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四章 進行時
玄玄狐疑的看著他，末了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感覺從你的嘴巴裏也聽不到什麽好話，你還是適可而止吧。”她繼續扒拉著野草，不再看他。
“為什麽會這麽想，我對你是何心意你還不知道嗎？”北渚兮突然長臂一伸，將她扯進了自己的懷裏，“玄玄，你摸著自己的心想一想，當真對我沒有一絲一毫的觸動。你若能騙過自己，我就信了你。”
玄玄被他拉得一個不防，軟軟的倚在了他的懷裏。
誠然如同北渚兮所說的，她不是沒有過觸動，心中的那一絲悸動逃不過她自己。
可是——
“你忘了嗎，我沒有心，是個無心之人。”玄玄抬頭看他，“相起君那老頭兒曾對我說過，無心之人方得始終，這也不是什麽壞事兒。可見我的確是蓁嫿的轉生，是蓁嫿的一部分。北渚兮，你也問一問自己的心，你所執念的到底是什麽？”
是早已消失在人世間的蓁嫿，還是她這個蓁嫿的轉生卻再不是蓁嫿的玄玄。
人與人之間的情情愛愛，神與魔之間的糾葛，大約都逃不過情一字。
她向來大條，不大懂這些過於細膩的東西。
不過，經曆了蓁嫿的記憶，也由不得她懂與不懂，總歸現在這些同她都有不小的關係。
“玄玄，你是在質疑我對你的感情，還是害怕我對你的感情並非純粹？我承認，近六百年的執念為蓁嫿而生，可是看到你的那一刻起，一切早已發生了變化。我訴說對你的情意，不再扭扭捏捏，自我承認自己的感情之時，隻對你，不摻雜任何其他。”他看著懷中的少女，“你忘了嗎，這一次我為你而生。”
他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又怎麽會不明白自己的感情。
玄玄被他看得有些慌，她別開了眼睛，心卻是異樣了，突突的跳了起來。
她眨了眨眼睛，這樣異樣的情愫不是第一次產生。事實上在兩年多前的時候，在北渚兮決心赴死的時候，那時她的心跳似乎也是這麽絮亂的，隻是她不知道這樣的絮亂代表了什麽……
直到這一刻，她恍然似乎是心動的感覺。
“唔，其實我們用不著說這些，我們總歸是要成親的，反不得悔的。”
玄玄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一旁生長的野花野草上，拒絕在北渚兮的麵前表露自己的心慌慌。
“是哦，過不了幾日，你就要成為北渚夫人了。是不是有點小激動呢？”北渚兮厚臉皮的抱著她，霸著她，不讓她走，“我很激動，從未想過真的有這一天。”
而這一天來的這麽早。
玄玄不敢掙紮，她怕北渚兮會發現她的異樣，畢竟北渚兮這樣一個人精，很容易就會被他發現的。
“玄玄，說一說話，否則我會覺得是我在對你逼婚。”
“我又沒成過親，沒經驗，實在不知道怎麽樣的反應才能讓你看起來不像是在逼婚。”玄玄有些無辜的說道。
“……”北渚兮笑了聲，“好了，你可以不說話了，乖乖呆在我懷裏讓我抱一會兒就好。”
兩人坐看山下美景，難得的安逸平靜。
很快就到了五日後，神魔兩族大婚的日子。
而這一日，相冷自‘小黑屋’裏走了出來，他像是閉關歸來一樣，什麽都想明白了一樣，看著幽洛山上的張燈結彩，看著不少魔族中人到來，再不似前幾日那樣的抵觸。
隻是他的眼底，冰冷一片。
到了這一日，玄玄也是不緊張了，其實前幾日她還是有些緊張的。畢竟她看過的話本子裏，凡事成親這一日，總歸是會出一些事情的。倒不是什麽大事兒，最後的結局都是男女主順順利利的成親，徒留配角們黯然神傷。
這一日，她早早起身，梳洗打扮。
一襲緋紅的喜服，十分的飄逸，紅色的紗帶子綴著裙擺上，風一吹便給人強烈的視覺衝擊。更何況紗帶子上施了一個討巧的術法，風一吹便會有色彩斑斕的蝴蝶飛舞，如同圍繞著漂亮的花朵一樣。
為她梳妝的是洛幽上人，這個看起來十分年輕的老婆婆。
今日她還是穿著深紫色的衣袍，手裏的拐杖放在了一邊，十分認真的為她畫眉點朱唇。
“婆婆，從前蓁嫿神女出嫁的時候，也是你為她梳妝打扮的嗎？”
玄玄看著洛幽上人認真的模樣，不由的問道。
她雖然已經有蓁嫿的記憶，但並不是全部，有些部分還是模棱兩可的。
“當然不是，神與人如何能在一起？更何況相無桁本就心存歹念，與我們神族更不是一路人。”洛幽上人看了看自己為玄玄準備的妝容，滿意的點了點頭。
隻是提及相無桁的時候，她還是不免皺眉，有些五味雜陳的感覺，“不過到最後，相無桁這個人還是有良心的。不過憑借他這個凡人的一己之力是什麽都做不了的，虧得北渚兮廢了自己半生的修為，才會有如今的你，也就是玄玄你。”
“這話怎麽說？”
玄玄蹙了蹙眉頭。
“當年蓁嫿身死，身中魔族的七竅玲瓏心。北渚兮以禁術可救蓁嫿重生之名引相無桁前去，其實相無桁不過是一位引子罷了，北渚兮那半生的修為才是最關鍵所在。他那半生修為注入了蓁嫿殘缺不全的魂魄之中，讓相無桁安置在冥泉山下，才會長成如今的你。”
玄玄微怔，她的確是出生在冥泉山下的小村莊。
直到她長到五歲的時候，被相起君那老頭兒接近了宮裏，做了玄國的神女。又在十年之後，十五歲的時候陷入了沉睡，而相起君灰飛煙滅，北渚兮身負重創，閉關五百多年的時間……
“婆婆，你告訴我這些有什麽為什麽？想讓我和北渚兮好好過日子？”
“大概有這麽一層意思，從前北渚兮雖然對付我們神族並不手軟，不過他對你是真心實意的，這份情意不假。神魔兩族雖然恩怨紛紛擾擾千年之久，我卻也不計較從前的事情了，畢竟已經久遠。而且，神魔兩族的和諧大概還是要看你……”
“唔，聽起來我的責任重大。”
她們有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很多，都是神魔兩族之間的事情。
聊天過程中，玄玄的裝扮也已經落成了。
她還是十五六歲的模樣，但朱唇一點紅，眉宇間也不乏嫵媚的柔情。
一頭銀色的長發綰成了蓮花髻，戴上了千絲的步搖，插上了白玉的發簪，以及一支紅花的簪花。
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煥然一新，的確有新嫁娘的模樣。
可惜少了新嫁娘的嬌羞和對夫君的期盼……
“你那徒弟出來了，你可要見一見，他現在就在院子外邊等著。”
對於相冷，玄玄還是做不到狠心。雖然她很怕見到他流露出傷心的模樣，但還是不能逃避。
“小冷，過來。”
再次見到自己曾經的蠢徒兒，他看了去消瘦了不少，不過五日的時間，他的臉色也蒼白了很多，像是久不見天日一樣，看上去分外的需要人的關懷和疼惜。
相冷走進，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玄玄，一個同他記憶中不一樣的玄玄。
她穿著大紅的喜服，精致的裝扮是從未見過的模樣，依稀可以看到她素麵的模樣。
這樣的玄玄，漂亮而精神，不似一個無知的少女，而是一個待嫁的女子，嫵媚而光彩奪目。
“玄玄，以後我就是你娘家人了。”
相冷走近她，嘴角勾起了一個淡淡的笑容。似苦笑和無奈，他坐在了玄玄的身旁，細細的打量她的容顏。
“這麽算起來，還真是。”玄玄笑了，“沒想到小冷你還挺有幽默感的。今日是為師的大喜之日，你不許搗亂，知道嗎？”
今日到場的大多是魔族的人，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這是一個見證。
“這是你所希望的，我舍不得讓你失望。”相冷道，他歎了一口氣，“玄玄，你從未喜歡過我是嗎，從未喜歡過任何人……”即便她要嫁的那個人，也不是她所喜歡的。
“喜歡嗎？你是我的徒兒，我自然是待你不同的。而北渚兮是我的夫君，我待他自然也會不同。我或許喜歡他，總有一日會喜歡他的。”北渚兮這個人，並不是無法喜歡上的人。
“那你會喜歡上他嗎，還是已經喜歡了。”
“為師很難喜歡上誰，但是北渚兮的話，他對我來說的確是個很奇特的存在，我已經開始對他產生好奇了。”好奇他對她的感情，是否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純粹，好奇她對他是否真的是無情。
相冷將她期待的表情盡收眼底，眸底是一片徹骨的冰涼。
“玄玄，別再我的麵前說他好不好？不要讓我悔不當初好不好？”兩年的時間，真的讓他徹底的失去她了嗎？
北渚兮趁機而入，她對北渚兮的惻隱之心，似乎都是促成如今局麵的基礎。
“小冷，放下一切好不好？放下你對魔族的仇恨，讓自己的心歸於平靜，真正的為自己而活。這或許是我這個師傅對你授予的最後一課。”
“師傅？你又何曾教過我什麽。”相冷有些諷刺的笑了，“我舍不得你失望，你便舍得我失望了嗎？玄玄，這樣是不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