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死馬當活馬醫
“那……請……”他訕訕地將手縮了回來，站起身為白易讓開位置。
白易沒有立刻坐在蕭錦芸身邊開始把脈，而是盯著蕭少卿看了一會兒，片刻的靜默以後，他彎下身橫抱起虛弱的女子，迎著他訝異的目光，毫不在意地說道：“芸兒是顏府的客人，近得很，就不勞煩四皇子過會兒再把她送回去了。”
“這……這當然好……”隱忍著怒火，無法，蕭少卿又不得發作，隻好看著心上人被另一個男子抱走，恨恨地看著他的背影，瞥見在一旁站立的容姒醉，忍不住嗬斥道，“你去把他找來做什麽？還嫌不夠亂是不是？”
容姒醉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但被蕭少卿責罵，心中還是有著不甘。憤懣的情緒埋葬在心底，她低下頭，感覺渾身的冷意。他從未因為一個女子而用這麽嚴厲的語氣說過她的不是。現在，他因憤怒，連她的利用價值都看不見了嗎？那她到底還有什麽資格留下他？
“蕭姑娘在顏府，一直是白公子製藥抑毒的。先不說白公子醫術高明，再則他也是最了解這毒的人，除了他，奴婢想不到其他人。殿下若還想責罰，便罰罷。”她不卑不亢的語氣，透露著一點顫音。是，她真的怕了，現在她麵前站著的不是那個擁有狼子野心的皇子殿下，他不過是一個平平常常，在為愛人擔心的男子而已。就此情況而言，誰能說，他一定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來？
蕭少卿含著一股怒氣在胸口，硬是壓了下來，揮袖間，手劃過空中，重重地落在女子嬌嫩的左頰上，陰沉著臉道：“這種事情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纖纖細指撫上疼痛的臉頰，容姒醉眼中溢滿了淚，卻仍是倔強地不讓它們落下，等他雙腳剛踏出雅間，她的身子已然無力站立，傷痛的無限負荷讓她痛的徹底。後退了半步，她猛然跌坐於地上，眼神空洞。
冰涼的地，冰涼的心，冰涼的指尖，冰涼的情分。
“你早知道會這樣……”她喃喃自語，緩緩抬起頭，嘴角揚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眼眶紅了一圈，她皺著眉頭將頭微微仰起，眨著眼睛，拚命地想讓淚水倒流回眼眶。可是，無用。
淚如雨下，林瀚聽著淚水低落之聲，麵不變色，是，這是他複仇的第一步，他要讓這個女子不複萬劫之地。蕭少卿是她的痛，但他不會動他，反而，他要借這男子的手，讓她生不如死。他本無情，世上唯一一個能讓他有所改變的人已經死了，沒人可以看清他的一切，也沒有人會值得他去有所同情。
“你讓靈兒，親眼看到她最愛的人與其他女人合歡，這個，我還沒算。”他說著，清冷的聲音在不大的屋子裏蔓延開來。
容姒醉猛地盯緊了他，他是什麽意思？要讓自己也承受那種痛苦嗎？
“你好自為之。”林瀚冷然回首，消失在了屋內。
麵對空蕩蕩的屋子，整顆心都涼了，她不知道，到底自己是為了什麽而活著。為了那個男人嗎？可是，他連她最後的一點希望都捏碎了，把她所有的自尊踩在了腳下，這就是所謂情愛嗎？她要的不是這個，更不是他的垂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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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打開，白易端著一盆黑水走了出來，額頭上是密密麻麻的細汗。
“白公子，姐姐她怎麽樣了？”楚楚上前抓住他的衣袖，眼中含著險些滑落的淚水，緊張地問著。
白易穩了穩身子，那盆黑色的血水險些打翻，腥氣的味道在長廊裏漫延開來。
“楚楚，你別這麽激動。”離幻羽看出他的窘迫，貼心地上前抓住楚楚的手，將這女子拉到一邊安撫，複又抬眸，淡淡道，“師兄，她沒事了吧？”
能感到她的冷漠，白易皺了皺眉，有些不習慣，但想想，畢竟她明日就要離開顏府回去了，現在情緒有些波動也是情有可原。他不說話，走到長廊邊，將一盆血水潑了下去，淋在下麵的花草之上。
黑色液體觸及到的地方立刻開始變得麵目全非，摧毀力非同尋常。不消片刻，一大片的草地已經成了灰燼。
楚楚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隱隱約約的更加不安起來，由這些她也能看出蕭錦芸到底中毒有多深了。忍不住，她埋下頭低聲地抽泣著，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唇，不想讓那些顫音溢出唇瓣。她如果今天跟著出去，多照料一些，或許就不會發生這些事兒了。
“白哥哥，難道沒辦法了嗎？”顏以素咽了咽口水，那些花草不是普通的東西，都是為了以防萬一，由白易親手在這裏栽種的藥物，目的不是其他，正是解毒！對於楚楚這樣不知道這些種種的人來說，隻是覺得理所當然的可怕，而對他們這些知道內情的人來講，卻已經是地獄般的恐懼了。
“她被人下了另一種毒，兩種毒素才體內逆流，才導致了她的毒發。”白易說著，無奈地把盆子收回，放在一邊，“現在回天無力。”
“姐姐……”楚楚聞言，心中大慟，喉嚨口一股子血腥味噴湧而出，紅色的花朵在地上綻開。
“楚楚！”“楚楚姐姐！”
不約而同的聲音，離幻羽跨上前及時接住那柔弱的身子，手指覆在她的脈搏上，眼神忽然一冷，呢喃著：“怎麽會這樣……”
“幻羽姐姐，楚楚姐姐怎麽樣了？”顏以素焦急地站在一邊，這下可好，一個在裏麵躺著，一個在外麵吐了血，這下子她們倆倒真成了難姐難妹。本來就已經夠煩得了，這不是添亂嗎？
“她好像……好像是中毒了。”離幻羽不確定地說著，她跟著爹爹習醫的時日也不算少了，還真的從未見過這種脈象。似是平穩，但猛然間又會有一些中毒的跡象，就像……就像是一個身體裏，在同一個時刻有兩種脈搏跡象在交錯存在一樣。
“不可能，前幾日她來找我，我還幫她看過。”白易說罷，上前替楚楚診斷，疑惑的眼神愈濃。沒錯，楚楚體內的確隱隱約約有中毒的脈象，但……
“師兄，你來照顧她吧，錦芸這邊既然你已經束手無策了，就讓我死馬當活馬醫，試試看吧。”離幻羽抬眸，忽然說著，見他猶豫不決，又下了一劑猛藥，“師兄，你別忘了，錦芸很在乎這個丫頭，甚至有的時候，她覺得這個丫頭的命比她的更重要。你……”
“我知道了，那芸兒就交給你了。”歎了口氣，白易回應著，蹲下身子橫抱起已經不省人事的楚楚，還不忘囑咐道，“如果芸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讓人過來找我，我帶楚楚去隔壁的房間。”
愣了一愣，她苦笑著點頭：“放心吧，師兄……”
最後一句師兄，她已經喚的無力了。她是不是應該感謝自己這麽“慈悲為懷”？看著男子離去的身影，她的眼神也愈發冷了。
“幻羽姐姐，你真的有辦法嗎？”顏以素猶猶豫豫地問出口，她沒有忘記，離幻羽讓她離蕭錦芸遠一些，她沒有忘記，她說那話的時候冰冷的眼神。她不知道為什麽，但她相信她的直覺。
果真……
“沒有。”回答的幹脆，她看到顏以素訝異的眼神，又補充道，“我說了，我是死馬當活馬醫的。如果你想連這個機會都放棄，那我也不會有任何介意的地方。”
“幻羽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顏以素百口莫辯，她怎麽會放棄任何可以醫治蕭錦芸的機會呢？隻是，離幻羽的態度的確讓她很擔憂啊。
“我需要一些東西，為了治她，你可以選擇幫我，也可以選擇不幫，一切隨你。”離幻羽說著，身子已經轉了過去準備入屋。
“幻羽姐姐，你要什麽？”
“蛇蠍。”她回答著，並不回頭，“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以毒攻毒，你如果真想救她，就替我去尋些毒物來。這些你比我擅長。另外，你不信我的話，可以把我的方法告訴師兄，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結果是什麽――他鐵定不會同意我這麽做，因為風險很大，但如果是這樣，那麽，錦芸唯一活下來的機會也就沒有了，你能做的就是看她陷入無盡的痛苦，最後替她收屍。”
顏以素雖然還是心有芥蒂，但後果的嚴重性顏以素也懂，這是唯一的方法，好的結果是蕭錦芸痊愈，不好的結果就是她香消玉殞。抬眸又看了一眼離幻羽，她心底冷笑著。真拿她當一般的女娃來看了麽？讓她去找，無非就是想要以後拉一個墊背的罷了。
歎了口氣，沒關係，隻要有一線希望，她都願意試一試。隻是，她和眼前這女子的友誼，算是全斷了。她從未想過，這個看上去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皮下不過也是一個凡人，凡的徹底的人。
“我知道了。”顏以素回答著，帶著淺飾立即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