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用血發誓
紀慎行眼神裏飛快閃過一絲慌亂,連忙搖了搖頭,然後問:“你問這個幹嗎?”
“我答應星辰,要幫她找到媽媽。”
“你不就是他媽媽?”
顧溫晚笑了笑,“名義上算是吧,可他還是跟想找到自己的親生母親。”
紀慎行捂住自己的心,好多話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他想起那年,陸奶奶找到他。
在一間昏暗的茶室,夕陽落了下去,天黑了,陸奶奶卻不開燈。
她堅定無比的說:“慎行,你要幫我,你幫我就是幫司爵。”
“奶奶……”他明明應該喊她阿姨,可總是隨著司爵喊她奶奶,陸老太太最後也便習慣了,“你這樣做是對這個孩子的不負責任,他沒有爸爸,生下來就得不到完整的愛。”
“我不管。我不能讓陸家的血脈就此斷了。”陸老太太的聲音突然加大,滿是怨恨,“如果不是你姐姐在陸家興風作浪,司爵不會死,我也不會淪落到現在,需要苦苦哀求你來幫手。”
紀慎行靜默無聲,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他知道,他欠陸司爵,欠了奶奶,也欠了整個陸家。
所以他隻好答應了。
陸老太太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然後說:“我打算在西山療養院置辦一套婦產科的設備,你需要什麽盡管寫出來,我什麽都不在乎,我隻要這個孩子平安健康。”
後來,他到了西山療養院,第一次見到她,對她印象其實一般。
她低著頭,坐在漫天的落葉中,像是萬念俱灰,沒有一點生氣。
他走過去,跟她說:“想要一個健康的孩子,母親的情緒也很重要。過去的事情,不要想太多。”
她恨恨的盯著他:“我知道你是她的弟弟,我不會放過她的。”
她因為對姐姐的恨連帶著也很恨他,做什麽都不配合,對他將信將疑,所有的藥物都要檢查再三才肯注射,幸而她自己也有一點醫學知識,所以兩人有好幾個月都相安無事。
她懷孕產子這事極為隱蔽,所以療養院長期隻有他們兩人以及兩個護士,她媽媽雖說想留下來一直照顧她,可奈何家裏脫不開身,所以隻能隔三差五的燉了好湯帶過來。
她的身體一直無恙,可精神卻恍恍惚惚。
或許是因為強烈的恨意,將她折磨得十分極端,神經又很脆弱,草木皆兵。
有天晚上,她突然腹痛,他去給她做檢查,她卻狠狠推開了他。
他對她說:“懷孕初期腹痛是很正常的現象,你讓我先給你做個檢查。”
她卻十分偏激,指著他大罵:“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耍了什麽花招!奶奶怎麽能信你呢!你是那個女人的弟弟!你怎麽可能不幫著她來幫我們!”
她明明痛得額頭冷汗滾滾而下,可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突然衝上前,扼住了他的脖子,“我告訴你,就算我死,我也會要這個孩子活下來,不管你用什麽辦法,救它,一定要救它,否則我就殺了你。”
他沒有覺得一點點委屈,隻是覺得內疚,他撿起旁邊的水果刀,用力紮進了自己的大腿。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著了,鬆開了手。
鮮血從刀刃上一點一點低落。
他咬著牙說:“我現在用我的血跟你發誓,就算我死,我也會讓你的孩子活下來,所以,請你先讓我檢查。”
她沒有再反抗,乖乖聽他的安排吃了藥睡下。
從那以後,兩人的關係才算緩和了些。
可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她的呢?
是她無數次麵帶微笑提起陸司爵的時候?
是她無數次撫摸著隆起的腹部滿懷期待的時候?
是她無數次在深夜偷偷哭泣被他發現的時候?
他不記得了。
他隻知道,他越到後來,越覺得她比那個孩子重要,越到後來,越想連帶著她一起照顧一輩子,他知道自己這樣想不對,所以努力控製自己,可感情這回事,越控製就會越肆意滋長。
“紀教授、紀教授……你是不是睡著了?我們到了?”
感覺到有人在搖他,紀慎行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睜開眼,看到的是顧溫晚一張充滿朝氣的臉,忽然眼眶一熱。
他多想告訴她,能看見她現在這樣幸福他有多高興。
他多想告訴她,陸星辰苦苦尋找的親生母親就是她。
可是如果他說了,會怎樣呢?
他不想改變現狀,他害怕改變現狀,他怕事情朝著他控製不了的方向進行,他經過這幾年,越發覺得人世無常,如果能一直守護住現在已經得到的幸福,就已經是極大的幸運。
紀慎行下車之後,顧溫晚還在取笑他:“紀教授,不知道還以為是你喝酒了呢,怎麽這麽點兒時間都能睡著。”
“可能是太累了。”
“我要去教學樓,那我們下次見啦。”
顧溫晚朝著紀慎行揮了揮手,然後轉身往教學樓那邊走去。
她不知道,紀慎行望著她的背影,望了很久很久。
顧溫晚在西配自習室找到簡悅寧,她正戴著耳機在看劇,顧溫晚一碰她,她就很生氣的說:“莫挨老子。”
“那你找我來幹什麽。”顧溫晚把她耳機拿了下來,“放暑假你不回家不去逛街,跑自習室來看電視劇是個什麽操作?”
簡悅寧見是她,才笑眯眯的把pad收了起來,“我是在等你啊。我告訴你,我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什麽秘密?”
“陸司爵以前有過一個女朋友。”
“你把我叫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顧溫晚沒好氣的說,“你在電話裏不能說嗎?不知道我很忙的嗎?”
“喂喂喂,你怎麽對你老公的八卦一點都不上心啊。”
“我老公對我的八卦也不上心啊。”講真,顧溫晚對於陸司爵一點都不介意她和沈嘉誠過去的事簡直太感激了,她才不想扒他的情史呢,況且連陸心晴都替他作保,她根本就不怕他是什麽濫情的人。
“那倒是,不過不一樣啊,你老公在你麵前應該是超一般的自信,畢竟你除了他也找不到更好的了。”
“你的意思是他除了我還能找到更好的?!”顧溫晚氣呼呼的說完,馬上就慫了,“好吧,我承認你說的是對的。”
“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我有個姐姐的前男友當警察的時候碰到過陸司爵的案子嗎?”簡悅寧八卦兮兮的說,“我最近去我姐家玩,提起來我跟你是同學,她就說,當年陸司爵好像是殺了他女朋友的哥哥,因為那個哥哥反對他們在一起。”
“你又危言聳聽了。”上回顧溫晚聽簡悅寧八卦了些陸司爵的事,跑去問他,才知道全都是別人對他的誤解,所以這次根本不當真,“你要是找我來就為了說這麽無聊的事我就走了。”
“你怎麽這麽淡定?”
顧溫晚白簡悅寧一眼,“因為你的八卦消息來源很不可靠!”
她跟簡悅寧說了陸司爵所謂駭人聽聞的惡行的真相,然後說:“寧寧,我知道你為我好,不想我吃虧,才第一時間想告訴我,我很謝謝你。”
簡悅寧咬著筆頭,消化掉顧溫晚所說的話,浮上了不好意思的神色,“我沒想那麽多……總之你過的幸福就好。”
“那我走了啊。”
“晚晚,暑假我可以找你玩兒嗎?”簡悅寧長歎了一口氣,“大學時代的最後一個暑假,卻因為要在醫院實習,所以不能回家,也不能出去旅行,我好無聊啊。”
“可以啊,我們有空再約。”
顧溫晚從學校出來,坐車回家,一進門,就看見陸心晴在揉自己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