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當我醒來時,窗外下著雪,已是寒冬臘月。


  我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人,一個都不認識,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因為我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如汐,你總算醒了!”一個溫柔如水的美麗女子,驚喜地喊我。


  她的身後,還站著一個身材高大,樣貌英俊的男子。


  男子沒說話,隻定定看著我。


  “之岩,如汐醒了!如汐終於醒了!”女子回頭,很激動地和男子說話。


  “我是誰?你們是誰?”我迷茫地看著他們。


  一片空白的腦子,令我莫名恐懼。


  女子抓住我的手,笑盈盈說:“如汐,我是你姐姐,安菁!”


  她回頭介紹男子:“他是你姐夫,秦之岩。”


  “姐姐?姐夫?”


  姐夫扯了扯嘴角,我感覺他笑得很勉強。


  “之岩,你去忙,讓我陪著如汐就好。”安菁回頭,朝他嫣然一笑。


  秦之岩深深看我一眼,沒有和安菁說什麽,轉身出去了。


  “你姐夫就是這性格,你別在意,他還是工作狂,一天到晚都是工作,唉。”安菁坐在床沿,有幾分幽怨地吐槽。


  我看她一眼,再環顧房間。


  房間裝飾很雅靜,也很寬敞。


  安菁削了一個蘋果,還細心地切成一小塊一小塊。


  “吃吧。”她溫柔笑笑。


  我吃了兩小塊,想說話,卻不知道說什麽。


  “如汐,我們沒有別的親人,父母都已經不在了,我們姐倆相依為命,這次車禍,幸好你挺過來了,不然這個世上,姐姐唯一的血脈親人,都要離姐姐而去了……”安菁看著我,一邊說,一邊眼眶紅了。


  “姐姐。”我被她說得鼻子酸酸的。


  安菁握著我的手,和我凝視片刻,流下兩行眼淚。


  我見她哭,也忍不住哭了,沒有任何記憶的我,就這樣信賴了她。


  “姐姐去看看湯好了沒。”她噙著眼淚微笑,站起身來。


  但是她起身後,一個趔趄往前,差點栽倒,幸好外邊進來一個中年婦女,衝過來一把扶住了她。


  “小菁,你小心點,醫生叮囑多少遍了,讓你站起來慢點。”女人嗔道。


  “於媽,沒事。”安菁站穩,笑著搖頭。


  “還說沒事,如汐受傷,你隻差沒把血都給了她,這兩個月,日夜守候照顧,自己身子卻一點都不注意,”於媽扶著她在沙發坐下來,“你歇著,要什麽喊我嘛。”


  我聽著於媽的話,感激地看著安菁。


  於媽收拾著床台櫃上的果皮,絮叨說:“如汐,你以後真的得對你姐姐好,若不是她,哪裏還有你的命在。”


  我看著她,默默點頭。


  於媽出去了,我看著安菁,想說感激的話,她卻搶先說了:“如汐,別把於媽的話放心裏,你是我親妹,我這麽做都是應該的。”


  “謝謝你,姐姐。”無論是不是應該,她救了我命,我都該感謝感激。


  於媽很快端來兩碗雞湯,擱下一碗在安菁麵前,說道:“你喝吧,好好補養身子,早點為秦先生生個孩子,讓他多些心思在家裏。”


  安菁笑笑,有幾分撒嬌地回答:“知道了,於媽。”


  於媽把另一碗雞湯端過來,慈祥地笑笑,拿起勺子喂我。


  在姐姐和於媽的悉心照顧之下,我的身體一天好似一天,半個月之後,我可以起來,蹣跚地在家裏轉悠了。


  這個家雖不是很大,但很精致,是一棟獨立的小別墅。


  因為外邊天冷,姐姐不允許我出去,我隻能隔著玻璃窗,欣賞外邊的景色,有時看著看著,好像似曾相識,但搜腸刮肚,卻又什麽都想不起來。


  姐夫很少回家,就算回家,也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他不大和我說話,但每次都會凝視我那麽幾秒。


  我喊他姐夫的時候,他雖然有笑容,但笑容很僵硬。


  這天一早,姐夫又回來了一趟,還給我買回來一件白色羽絨服,但是很尷尬,他竟然沒給姐姐買。


  他把羽絨服放下後,隻對安菁說了一句:“要過年了,她想出去,你就帶她出去走走。”


  “好。”安菁點頭答應他。


  姐夫很快走了,安菁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溫柔笑著幫我試穿新衣。


  我試探著問她:“姐夫為什麽那麽少回家?”


  安菁歎了口氣,回答說:“他有點事情在生我的氣呢。”


  “什麽事?”我好奇問。


  安菁笑笑,“沒事,隻要他對你好,不對你使臉色,就說明心裏早就原諒我了,愛屋及烏嘛。”


  “呃……”我好像聽明白了,又好像沒明白。


  她把我牽到鏡子前,誇我穿著新衣很好看。


  我覺得她真大度,老公沒給她禮物,她也不生氣。


  她陪了我一會後,說去一趟超市,買些零食回來,家裏留於媽照顧我。


  於媽在樓上打掃時,我忍不住問她:“於媽,姐姐到底什麽事,惹姐夫生氣了?”


  於媽嗔我一眼,歎息一聲說:“還不是因為你。”


  “我?”我訝異。


  “你姐姐身體不好,和你姐夫結婚一段時間了,好不容易懷上,結果遇上你出車禍,你又是熊貓血,隻能你姐姐給你輸血。”


  “然後呢?”我心揪住了。


  “你失血太多,她差不多把身體裏的血抽幹了,才把你的小命救回來,但她自己的身體,卻極度虛弱了。”於媽皺起眉頭。


  “孩子因此沒保住?”我顫聲問。


  “她去上洗手間,站起的時候,因為頭暈,摔了一跤,孩子就小產了……”於媽又是歎氣。


  我沉默了,心裏有說不出的難過。


  唉,我可憐的姐姐。


  “秦先生為此很生你姐姐的氣,他心疼你姐姐,也心疼他那無緣的孩子。”於媽說。


  我疑惑不解地問:“那姐夫該很恨我,討厭我,為什麽還給我禮物呢?”


  於媽笑笑,說道:“你就不懂了吧,你姐也說了,愛屋及烏嘛,你姐夫若是真討厭你,那就是說他真沒原諒你姐姐,你姐姐那麽在乎你,他討厭你,不是給你姐姐心頭紮針嗎?”


  我點點頭,勉強弄懂了這邏輯。


  “他是愛麵子,不服軟,但又間接表示一下,他原諒你姐了。”於媽解釋。


  “我明白了。”我點頭,心裏想著,希望姐夫能早些放下心頭的結,和姐姐相親相愛,再懷一個寶寶。


  於媽下樓去了,我在客廳坐著發呆。


  姐姐房間突然傳來一聲脆響,好像打壞了什麽東西,我趕忙起身,往她房間走去。


  原本去姐姐姐夫房間,有些不妥,但姐夫很少回家,姐姐又和我親密無間,我就沒顧什麽忌諱了,推門進去。


  看著房間的陳設,我腦子莫名被什麽什麽衝擊到似的,隱隱做疼。


  為什麽房間那麽熟悉呢?櫃子,穿衣鏡,甚至還有那張大床。


  總覺得這裏我曾經住過,好像來過,恍如前世!

  掉在地下的是一個花瓶,因為窗戶忘了關嚴實,風吹了窗簾,把花瓶掃落在地。


  我把地上的玻璃和水漬收拾一下,怔怔地在房間站了幾秒,轉身出去,猛地看到安菁站在門口。


  她皺著眉頭,好像不高興了。


  我很尷尬,結結巴巴解釋:“花瓶掉了……我……我撿一下……”


  安菁瞬間換成小臉,進來拉著我手,像對小孩一樣對我說:“沒事沒事,隻是以後姐姐和姐夫的房間,不要隨意進來,畢竟姐姐也要有私密空間。”


  我紅著臉點頭:“知道了。”


  她的臉色,讓我突然對她有了隔閡。


  我和她一起出去,精神有點兒恍惚,總想著這個房間的一切陳設。


  “如汐,怎麽了?你哪兒不舒服嗎?”安菁問我。


  “有點兒頭暈,我去睡會。”我揉揉太陽穴。


  安菁忙扶著我去我的房間,一邊說:“你姐夫還讓我帶你出去走走呢,你這樣子哪能出去,外邊吹吹冷風,頭可能會更疼。”


  我沒說話,心裏暗暗想著,我除了她這個姐姐外,是否還有親近的人,比如同學,同事,朋友。


  “姐姐,我在車禍前,是做什麽工作?”我問她。


  安菁頓了一下,笑著回答:“還沒工作呢,你在外省念書,回來度假,沒想到不幸車禍,唉。”


  我皺眉問:“那你們和我的老師聯係了嗎?有沒有幫我辦休假手續,我的同學知道我的情況嗎?”


  “當然辦了,你姐夫都幫你辦得妥妥的了。”安菁扶著我進了房間,在床沿坐下。


  “我現在蘇醒了,我能和我的老師聯係一下,報個平安嗎?免得老師惦念呀。”我說。


  安菁睇了我一眼,又頓了一下,才笑著說:“不著急,等你都康複了再聯係嘛,你現在什麽都不記得,聯係他們多尷尬呀。”


  “哦……”我點頭,問道,“醫生說我多久能恢複記憶?”


  “難說呀,你的傷情重,估計難恢複。”安菁歎了口氣。


  我躺下來,臉色懨懨的了,安菁給我掖好被子,讓我別胡思亂想,好好休息,然後出去了。


  我心裏悶悶的,記不起從前,讓我很焦慮。


  也沒睡著,躺著翻來覆去,頭越發疼痛。


  我坐起來,穿上新羽絨服,悄悄走出房間。於媽和姐姐都不在外邊,我悄然下樓。


  打開大門,一陣冷風拂麵而來,我打了個哆嗦,但卻覺神清氣爽。


  外邊的雪停了,但溫度很低,地下的殘雪全都結了冰。


  別墅門口,站著一位斯文儒雅的男士,衝我禮貌的微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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