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陰魂不散
此次撒豆成兵召下來的是雷公電母,劈啪一聲響,炸得角落裏傳出一聲慘叫,一個手裏抓著衣服和裙子的赤條女人被炸了出來,滾落在地上,混身冒著黑煙,乍地一看,這不是白二娘麽?她無比怨狠地看著我。
隨後‘呼’的一聲,化作一陣陰風撲來,我正想搶起閻王鉤正麵迎擊時,她忽然繞到我身後去,一隻抓子探掛在腰間的人皮卷。
等的就是這一著!
我大喝一聲:“仙家借法,掌心神雷。”
隨即猛然轉身一掌拍過去,掌中畫著一道雷符。
‘劈啪’一聲雷聲炸響,這一記掌心雷正好打在白二娘的印堂上,頓時將一道狐影打落在地上,化回一隻穿著裹腳小鞋的白狐,它衝著我吡牙咧嘴,隨即又化作一道陰風‘呼’的一聲掠到上層,正想逃出去,突然聽聞啊的一聲慘叫。
我跟著衝出去時,白二娘已撞碰窗口逃走了,留下一隻被血染紅的鞋,鞋裏還有一隻狐狸爪。
“原來如此,真是陰魂不散。”
看著這隻鞋,我心裏明白了三四分,隨即一把火將這隻鞋燒了,有些東西不能讓張懷姍知道。
這隻鞋剛燒成灰,張懷姍和李大錘就扶著張漢卿上來了。
“這是什麽味?”張漢卿嗅了嗅鼻子,虛弱地看著我問道:“河生,你在燒什麽?”
他目光死死地盯著我手上那隻燒成灰盡的小鞋繡花鞋。
“你覺得我在燒什麽呢?”我忽然反問張漢卿一句。
他卻眼神有些遊離,能言善辯的少將軍居然也有語塞的時候。
不是語塞,而是感覺有些心虛。他思慮了一會,便故作微笑,說道:“你看,我撞邪後,都虛暈頭了,總會看錯東西,出現些幻覺。”
我‘哦’的一聲,側不頭去帶些警醒的意思看著他,說“你虛暈頭了?看錯東西了?那你覺得剛才以為我在燒什麽呢?”
“我……”張漢卿吱唔了一下,他知道我在燒什麽,卻又欲蓋彌章。
張懷姍卻是不樂了,將她哥推到一張草席上躺下,反瞬我一眼,一腳踢開那堆灰,說:“我哥是受害人,又不是犯人,你像審犯人一樣盯著他幹嘛?哼,沒點同情心,還虧是你拜把子兄弟,都不關心安慰兩句。”
她那一腳,從灰燼裏踢出一隻斷掉的狐腳,頓時被嚇得往後縮了一下,張漢卿卻是嗖的一下坐了起來,大概盯了這隻狐腳兩三秒,才故作傻笑,疑問道:“隻怎麽有隻燒焦的狐爪。”
李大錘和張懷姍也有同樣的好奇,但反應卻沒張漢卿那麽大。
我瞧了一眼立在船裏的那把刀,說:“這都是刀仙的功勞,剛才那個妖孽正是白二娘,她又找了一隻白狐妖奪舍害人,剛才想逃出去時,被刀仙砍下了一隻腿。”
兩人一聽說是白二娘,都吃了一驚。
“他奶奶的,那妖狐不是被埋在了地宮裏麽?怎麽跑出來了!”李大錘驚呼道。
我有意無意地瞧了張漢卿一眼,發現他臉色有些不自然,便故意看著他說道:“既然我們能逃得出來,它自然也有辦法瞞天過海走出來。而且出來後就一直陰魂不散地跟著我們。那天我和小姍在觀星亭的時候,就是這這隻騷狐狸在作崇。”
李大錘聽後,哦的一聲,瞄了一眼張懷姍:“我就說嘛,大妹子怎麽會是如此隨便的姑娘。”
話音剛落,就被張懷姍跩了幾腳,他幹緊換話題:“小爺,這刀生好生厲害,居然能自己剁掉狐鬼一隻腿。”
“若非她還貪心地想搶鬼頭裏的火龍珠,以她的千年道行,刀仙是不會隨便動她的,會睜隻眼閉隻眼讓她逃。”我帶些警告意味,故意嚇唬對李大錘說。
這家夥頓時臉色煞白,吱唔道:“這麽看著我幹啥,這是你孝敬四爺的,我不會打他主意的。”
就在此時,張懷姍問道:“河生,這狐鬼陰魂不散地跟著我們幹嘛?莫非她還想著給狐鬼仙人報仇?”
我想了一下,說:“報仇?剛才始是,所以她很有耐心地伺機而動,但現在又多了一個目的,讓她和她背後的東西坐不住了。”
“什麽東西?”張懷姍問道。
我取下掛在腰間那卷人皮,說:“就是這個!這張人皮卷裏不但記載了四大真經,還藏著別的能對付狐鬼仙人的辦法。”
此時再蠢的人也猜到鬼狐仙人沒有死,也逃了出來。
李大錘驚訝完後,便疑問道:“這張破人皮不是他的麽?怎麽還留下對付自己的辦法?”
張懷姍則是一臉地好奇地問道:“對呀,有誰會留下對付自己的法子?這倒底是什麽辦法?”
此時張漢卿也有意無意地將伸長耳朵聽,我拍了拍一皮卷,說:“這裏麵藏著龍虎山的九字真言真傳,一般的辦法對付不了攝青鬼,但九字真言可以……”
此話說的半真半假,並沒有告訴他們這張人皮的真正用途。
因為這話並不是說給張懷姍和李大錘聽的。
隨後我又拎起那隻燒糊的狐狸腳,說:“狐鬼狡詐詭端,而且沒有肉身,這隻腿是被她附體來作妖的那隻狐妖留下的。實際上受傷並不嚴重,所以這段時間都小心點,她可能會隨時回來報仇。”
說罷,便將這隻燒焦的爪子扔出窗外。
此時已是後半夜兩點多,被這麽一鬧,縱有睡意,卻無法安心睡,不踏實。
外麵大雨磅砣,江水咆哮,風也在嘯嘯的呼,就像夜魔在哭泣,隱隱夾著鬼哭狼嚎。
李大錘躺在張漢卿旁邊,有什麽時情可以隨時照顧。
燈火暗淡,火芯在燈座上隨著船身搖晃而微微晃動著。我依靠舊靠在艙門旁,手裏捧著人皮卷研究,看了一遍又一遍,總覺得還有什麽遺漏似的。
張懷姍則坐在身旁,陪我聊著天,聲音細微如竊竊私語。
聊著聊著,她突然坐了起來,說:“河生,今天已經七月十三了,明天七月十四,後天七月十五。四爺說,你在十五前,會有一場大劫,要在後天月夜之夜時再找不到仙家給你鎮命,怎麽辦?”
能有一個關心自己的人在身邊,是一件人間幸事。我想了一下,看著她,說:“其實從這個月的第一天開始,就是我的劫數開端,每天都會在鬼門關轉悠,我還不是一樣活到現在?就連鯉魚大仙這一道劫,也收不了我。”
“可是四爺說七月十五,你會有一道大劫,比之前的都大。他所說過的話每次都靈驗了,萬一你真找不到仙家給你鎮命,怎麽辦?”張懷姍越說越擔心,越想哭。
她越是擔心我,我就心裏就越不是滋味。
我天生命賤之一,不知上輩子積了多少德,才能得此厚愛。此時說再其它矯情的話,就顯得虛偽了,便歎了一口氣,說:“三界眾生活著皆是一場修練,活著就是在渡劫,有仙家鎮命,隻能增加一定的活命機率,沒有就不用活了麽?”
說到此,便抹去她眼角的擔憂的淚珠兒,說:“命裏有劫,是躲不掉的,明後天找不找得到命家鎮命,那都是注定的劫數,既然五十抽去其一,天道留一線生機,我們就要盡人事,至於結局如何,就算能否抓住這個一!”
蒼天無情,人應劫而活,五十去其一,留一線生機。人生在世,誰不是遁著這一線生機活著?和小姍說完這番話後,我闊然開竅:原來這狐鬼仙人在三百年前就悟得天道真理了!
所以我又重溫了他留在上麵的那幾句話,也不知咀嚼了多少遍,幸得此真理,否則又要為是否能得到仙家鎮命之事而鬧心。
不知過了多久,又卷上人皮卷,掏出彌生道妙錄來看,此前隻是粗略地看了兩遍,此時再細看第三遍時,又領略到了許多被遺漏的細微處。
溫故而知新,越來越覺得這位彌生前輩也是個悟得真理大道的曠世奇人,有許多注解能給人許多獨到的指引,甚至直指本質,沒有半點遺留,不存在口傳心授一說,他留在每一篇法術下的注解,就是在口傳心授。
我隱隱明白李老六為什麽會是三兄弟中厲害的一個,這本彌生道妙錄,實在是一本啟蒙聖經。
我看書的速度本來很快,幾乎一目十行,眨眼功夫就一頁,兩柱香時間能看完五六十頁的書。當細下來看此書時,兩柱香過去了,卻沒完看十頁。
張懷姍不知道什麽時候伏在我大腿上睡著了,微微地打著鼾,看上去就像隻甜甜入夢的小豬。
也不知看到什麽時候,我也迷迷糊糊地入覺了。
以前睡覺很少做夢,這一覺卻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見一個老乞丐向我討飯吃,我將身上唯一的饅頭給這老乞丐,便依稀聽聞他說道:“小夥子,無情的隻是天道規則,而非蒼天,天地育人非常要人去死,所以人心存善總會得到老天護佑。為了感謝你這隻饅頭,老夫唱道歌謠給你聽。”
我的夢裏隱隱回響著老乞丐唱的歌謠,這歌謠很奇怪,很特別……
突然間,耳邊響起了一聲驚呼:啊,人頭啊。
隨後就聽聞啪的一聲響,有什麽東西破窗而出。
我這才猛然睡來,昨晚有刀仙護船,放心之下竟然徹底睡覺了,連船上出了什麽事都沒覺察。
好久沒睡過這麽一覺了,一覺醒來後神清氣爽,比吃了一條千年老參還要精神,倒是腿被張懷姍枕了一夜,隱隱發麻。
她有所覺察,睡星星憐地醒來,揉了揉眼睛,發現還枕在我的腿上,便看著我眨了眨眼睛,竟忍不住傻傻地笑了起來,就像個傻妞似的,一對小酒窩煞時迷人。
此時又再聽聞李大錘在外頭吆喝道:船船船……船不是綁住了麽,怎麽被衝走了,這倒底是什麽地方。
原來剛才真的是李大錘在吆喝,不是夢裏誤聽。我和張懷姍連忙走出船艙,看看到底發生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