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安菁的車也回來了,防盜門打開,她的車緩緩進來,手捧鮮花的男士也跟隨進來。


  “如汐,你怎麽出來了,也不怕感冒!”安菁下車,很緊張地嗔怪我。


  “是啊,融雪呢,比下雪還冷,快進去。”男士走到安菁身邊。


  “我沒事,外邊空氣新鮮,可舒服了。”我笑笑,禮貌地朝男士頷首招呼。


  “這位是許醫生,姐姐在國外留學時結交的朋友,我讓他給你看看病。”安菁親昵地挽著我的手,給我介紹。


  “你好,許醫生。”我再次頷首。


  “你好,如汐,經常聽你姐姐說起你。”許醫生笑容溫潤。


  我微微笑笑,和他們一起進屋。


  於媽從後邊的房間出來,擦著眼睛說:“我打了個盹,如汐你就跑出去了呀,小心著涼。”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不以為然地坐下來。


  “哈哈,你姐姐疼你,把你當小孩子照顧呢,你好幸福。”許醫生笑著說。


  我始終僵硬地微笑,聽上去確實如此,但我感覺卻好像不對。


  大廳門口有隻鳥籠,安菁在給小鳥喂食,笑著逗弄它,我忽然覺得,我和那隻關在籠子了的小鳥,並沒有什麽差別。


  安菁喂了小鳥,走過來坐下,於媽已經為我們泡了熱茶,擺了滿桌的零食小吃。


  “許醫生,你是腦科專家,你給我妹妹瞧瞧,她恢複記憶的可能有幾成?”安菁問許醫生。


  許醫生看著我,然後詢問了我一些日常的問題,對安菁說:“你改天帶她來醫院,再做個檢查,我才好定論。”


  “好,沒問題。”安菁點頭。


  許醫生看著我笑笑,溫和說道:“如汐,沒必要刻意地去記起什麽,這樣反而給你心理壓力,對你的恢複不利。”


  我默默點頭,“嗯。”


  安菁嫣然一笑,看著我說:“如汐,姐姐要去工作了,以後沒有時間每天在家陪你,所以我請許醫生過來,做你的專職醫生。”


  “我會針對你的病情,為你做康複訓練,讓你早日恢複記憶。”許醫生微笑。


  “好。”我點頭答應。


  午飯之後,安菁陪著聊了一會,便先出去了。


  於媽忙完她的事情,回了她房間,剩下我和許醫生,因為生疏,我有點兒尷尬,也找不到話題。


  許醫生笑笑,先說到頭部受傷的醫學問題。


  他說了不少案例,我不經意聽得入迷。


  “很多記憶蘇醒的例子,在蘇醒前都有一定的征兆,那種撞一下又醒了的說法,基本不可能的。”他笑著說。


  我忙問他:“我今天去姐姐房間,感覺她房間我好熟悉,好像能記起什麽,卻又被什麽堵著腦子了一樣,什麽都記不起來,這算是征兆嗎?”


  許醫生聽我說著,眉微微皺起,沉吟一會,搖頭說:“應該不是,不要刻意,不然反而對你恢複不利。”


  “哦,那我不去想了,我使勁想的時候,真的頭疼。”我點頭。


  許醫生拍拍我的肩,溫言說:“對,別去想。”


  許醫生下午還帶我去醫院做了理療,回家的時候,路過一家花店,店麵招牌是“婉汐”。


  我忙喊停許醫生,“我要去一下花店!”


  許醫生把車停在路邊,轉頭問:“想帶一束花回去嗎?”


  “是!”我解開安全帶。


  他打開車門下車了,我自己開門下去,和他並肩進了花店。


  滿屋子的花花草草,讓我又有了奇怪的感覺,我站在花草間,怔怔發呆。


  “買玫瑰還是百合?”許醫生問我。


  守店的女人大約四十來歲,她熱情地給我介紹花卉。


  “隨便吧。”我頭突然很痛。


  許醫生要了一把玫瑰,摟著我的肩出了花店。


  上了車,我轉頭看著花店,喃喃說:“這裏我好像來過。”


  許醫生關上車門,笑著說:“也許來過,女孩子買個花什麽的,很正常。”


  我沒說什麽了,一直沉默到家。


  而我腦子裏,全都是那個花店,還有花店裏邊的花草。


  許醫生送我回家,喝了杯茶,想方設法陪我聊天,想提起我說話的興致。


  但我懨懨的,他說了好一會,我都心不在焉。


  “累了吧?去休息一會?”他也不生氣,柔聲問我。


  “有點。”我揉揉太陽穴。


  “那我明天再過來。”許醫生起身告辭。


  他走了後,我還呆坐了很久,頭很痛很暈,我支撐著去了臥室,躺下睡覺。


  恍恍惚惚中,我又回去花店了,花店裏不是那個中年婦女,而是和我年齡差不多的年輕女子。


  “如汐!你來了!”她看到我,很開心的樣子。


  我卻記不起她的名字,怔怔看著她。


  “我給你買了豆漿包子,趕緊吃去!”她一邊忙碌,一邊和我說話。


  迷迷糊糊中,有一個孩子雀躍著進來,一下子撲過來,抱住我的腿,笑眯眯叫我“媽媽”。


  我驚了一下,猛地醒來。


  那孩子可愛的臉仿佛就在眼前,那樣的熟悉,卻又怎麽都想不起來,他是誰!

  “他為什麽叫我媽媽?”我自言自語。


  頭痛襲來,我抱著頭,痛苦地蜷縮成一團。


  頭疼太難受,我不敢再深入地去想。


  我努力讓心平靜下來,緩緩舒展自己,過了很久,才緩了過來。


  “如汐!”安菁在外邊敲門。


  “進來。”我坐起來,看看外邊,天已經全黑了。


  安菁推門進來,她手裏端著一個餐盤,笑著說:“睡得好吧?餓了沒?我把晚餐端上來了。”


  我忙起來,穿了睡衣。


  洗漱一下,安菁已把飯菜擺放在茶幾,有兩副碗筷,看樣子她也還沒吃。


  “快來吃飯。”她坐下來,招呼我。


  我和她對麵坐下,端起碗開吃。


  “臉色不大好,怎麽了?”她瞅我一眼。


  “剛才做了個夢,醒來後頭疼。”我說。


  “什麽夢?”她微笑問。


  我沉吟一會,說道:“我夢到一個小男孩,叫我媽媽。”


  安菁剛想喝湯,差點被湯嗆住。


  她放下湯,咳嗽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你慢點嘛。”我走過去,給她拍拍背。


  安菁邊咳邊笑,看著我說:“你說的夢太搞笑了,你一個女孩兒,竟然夢到孩子叫你媽媽!”


  我笑笑,端起碗吃飯,腦子裏那個小男孩的臉孔,卻遲遲揮散不去。


  安菁這頓飯吃得很心不在焉,也少有的沉默,好像有什麽心事。


  吃過飯後,於媽進來收拾,安菁讓我和她在露台走動走動。


  “你覺得許醫生怎麽樣?”她微笑問我。


  “還不錯,溫柔和善。”我說。


  安菁點點頭,“嗯,長得也高大,職業也體麵,的確不錯。”


  我睇她一眼,總覺她另有深意。


  “他和我多年的朋友,知根知底的,我撮合一下你們,好不好?”安菁抱住我胳膊,笑眯眯看著我。


  “……”我不置可否。


  “你身體不好,失去記憶,找別的男人我斷然不放心,隻有許醫生,我才放心托付。”安菁拉著我手,一臉的語重心長。


  “姐,你忙著把我推銷出去嗎?”我回了她一句。


  安菁還是笑,拍拍我手臂,說:“總是要找男朋友呀,姐也不能照顧你一輩子。”


  她這話,立即讓我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我低頭沉默,思忖著我該做點什麽,才能養活自己,從這裏搬出去住,不用她照顧。


  “我一會和許醫生聊聊,問問他對你的印象。”安菁還在興致勃勃的,”應該是不會差的,你那麽漂亮嘛。“


  她頓一下,“就算你什麽都不會做,那也無所謂,他的工作足夠養活一家人了,你隻要給他生個孩子,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小日子一定過得和和美美。”


  我沒理睬她,她的話我也一句沒往心裏去。


  安菁看我意興索然,停下喋喋不休,問道:“你累了嗎?”


  “有點兒。”


  我們正準備回屋,外邊車燈照進來,安菁很雀躍地說:“你姐夫回來了!”


  我還沒說什麽,她忽然轉頭,收斂笑容,說道:“你姐夫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聽於媽說了。”我低下頭,一時間覺得自己是個拖累姐姐的罪人。


  “唉,你是我唯一的血脈親人,我怎麽可能不救你,就算你姐夫和我離婚,一輩子不原諒我,我也還是會那樣選擇。”安菁握著我的手,歎了口氣。


  姐夫的車進了院子,我們都聽到他的腳步聲,踩著積雪進屋了。


  “如果你結婚了,我們倆過過二人世界,應該還能回到從前吧。”安菁微笑。


  這話太明顯了,她是說因為我在這裏,影響了他們夫妻的感情,我低頭不語,負罪感更重。


  安菁快步出去了,我不想去礙人眼,一個人快步去我自己的臥室。


  但我還是必須得經過客廳,姐夫已經到了樓梯,看到我了。


  “如汐!”他喊我,聲音溫潤低沉。


  我站住,隻覺心輕輕一蕩,這呼喊,似乎前生曾經有過。


  “如汐累了,她要休息了。”安菁在樓梯口等著他。


  “姐夫,我有點頭疼,我先去休息了。”我禮貌地答話,然後疾步去了我的房間,關上房門。


  我靠在門上,聽著外邊,安菁在說:“之岩,如汐今天好多了,走路說話,都越發利索了。”


  “嗯。”秦之岩回答得很簡短。


  可能是姐夫又要出去,我聽到安菁一會後在求他:“之岩,你別走好嗎?求你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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