自己在看一場自然的演唱會。
揮著揮著……頭越來越疼,然後慢慢的……失去了意識……
好像又做起了夢,之前叫她撐住不要睡的那個人又出現了,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藥香加消毒水的味道,很像是醫院的味道。
她鄙視自己,做個夢要不要這麽逼真,連氣味都要這麽具體。
她想讓自己醒過來,可就是睜不開眼。
算了,睡吧,就這樣睡著吧。
……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身邊坐著寧洛洛,她正一臉焦急擔心的看著她,直到看見她雙眼睜開,眉眼才彎彎的笑了起來。
“晚晚!你醒了啊!”
“我怎麽在這裏?”顧溫晚摸了摸額頭,好像燒已經退了。
“你忘了啊?你在山裏踩到陷阱,然後掉了下去,搜救人員找了你大半宿,才把你救出來。”
“那我運氣還不算太差。”顧溫晚笑了,“我還以為我會死在那裏呢。”
“呸呸呸!”寧洛洛很老派的叫顧溫晚一起吐口水,然後神秘兮兮的說,“你知道是誰把你救出來的嗎?”
“不是搜救隊的人嗎?”
“是你們學校的一個教授先找到你的。”寧洛洛皺著眉想了一會兒,“好像叫什麽慎行!”
“紀慎行?”
“對!”
“他?”顧溫晚懵逼,“他怎麽會在那裏?”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你一開始丟了,大家在你畫的那塊圓仔細尋找過,發現你不在,都以為你離開了你那塊圓,所以就往更深的山裏去找你,然後吧,因為大雨就都被困在了深山裏。後來他們從山裏走出來,就正好看到紀慎行抱著你一路狂奔。”
所以她最後做的那個夢不是夢,而是真實的,隻有醫生身上才會有那種淡淡藥香加消毒水的味道。
竟然又被他救了一次。
“那紀慎行呢?”
寧洛洛皺了皺眉,“不知道,據說把你帶到了醫院,人就不見了。”
而此刻,醫院的眼科診室,紀慎行正在接受醫生的檢查。
“紀教授,你的眼睛是做過手術吧?”
“嗯。移植過眼角膜。”
醫生感歎道,“應該是在國外做的,很精細很完美,根本看不出有做過手術的痕跡。”
“在美國做的。”
“你應該知道眼睛做了手術之後就算再完美,都不可能跟從前一樣,你應該多注意保護。這次幸好沒有傷及角膜,你下次可不能這麽莽撞了。”
紀慎行微微苦笑,他當然知道,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可是他聯係不上她,便心急如焚。
他害怕她在山裏遇險,用自己的人脈聯係了幾個江城的登山搜救隊,才知道有一隊搜救登山隊全部失聯了。
紀慎行便不管不顧的開車去了他們登山的地方。天已經黑了,又在下雨,可他還是一頭紮進了森林。
他一邊呼喊她的名字,一邊沒有章法的四處亂找,什麽時候被樹枝紮了眼睛都沒有察覺。
索性運氣不錯,橫衝直撞了幾個小時,終於在一個陷阱裏找到了她。
顧溫晚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他願意為了她,付出到什麽程度。
他也希望她永遠都不會知道。
紀慎行領了醫生開的藥,便直接回家了,他很累,很想睡覺,更重要的是,眼睛這幾天是不能見陽光了,需要好好調養,索性在家休息幾日吧。
剛到家,就看到手機在閃爍,他戴著墨鏡拿起手機一看,是顧溫晚。
她充滿感激的說:“紀教授,謝謝你救了我。”
“客氣了,舉手之勞。”他說的輕描淡寫,“我照顧你是應該的,你也幫我照顧了心晴那麽久。”
顧溫晚再三表示感謝,紀慎行便說:“你要再說這麽無聊的話,我就掛電話了。”
“等等。”顧溫晚好奇的問,“你怎麽找到我的?”
“是你自己聰明,懂得用手電筒發光。”紀慎行眼睛遠遠的看向陽台,外麵明明是白晝,可在他眼裏卻是黑暗,他曾經遭遇過比這更黑暗的黑暗,就像置身茫茫曠野,孤立無援。
“總之謝謝你,你又救了我一次,等我出院了,我一定要請你吃飯。”
“好,沒問題。”
他掛了電話,嘴角便不自覺的勾起了一個微笑的弧度。
最重要的,是她幸福,她安全,她健康,她求仁得仁。
……
陸司爵聽說顧溫晚跟著他們一起去搜山,遇險住院之後大發雷霆。
祁選站在他旁邊,大氣都不敢喘。
“你最近到底怎麽了!辦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叫你們去搜山,你們自己反而被困在了深山,還連累溫晚掉入陷阱,被關了一晚上!”
“陸先生,是我的失誤,以後我會注意。”
“溫晚現在怎麽樣?”
“醫生說沒什麽大礙,燒已經退了,下午就可以出院。”
陸司爵稍微放下心來,“以後你有什麽消息不要散給她了,免得她又非要跟去。”
“知道。”
顧溫晚沒等到下午就出院了,第一站就跑去了警局跟陸司爵報平安。
陸司爵卻一臉冷冷的,根本不理她。她湊到他左邊,他就把臉轉到右邊,她再湊過去右邊,他就轉過去左邊。
顧溫晚看出來了,他是在生氣。
便搖著他的手臂撒嬌道:“好了嘛,我答應你,以後不會再跟著添亂了好不好。”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陸司爵終於肯正麵麵對她,“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後怕,我自己怎麽樣不要緊,我隻是不想讓你出事。”
“我這不是沒出事嘛。”
“那是你運氣好!”陸司爵試探著問,“聽說是紀慎行救你的?”
“對。我在進山之前接了他一個電話,他可能就是根據那個電話推斷出我的位置的。”
陸司爵很想問為什麽他知道你的位置就一定要去找你,打不通你的電話就冒險摸黑進山,而且還能搶在搜救隊之前把她找到。
他聽祁選說是紀慎行抱著她衝出山林的時候心裏就很不是滋味。
他越發覺得紀慎行對顧溫晚的感情並不一般,紀慎行很在乎她,這個感覺不可能錯。
他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可是偏偏紀慎行卻又救了顧溫晚一次,顧溫晚現在把紀慎行當做她的救命恩人,他不能跟顧溫晚說他討厭她和紀慎行走得太近,他也不能直接告訴顧溫晚紀慎行對她有企圖。
他不想讓顧溫晚覺得自己太小氣,這種嫉妒根本說不出口。
見他沉默,顧溫晚倒沒想到他是在生氣她被別的男人惦念,她隻是覺得可能因為他跟紀慎行關係諱莫如深,所以她被紀慎行救了他不高興而已。陸司爵向來不喜歡複雜的關係。
於是試探著問:“我能不能問一下,你和紀慎行到底因為什麽事情翻臉的?”
陸司爵歎了口氣,緩緩的說:“你還記不記得江湖傳說我殺了人?”
顧溫晚點了點頭,這件事陸司爵說過後告訴她,可是後來兩人都忘了,他也沒有再提起。。
“那是真的。”陸司爵的回憶又回到了那段不堪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