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五章 表心意
玄玄,這樣是不公平的。
這是玄玄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之後她便陷入了黑暗之中,沒有任何的知覺。
她想,她大概是被相冷給算計了……
再次醒來,已經是五日之後。她身處馬車之上,現在柔軟的軟榻上,一層紗罩將她籠罩其中。她尚且有些迷糊的,這才想起了她的大婚,以及等待和她成婚的北渚兮。
玄玄坐起身來,寬大的馬車裏,軟榻外邊是一張矮桌,兩張軟墊,香爐裏燃燒著清香的香料,桌上擺著一壺茶和三碟小點心。
終於,她的目光鎖定在了一個人影上。
一襲白衣的少年,跪坐在矮桌前。他本就生得俊美,一襲白衣更是俊美的不像話,眉目如畫,清冷而高貴。
玄玄覺得,她都有些不大認識這個人了,這個她一直當做徒兒的少年。
他說,師傅?你又何曾教過我什麽……
看來,他從未將她當做過師傅,那她也不必將他當做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徒兒。畢竟他長大了,羽翼豐滿,不需要她的照拂,早已獨當一麵。
相冷早就察覺到她醒了,四目相對,陌生的視線。
“過來吃點東西吧,估摸著你今天會醒,讓人買了很多好吃的。有醬香排骨和醬香鴨,還有五香豆和烤紅薯。我記得從前你挺喜歡吃這些。”
玄玄也不故作矜持和清高,畢竟她的確是餓了,聞到那些香味兒更是無法抑製自己的味蕾刺激。
她一言不發的剝開了紗帳,也不管其他的,拿起排骨就往嘴裏送。雖然她也是餓了,但吃相並不難看,到底是幾百年積累下來的好素養,讓她不管怎麽粗魯也是粗魯的優雅。
相冷見她吃得開心,心裏也放鬆了不少。
吃飽喝足之後,玄玄喝了水,抹了嘴,這才有心情和他周旋。
“聽你說從前,為師頗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徒兒長大了,為師管不住了,老咯~”她歎了一口氣,用帕子細細的擦自己的手。
“玄玄,你何必故意氣我。”相冷知道她會生氣,所以並不意外。
他伸手拿過一旁的手帕,浸濕之後捉住了玄玄的小手,不容拒絕的替她擦起了油兮兮的小手。
“這件事你怎麽說,這是敬我愛我的表現嗎?”毀了她的婚事,也不知道幽洛山上怎麽樣了。
“你在怪我。”
“看看,你我師徒早已離心,你若是不想我嫁給北渚兮,想從中用小計策,也該早些告訴我才是,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玄玄,你莫唬我,你是鐵定了心思要嫁給北渚兮的,當我看不出來嗎。我若是告訴你了,如今你便是北渚兮的夫人了,那我還有什麽機會?”相冷淡淡的看著她,嘴角輕笑。
機會,他想要什麽機會?
“前世既然錯了便錯了,這一世再續前緣不好嗎。”
“原來你記起了相無桁的記憶。”玄玄恍然大悟。“可你我終歸不是相無桁和蓁嫿,怎麽個再續前緣。小冷,你是入戲太深無法掙脫嗎?”
“我不是入戲太深,隻是愛上你罷了。如果愛上你是一種錯誤,我執意一錯到底。”
玄玄搖了搖頭,“你這話不對,既然知道是一個錯誤,就該避免錯誤的產生。小冷,你不是愛我,你隻是深陷回憶無法自拔罷了。”
“玄玄,你不知道吧。我從很久以前就愛你了,無關前世的回憶。我甚至懷疑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這個錯誤就已經產生。是不是很吃驚?所以不要懷疑我的感情,即便我從前騙過你,利用過你,唯獨感情不是欺騙的籌碼。”相冷笑了,他認真的看著玄玄,欣賞她眉宇間的狐疑和糾結。“我一直記得,如果沒有你,或許相冷不會活到今日。竹墨同我說,這是我們前世的緣分,今世的孽緣。其實不然,我不是相無桁,前世我管不著,今世你是我的。”
我勒個天!
猶如一道驚雷,不偏不倚劈在了玄玄的腦門兒上。
麵對自家蠢徒兒,曾經那個蠢徒兒濃濃愛意的宣誓,玄玄找不到推脫之法。
“我……為師長了你五百多歲,若論輩分,你該叫我一聲老祖宗才是。你在我眼中不過是蒜苗一般的娃娃,同小妖沒什麽分別。突然同我說這些情情愛愛的,著實不是你該說的台詞。而且,你我二人師徒一場,為師莫不是沒有教過你何為尊師重道?”
“不必強調什麽師徒情,什麽尊師重道來轉移話題。不管在你看來我該說的和不該說的,今日都說得痛痛快快。玄玄,別想其他的,安心留在我身邊,不會讓你再逃走的。”相冷的霸道宣言,讓玄玄一個激靈。
她正色道,“小冷,為師現在也是有婚約在身的女子,你知道我決計不會對你起什麽心思的。倒不是你沒有吸引力,雖然你對我而言的確沒有什麽吸引力,再者我的心裏會產生罪惡感。世間的女子多了去了,你又何必……”
可惜相冷沒有讓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他抬手,明顯的拒絕。
“既然話不投機,我們便不要對話了。你知道我的性子,決定的事情決計不會改變,而北渚兮休想從我身邊將你帶走。除非我死,若我不死,便是他死。”
如此偏激的話語,的確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能說出來的話。
他有這樣的資本,也有這樣的驕傲。
玄玄也不再浪費在的口舌,隻是相冷愛上她這件事還是讓她有些接受無能。她知道自己或許很有魅力,但相冷對她的感情還是讓她措手不及。
她以為,他對她或許有一些奇異的好感,但同愛扯上關係未免有些難以預料。
可見情情愛愛果然是一門學問,總是讓人不解。
唉,不知道幽洛山上怎麽樣了,她的消失有沒有引起神魔再次相爭……
玄玄歎息著,馬車不徐不疾的繼續前行,並沒有在她的歎息聲中而停下來。她趴在馬車上,覺得自己沒有和相冷鬧翻大概是因為她高尚的人格在作祟。
好吧,且不管她的蠢徒兒對她到底是哪門心思,她對他一如當年那個小屁孩一樣的心思。
值得一提的是,她被北渚兮那廝封印起來的術法恢複了沒有七七八八也有四四五五的樣子,她有自信很快就能逃脫相冷的控製。
所以,這段時間她就乖一點,以免引起他的懷疑。
想著,她的心也是放下了,趴在軟榻之上慢慢的睡了過去。
感覺到她平緩的呼吸,已經熟睡。相冷才撥開紗帳,將她輕輕的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大掌撫了撫她的後背。她枕著他的腿就像是一隻小動物一樣,他眼底的溫柔之色也越來越濃鬱。
她一直自稱為師,可是他從未叫過她師傅。
這一覺,玄玄睡得極好。隻是醒來有些迷糊,她迷迷瞪瞪的似乎正枕著誰的腿,而那大掌有一搭沒一搭的騷擾她的後背。
“睡得好嗎?”
相冷湊到她的耳邊低語,十分親昵,溫柔的讓玄玄全身發毛。
而且,她很難做出從前的長輩做派,給他來一個來自長輩的摸頭殺,從而來反擊他對她的不敬。
如此這般處於下風,玄玄也頗感無奈。自從相冷同她表明心跡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他就像是獲得了免死金牌一樣,做什麽都是有理有據的。
所以,玄玄的逃跑計劃被迫提前了。倒不是她害怕相冷的進攻,說實在的,相冷的把戲在她看來除了有些糾結之外,完全讓她生不出旁的心思來。其實她是擔心幽洛山上的事情,擔心北渚兮有沒有弄出什麽幺蛾子來。
於是乎,青天白日之下……
她同相冷說下馬車走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跑,這是個下下策可是黔驢技窮之下,她也無計可施了,隻能……
“唔,這邊的風景不錯。”
入眼的美景將她給嚇了一跳,沒想到隻是打了個幌子下車而已,倒是讓她誤打誤撞飽覽了一番好風光。
一片花海在陽光下搖曳著身姿,纖弱的枝幹支撐著綻放的花骨朵,有種煢煢孑立形影相吊的美感。
被眼前美景所吸引,她歡快的排進了那片花海之中,回頭見他閉目佇立在花海旁,俊美的容顏透著沉靜的光輝。如此美色,竟比花海還要醉人。
美色在前,她也就瞅了兩眼。然後她迅速的化身一隻雪白的小狐狸,邁著小腿飛快的向遠方躥去。
小小的白狐狸,在花海中淹沒,不見蹤跡。
她跑得歡快,一時不察,被前方的不明物體撞了個正著。玄玄頓時暈頭轉向,小小的身子栽倒在了那人腳邊。
“這皮毛倒是不錯,可以給孤做個毛領正好。”相冷將小狐狸拎起,語氣不善。
玄玄頓時頭腦清醒了過來,她竟然跑到了相冷的腳邊,可是她明明是往相反的方向跑的,這不科學!
“相冷,你使得什麽妖法!”
玄玄被拎上了馬車,前思後想良久,她覺得並不是她跑錯了方向。雖然她年紀大了,但方向感還是可以的,至少前後左右還是分得清的。所以,是相冷這廝在背後放冷箭。
“玄玄,難道你一直沒發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