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淵緣
我連忙將我們在龍橋寨遇到的事及李大錘誤吐鮫珠的事情跟四爺說了。
其實在重提此事時，我還加了個小心眼，想從四爺那試探出他對那裏的反應，是否與我的身世有關。
沒想到真的讓他覺察到我打的小算盤。
四爺瞄了我一眼，說：“河生，你的事，回磁器口後再跟詳說。先把大塊頭的事情解決了再說，他誤吞鮫珠的時間過長，已經開始全身妖化，用不了多久就會化鮫，到時大羅神仙都救不了。”
說到此，四爺便跟我們講起了鮫人的來曆，他說：“鮫人傳說是人與鮫雜交而來的。但準確來說，應該是上古巫道修練異媾之術的黑巫師與鮫所生下的亂種。”
“鮫人擁有很強的魔性與鮫的凶殘血統，它們剛出現時，被西周時期的黑巫師用來守山門或是行刺殺之事。所以西周時鮫人成患，舉朝上下滅鮫。鮫和修練異媾之術的人是被滅絕了，但鮫人的種卻被黑巫師們藏了起來，因為他們發現鮫人不但是很好的殺人工具，還是棵搖錢樹。”
鮫人還能當搖錢樹？張漢卿是第一次聽說鮫人的真正來曆，不禁好奇看著四爺。
四爺想了一下，說：“有一個傳說你們肯定聽說過，鮫人有淚，落地化珍珠。所有在福建一帶曆來有心術不正的商人豢養鮫人，想盡一切辦法逼他們落淚化為珍珠，然後拿去買錢。”
張漢卿晃然大悟，沒想到鮫人落淚化珍淚的故事是真的。隨後四爺便歎了一口氣，隨後說道：“世間萬物都有其修行之道，鮫人想脫離鮫不鮫、人不人的狀態，便會進入陰河水域修練，因為鮫人來曆不清白，注定不能修練仙道，隻能成妖化魔，從此脫離人身不再有半點人性，對於人，也隻有無限的殺戮。”
最後四爺看向李大錘，說道：“你一但徹底妖化，你就不再是你，而是一個隻有殺戮本能的鮫妖，恐怕到時候我就要說聲對不起了。”
鮫妖生性以殺戮為本能，跟本不容於世，見必鎮殺之。
李大錘頓時被嚇壞了：“四爺，我是小爺的大兄弟啊，你可不能替天行道，得救救我啊。”
就在此時，一直躺在甲板下顫抖著身子、混身散發出死氣的胡滛蓮也艱難地爬了起來，在四爺麵前跪下，抓著他一隻手，依依呀呀的不知道在說什麽。
我道行不夠，是聽不懂她在說什麽，得上香扶乩才行。但四爺能聽懂任何邪魔鬼怪的言語。
四爺聽完後歎了一口氣，估計他是看出了一點名堂，捏指一算，眉頭凝得更重了，我頓時感到不安生了，問道：“老爹，你可別一驚一乍地嚇我，怎麽了。”
四爺瞄了我一眼，我立即閉嘴。
隻見他的指尖在李大錘印堂上輕輕劃破一道口中，滲了一滴火紅色的血出來。
四爺不禁驚咦道：“火燒天穹血？李敬山和你是什麽關係。”
一提到李敬山，我也想知道四爺和他是什麽關係，若素不相識，反應為何會如此的大？
李大錘撓了一下腦袋，說：“這死老鬼是我幹爹”
豈料四爺唉了一口氣，說：“唉，他不是你幹爹，是你親爹！”
這個消息如驚晴天霹靂一般，將我和李大錘都嚇懵了，特別是李大錘，跟本無法相信，有些語無論次地說道：“他是個玩意廢掉的老太監，怎麽可能是我親爹？不然為啥讓我叫了二十八年幹爹。”
四爺看了他一眼，說：“你可知道他以前是幹什麽的？”
“知道，他十二歲就離開了寨子，在京城當學徒工，後來當了棺材匠，還參加個太平天國，那玩意就是在那時候被官兵抓住廢了，最後還參加過義和團扶清滅洋，失敗後就回了龍橋，我本不姓李，是他從死人堆裏把我救回來的……”李大錘說了一通。
四爺卻搖搖頭，說：“他十二歲那年離開家鄉去京城當學徒工是真，但是帶它出去的那位理發匠卻在中途將他賣給牙販子，後事被一位野道人買下當徒弟，他那玩意也不是參加太平天國被廢的，而是和仙家換你的小命而廢的，至於為什麽要將親兒子當幹兒子養，那是辦為我們這一行招惹不幹淨的東西太多了，那些東西對付不了我人，就會對付至親之人。所以有妻不能取、有兒不能認。”
李大錘眼神在些散亂了，一時間還無法接受這個事情，畢竟是親眼看見李敬山死在麵前的，又叫了二十八年幹爹，這如何能讓他短時間內接受得了？
渴望了二十八年親爹親娘，竟然就在眼前而不能相認。
“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肯定是說笑話造製氣氛不是……”李大錘傻笑幾聲，說道。
眼睛卻已紅得跟個兔子似的。
四爺歎了口氣，說道：“因為他是我拜把子兄弟，排行老六，我叫他小六子，所以他還有一個綽號叫李老六。”
一聽見李老六三個字，李大錘一下子敦坐在坐上。我明白了，他之前並沒有向我說過李敬山的綽號，四爺卻一口說出了李敬山的綽號來。
我忽然想起了李敬山給我的信，眼下卻不是說這些事的時候，猶豫了一下，也就沒拿出來。
李大錘坐在甲板上呆呆地看著天，我從來沒看見這滾刀肉傷心過。
此時他的眼睛紅得像兔子，想必是在強壓著心裏的痛與憋屈。
一起生活了二十八年的幹爹居然就是親爹，而且聽上去李敬山還是花了很大代價才將他養活的。
此時我心裏啄磨著，外江女母女兩是否也是被他給克死的？不過死者已逝，追究這些沒意義。
過了良爺，李大錘才緩過勁來，眼睛也沒那麽紅了，仰起頭來問道：“四爺，能說說我爹以前是幹嘛的嗎？他為何又要用命根子卻和仙家換回我的命？”
四爺沉默了片刻，還是決定說出來：“你爹在十六年前跟我一樣，不過那時候我們並不叫撈屍人，而是倚天策瑜，始於後漢東吳水官一職，專為水戰排兵排陣、指揮水鬼水妖水下作戰。後來就演變出倚天十門永鎮長江，江湖上的人稱之為長江十殿水鬼，又稱呼我們為長江水鬼，倚天十門每一門的門主都被有個閻王稱號。”
“倚天十門分布長江三千裏流域，鎮守長江之秘、守護三千裏流域安全，以防江中邪崇興風作浪。而我鎖龍門則鎮守在三峽一帶，為倚天十門之首，曆代以來守著無數的秘密、也招惹了無數妖邪之輩，曆代有祖訓，每代傳人不得結婚生子，若非不行已，妻不能取，兒不能認，否則後患無窮。這條規則實在難守，因此倚天十門已經離奇地消息了八門，鎖龍門是最後的兩門之一了，同時也人才凋零！”
說到此，四爺歎了口氣，說：“那時候我鎖龍門也僅有三個弟子。接規則，我們三師兄弟和第一位供養的仙家都要稱號道弟同氣連枝，仙家為長，你爹最晚入門，所以排行第六，小名李老六。”
說到他們六位爺年輕時的威風事，四爺說得眉開眼笑，滿滿的回憶，但我覺得他有意要避開馬老二不講。
他不小心說漏了一次嘴，就再沒聽他說過關於馬老二的事。
最後四爺眼睛也有些紅，說道：“我們本不能取妻生子，哪怕去馬檻之地流連，當師父的還會給酒水錢你去花。可老六本事過人，四十歲那年就超越了師父鼎盛時期的道行兩倍，各路野仙家都見了他都給七分簿麵，因而天不怕地不怕，不但廢了黑龍潭泥老仙的命根，還明媚正取了一位大家閨秀，殊不知因此而招來了娘家的滅門鬼禍，妻子被紅蓮教的‘鬼狐仙人’剝皮做成了人皮屍，兒子則被黑龍潭泥老仙抓去了。你娘死後托夢給老六，所以他才泥老仙的條件，自宮換兒。”
這泥老仙我知道是誰，四爺曾數次提過，這是條道行很高、又很記仇的老泥鰍，而且是個異類！別的泥鰍修的是妖道化龍，它卻偏反其道行，偏修仙道，最後修到仙不仙，妖不妖，卻厲害得很，獨占玉龍雪山下的黑龍潭，數百裏水域內的一大霸王，連龍虎山老道都不想招惹它。
李老王竟然能廢了泥老仙的蛋，最後還能以同等條件換回兒子的命。這李敬山當時的道行到底有多可怕？
四爺提到這傷心事，又是一陣神殤，歎了口氣，說：“因為觸了門規，老六被師父逐出了師門，為了養活你，跑去當了十年棺材匠，又怕被往日招惹的那些妖魔邪崇報複在兒子身上，所以他才一直把你寄養在老家，明明是親兒，卻要認作幹兒，還使用秘術斬斷了你們的血緣關係。這種罪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也為後來的瘋癲埋下了引子。至於後來為什麽會參加義和團，也和你有關係，因為他想替天行道積德，卻不曾料到犯下了天大的殺戮，遭受更大的報因，殺人殺到瘋顛，一人兩分。”
“再後來，龍橋寨裏出了點事，他便回去退隱，從此不問世間事。”
說到此，四爺目中露出一絲精芒，說：“你可知道在二十八年前，江湖上流傳著一句話，叫屠神滅佛李老六、神眼通天馬王爺！我這個最長命的人，反倒是三兄弟中最弱的！”
四爺沒說的應該還有一句：也是最守規矩的一個。
說完這些，四爺掏出一塊破裂的石頭交給李大錘，說道：“這是你爹的生辰石，上個月裂開之時，我已感知他仙去了，節哀吧。”
講完了鮫妖的事，又說完了李大錘他爹的事，四爺便要給大錘解決誤吞鮫吞的事。
可我卻愈加迷惘，大錘是李敬山的兒子，我又是誰的？是否他刻意不提的那個神眼通天馬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