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我們回家
頹廢地扯著被子下了床,蕭錦芸無精打采地踩上冰冷的地麵,真的,很冷……從皮膚表麵滲到心底的涼意,更加讓她難受。她從未懷疑過她相信的人,可是結果每每讓她失望透頂。不管是不是愛情的軌道,她似乎都在迷茫中度過。
猶豫了一下,眼角瞥過床邊被撕扯過的衣裳,她的臉上滿是尷尬。
按道理,他應該會準備好衣服吧?看著眼前的衣櫃,蕭錦芸的嘴角微微揚起,小小的抽搐著,她無法想象到櫃中到底有什麽,不過,她也會做最壞的打算,免得太失望。
輕輕摩擦的聲音,一遝遝素色的衣物近在眼前。都是她喜歡的色彩,很淡,清新的味道。
心中如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她小心翼翼地取出最上層的一件衣服,簡單的式樣,但布料明顯不同其他,柔軟的緊貼著衣服,很舒適。
蕭錦芸坐在鏡前,透過銅鏡,看著那幾近扭曲的臉龐,似乎可以看見眉間的點點冷酷。執起手邊的木梳,緩緩梳過長發,順滑的感覺有些久違。有多久沒有這樣親自為自己梳頭了?記憶裏,那是很遙遠的事情了。遠到讓她不敢置信。蝴蝶簪子穿過發絲,固定住大部分頭發。無奈,她還是沒法習慣用簪子,怎麽比較都是皮筋用的更順手,更方便。
飄散在外的發隨著窗口的風吹到臉上,癢癢的。她從額頭向右,將發絲捋到耳後,幹裂的唇瓣上輕輕被貝齒咬著,靜靜而坐,突然什麽都不想幹了。
身體還有些反應,輕微的不適,感覺到這一層痛苦的意味,她心裏更是苦澀。
徐徐站起,她想出去走走,至少,她不要待在這個讓她被別人占有的屋子,她的確是記不起昨晚這裏發生了什麽,可那星星點點的血跡,向她透露著所有。瘋狂的,熾熱的,曖昧的,痛苦的,交織在一起。她的確是不能離開這個地方,她無依無靠,如天地間的浮萍,但不代表她沒有發泄的方式。
推開門,見到門外佇立躊躇的男子,蕭錦芸愣了一下,隨後移開眼去,不言不語。
“芸兒……”白易看她走出來,眼底掠過一絲的驚喜,而目光觸上她冰冷的容顏,所有的熱情又毫不猶豫地退卻,忍住想要表達的所有,他訕訕地笑笑,說道,“早上起來還沒吃過東西,要吃些嗎?”
沒有回絕,蕭錦芸不發一言地坐到桌前,悶頭吃著他準備的早餐。嗬,就算她蕭錦芸再怎麽不濟,再怎麽難過傷心,也不會虧待自己的肚子的。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這點道理她能懂。再說了,早飯不吃會胖……
白易站在她身後,看著她平靜的背影,他沒有勇氣走到她的身邊,沒有勇氣看她的臉,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來挽回所有的錯誤,他真的悔了。她不想見到他,更不想和他說話,這個他能理解,他又何嚐想對著她的冰冷,像對著空氣說話呢?在心痛的,不僅僅是她,還有他啊!可他不能說,他也不能離開。即便再怎麽不討她的喜歡,他也必須留在這裏,隻是為了能夠更好的照顧她。
半碗稀粥,清淡的很,也簡單的很,蕭錦芸一邊吃著,一邊念著家中的父母。那無數個晨曦,都是他們在為她勞碌,可如今,她想回報,都沒有了機會。
再也咽不下東西,她也不勉強自己,索性將筷子放至一邊。
看著她一聲不響地朝門外去,白易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問道:“芸兒,你這是……”
“出去走走。”蕭錦芸停了停腳步,一手扶著門框,頭也不回地說著,冰冷的口吻如同在冰山中沉睡的水珠,“別跟來。”
他站在屋內,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他不禁苦笑,自懂事以來,第一次感到落寞。小的時候,練武再怎麽辛苦,身邊也會有顏以亦陪同著,兩個人可謂互相勉勵,一起度過那段抹不去的光陰。他隻恨當初為何不阻攔他的計劃,否則,這個善良的女子也不會遍體鱗傷了。
他真的,再也不被她信任了嗎?默默想著,他轉身入了屋子,將籠子裏的白鴿取出,綁上一卷信條,捧起雙手,由著那信使撲騰著翅膀遠去,直至天的那一邊。
山裏的天氣更冷,昨夜竟下過雪,看著滿地堆積的白色,蕭錦芸的心情漸漸放鬆起來。不知是景對了胃口,還是因為遠離了那個木屋。天地間的顏色化為一體,誘人的美麗。
一直走著,她站在一棵銀杏樹下,指尖觸過樹皮,凹凸不齊的外表就像她那顆殘碎凋零的心一般。
“夏……”蕭錦芸將腦袋靠在樹上,喚出了那女子的名。
如果她在身邊,那該有多好。她知道,這種事情發生的可能性簡直就是零點零零零幾,說不定還要多出幾十幾百幾千幾萬個零來。她想念那人,不是沒有理由的。就像第一次失戀一樣,末涼夏就默默在她身邊陪著她,那個時候,她還能察覺到自己並不孤單,沒了愛情她還有一段彌足珍貴的友情。可現在,她的情感都飄逝在了原野裏,孤寂的可怕。
寒風中,女子白色的衣角隨著空氣而揚起,背倚著古樹,淒涼的讓人心痛。淚,如斷了弦的吉他,不聽話的落下,滑過臉頰,沾濕了衣裳。她宣泄著不屬於她的氛圍,皆是枉然。難過的心情絲毫沒有被驅散,反而越來越盛。果真,她就是這般沒用呢,連感情都控製不住。
執著的人永遠都在專心致誌地鑽牛角尖,她也不例外。明知道感情不能強求,不能勉強,同時也是一個人最不能控製的東西,她偏偏想要去操縱。
眼神空洞,她抬首一抹臉頰,剩餘的液體隨著它們自己蒸騰,隨後抬起腳,任由著自己憑心而走。她不需要一條特定的路徑,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下去,又有何不可?
天空裏開始飄落白色的晶體,一沾到衣物就化了開來。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落在她的黑發上,染白了發髻。
冷,這一念頭閃過腦海,她首先想到的是要走回去。可剛一轉身,她突然就意識到了什麽,她根本不認識路!該死,出來的時候就應該做些標識才是,現在怎麽辦?想沿著來時的足跡再走回去又談何容易?走了沒多遠,她就發現了,白雪覆蓋著一層又一層,她的腳印從某個地方開始就斷裂開來,沒有了去向。
本能地想通過呼喊來求救,可是一想,這怎麽可能?正是因為這裏人煙稀少,白易才會在這裏安排下住處,現在她再去大喊大叫,要麽就是把白易叫來了,要麽就是耗盡了力氣凍死在這破地方了。思索再三,她還是決定要保存實力。這是無可奈何的下下策,倒不是因為不想讓白易來,而是,她走出來的時候就有意無意地向遠的地方走,如今她那一嗓子出來,又不能像河東獅吼一樣傳遍千裏。
蜷縮在樹幹下,蕭錦芸的臉白了,唇發紫,冷得厲害。這是什麽天氣啊,真不讓人活了?忍不住通過摩擦生熱的方法搓著全身上下,可是冷是改不了了。衣服上因為不停地有雪融化,已經濕了大半,水的冷透過一層層布料到肌膚上,刺骨。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不會自己跑出來的,就算出來也會讓白易跟著!蕭錦芸暗想著,眼皮乏力地快要合在一起。拚命地掐著大腿,疼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也隻是輕輕悶哼了一聲,在這種情況下睡過去,明顯就是找死,可她真的快要支持不住了。
“芸兒!”
耳邊似乎有什麽人在呼喚著自己,是幻覺?還是真的有這麽回事兒?她已經分不清了,動了動唇,她的聲音全都發不出來,顫抖的身子被雪包圍,她急的麻木了。
“芸兒,你在哪裏?”
真的是他嗎?蕭錦芸抱著雙膝,盡最大的努力張開嘴,發出了一個單音節:“這……”
下一秒,期待許久的溫暖靠近了,蕭錦芸伸出手,顫抖著抱緊了他。
“對不起,我來晚了……”白易貼近她的耳廓,低低地呢喃。
他怎麽就這麽笨,為什麽不跟著她出來呢?就算他出來了,憑他的武功也可以做到不被她發現的啊。當他發現外麵在下雪,而她還未歸來的時候,他的心一點點下沉,等了沒多久他便再也等不下去了,在桌上留了張字條以免他出去尋她的時候她回去,朝著兩個方向尋過再歸去,他急得團團轉,她沒有音信,沒有什麽比這個更讓他感到恐懼了。
他想發了瘋一樣在山裏喊著,隻希望能早點看見她。
當他看見她就那樣,像一個被拋棄的孩子一般蜷縮著的時候,他的心都揪了起來。都是他的不好……
“芸兒,我們回家……”他脫下外衫,將她裹在懷裏,淡淡地說著。她還在,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