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還債
蕭少卿失去了往日的冷靜,他知道,自己已經不像以往。以前,他沒有任何的牽掛,他可以放手一搏;以前,沒有令他怦然心動的女子,他可以花叢間走過而不沾一葉;以前,不管再怎麽不尋常的事情,他都可以忍下來,仔細分析再做出結果。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在蕭錦芸出現的時候打破了。他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人,尤其是他這樣的皇家之人,一旦有了感情,就會在別人手裏落下把柄。弄不好,變會永世不得翻身。
“姒兒,這不怪你,你現在去召集京中的大夫來,許諾以重金答謝。”他吩咐著,坐在蕭錦芸身邊,他的眼中有著無盡的迷茫。
第一次見她,覺得她隻是比常人飄渺一些,紅紗蒙麵卻絲毫也不妖豔,隻是灼人眼球,炮語連珠脫口,極佳的口才,才漸漸顯示出她獨特的魅力;第二次見她,她坐在閣樓之上,不同於第一次的冷然,她笑語嫣然,發呆的樣子也讓人著迷;第三次見她,她非凡的膽識,宰相肚裏能撐船的大度氣概,都讓他為之淪陷;第四次,那個丫鬟的出現,也讓他為之一驚,他自認為對下人還不算苛刻,但比起她來真是自愧不如。
短短的五次相見,短短的回憶冊子,對蕭少卿來說卻是無盡的思念,愛的無限延伸。她的一顰一笑,早已映在腦海。書房裏掛滿了她的畫像,一筆一劃,都是他傾盡心血之作。紅紗妖嬈也好,白衣素錦也罷,每一寸都是他的心。
容姒醉得令,前腳剛出門,林瀚便跟了上來。
“你應該在殿下身邊。”知道他在身後,她停下腳步說道。
“他不需要,隻要有那個女子在他身邊,他就滿足了,哪怕她帶給他的是傷、是痛。”他回答著,不容置疑的肯定。
她的心已經支離破碎,被他這麽一說,不是傷口上撒鹽是什麽?咬緊了牙關,她不想過多幹涉他的想法,但還是一字一句地警告道:“林瀚,別以為我欠了你什麽。然靈的事情是我做的又如何?可你更應該清楚是誰導致了這一切。如果你覺得在這裏諷刺我,讓我痛上加痛會給你帶來報複我的快感,那你大可以不必如此費心。”
林瀚冷冷的眼神在她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隨後不慢不緊地移開:“當初你給她多少淚,我就還你多少痛。”
“是麽……”她即便再堅強,心裏的某道防線也在這一刻瞬間崩塌了。所有的人都把指責對準了她,那她呢?她又應該找誰去傾訴這一切?她是錯了,可如果不是她的錯,那結局便是她死。
能想象到當初然靈死前的孤寂,她再怎麽不堪也不會想到自己最好的姐妹陷害了她,甚至是把那些對她不利的人引到了她的身邊吧?也許,她到死前都不知道這一切……
“靈兒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他說著,瞟了一眼輕掩的門,冷笑著,“不過你也夠膽量,敢對她下手。”
容姒醉的身體猛地一怔,他看到了,他什麽都看到了!席卷而來的恐懼感,如果是別人她不會如此,但他不同,他巴不得自己早些死了好。她急急地回身,眸子鎖住他的身影:“你到底要怎麽樣?”
“我說過了,我隻是要還給你靈兒受過的痛,就這樣。”他看出她的心思,又附上一句,“你可以放心,我不會拿這件事情來做文章。如果要,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我要替靈兒還你的,遠不止這些。”
冰然的話語,已經讓容姒醉冷的徹骨。她在蕭少卿身邊待的時間也不少了,對於林瀚的手段她也清楚幾分。要麽就是讓你死的徹底,要麽就是讓你生不如死。半死不活的例子不少,但他也絕不會讓你好過。他簡直就是魔鬼!
“看在你是靈兒生前最要好的姐妹,而且,楚楚很在乎那個女人的份上,我給你指條明路。你要找大夫,不如直接去對麵的府邸。”說罷,林瀚轉身進了屋子。
對麵?容姒醉聞言側過臉去看向一旁的府宅,那“顏府”二字是何等的刺眼。顏府?他是什麽意思?又望了一眼關上的門,她的心中滿是疑惑,心結卻又猛然打開。是那個人!
悠然轉身,她踏著台階下了樓,不長的路程,卻讓她的心一直沉著,這幾步路,她走的極為艱難。她全心全意,相信他總有一天會明白她的感情,可現在看來,就算他明白了,也不能給她帶來任何慰藉。
駐足顏府前,回首又看了一眼茶樓,他現在很難受吧?是不是像她一樣在備受煎熬?深吸了一口氣,她不想再讓自己的情感停在這些痛楚之上,回身看著府前的奴仆,上前道:“敢問,可否替小女子稟告白易白公子,故人求見?”
那家奴看容姒醉衣著鮮麗,不似普通人家,猶豫再三,應聲道:“請小姐在此等候。”
容姒醉有些訝異於顏府疏鬆的防範,她私下裏早就得到消息,這顏府的少爺是皇上手下的人,有些才氣,能力也不小,商業頭腦更是不用提。在短短幾年裏就把顏氏的分號開到了大江南北。而且,他府上美人如雲,高官之女、花魁在他府裏連號都排不上。光是這樣一個男子,他的府邸竟然對一個外來之人沒有任何懷疑?
“姑娘是?”
聽見有人問話,容姒醉的思緒飄了回來,抬眸看向來人。一襲白衣隨風飄著,精神有些差,看來是勞累許久所致。
他就是白易了吧?心想著,她巧語嫣然:“可是白公子?”
白易的腦海裏努力搜索著,卻始終想不起來這女子是何人,故人是假,有事相求是真吧?本就忙碌的他心情煩躁,現在遇上這種事情心情更加陰鬱,沉下臉來說道:“姑娘若是沒有什麽事情還請回。”
發現了他的不耐煩,容姒醉出聲道:“白公子,若是關於蕭姑娘的事情,那是有事還是無事?”
想要離開的腳步停了下來,白易的眼中一緊。芸兒不是今早出去了嗎?緩緩轉身,他不露心思,淡淡道:“姑娘想說什麽?”
“不瞞公子,我姓容。”容姒醉自報家門,見他掩起訝異的目光也清楚他知道她是誰了,於是輕聲說道,“蕭姑娘毒發,還望公子……”
“在哪裏?”他驚訝地跨出門檻,問道。
“就在對麵的茶樓裏……”她話還沒有說話,就看見白易急匆匆離開的身影。
心底泛起漣漪,莫非這個男子對她也有情?她想著,眯起眼睛,沒想到那女子如此受捧,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的計劃倒是更好展開了。
白易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是何人,更讓他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麽蕭錦芸會毒發,而這個容姓女子又怎麽會知道她毒發?他沒有猶豫,甚至沒有想過這是否會是一個陷阱,連他自己也沒有料到,他的整顆心都放在了蕭錦芸身上。
他不是不懂得愛,隻是他一直覺得自己不配擁有。爾虞我詐的世界,他背負著仇恨,他用笑容偽裝起自己的一切,幼時開始他便做到了冷酷無情。
離幻羽是他的師妹,同時也是他師傅許給他的未婚妻,雖然大家麵上都不說,但心裏都十分清楚。當初離幻羽要來顏府幫忙,混淆他人的視線,本是以他夫人的身份去的,可是最後他卻鬼使神差地沒有答應下來。不知是否是緣,就在離幻羽進顏府剛滿一個月的時候,蕭錦芸出現了。她絲毫不矯揉造作,一絲一絲吞噬著他的情,直至他的徹底淪陷。
白易下意識地走上二樓,急匆匆地推開了最裏麵的雅間的門,手推開門的那一刻,他突然愣住了。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為什麽那麽確信這就是他要找的地方,站在門口,他不知進退。
蕭少卿看著闖入的男子,眯起了眼睛,他身上的風度絕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但對方的來意又是什麽?
容姒醉到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情景,白易在外,蕭少卿在內,二人對視,空氣中時不時爆發起一簇小小的火花。
她無奈地上前,跨進屋內,微微作揖,隔斷二人的“脈脈深情”,說道:“白公子,裏麵請。”
白易不語,越過她徑自走到榻前,看著蕭錦芸緊鎖的秀眉,心中也隱隱作痛,似是能感受她所受的苦。他俯下身,修長的手指剛要覆上她的脈搏,忽然被另一隻阻隔開來。
“姒兒,你確定他可以嗎?”蕭少卿幾乎是本能地護住蕭錦芸的手腕,白易給他的印象隻有一個――來者不善。他從他的眼裏看到了心疼,那種心疼真是一種諷刺,他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有這種感情,但作為一個自小就孤傲的人,他不容許別人用那種眼光來看他喜歡的人。
“回殿下,他是……”
“我倒不知,我顏府的人何時需要四皇子來多加擔待了。”冷言一出,唇角的弧度也隨之一僵,白易被自己的口氣嚇到了,從他記事開始,他就沒有用過這樣的語氣。哪怕是再怎麽不屑,他也隻是一笑而過,這次怎麽就控製不住自己了?
蕭少卿聞言,手一抖,顏府?他知道顏府美女如雲,他就是因為擔心蕭錦芸的身份才特意去查過,得知她不過是顏府一位客人的時候,他的心情豁然開朗。一直讓他好奇的是,為何顏府會接受一個這樣的女子,畢竟顏府也算是豪門大戶了,能進入顏府為客的又豈會是一般人。還有就是,蕭錦芸之前的事情,不論他派誰去查,派多少人查,都查不到一丁點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