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天威之下皆螻蟻
小時候，那雙眼睛還沒有被四爺封掉前，招惹過不少厲害的邪崇，承蒙受柳三爺大恩，救過我好幾次，所以這次我一定要創造機會讓三爺脫身。
想到三爺的恩情，我便口中咬著鬼頭大刀，在血色的雷雲下背對著土蛟攀上了孤峰。
山峰筆直、淩石橫生，一不小心就會被割一下，不一會兒就割到身上鮮血淋漓，血與汗混在一起，連自己都能嗅到一股子腥味。
但我隻是個小人物，那條土蛟嗅到味道後已發現身後有人在攀山，準備偷襲他，卻絲毫不介意，任我繼續爬。
到是柳三爺顯得有些急燥，不斷地吐著蛇信子。
張漢卿早已經被放下了水中，遊到崖壁邊上，爬到長在崖壁上的一顆雲鬆上呆著。
臥龍淵上方的血雲連纏數十裏，仿如將整個世界都籠罩住了，處在一片黯紅的世界裏，仿如未世，看不見天也分不清白天黑夜、今昔是何時。
血雲越來越低，越來越低，水缸般粗大的血雷如龍，滾滾不斷，似有億萬，數之不精，滅了又生生了又滅……
心頭突然出現一陣讓人絕望的壓製，身上的衣服無風自動，如感到一絲絲微電在空氣間遊走，麻麻的。
這血雲重劫倒底有多可怕？估計再來兩條土蛟也扛不住。
柳三爺也越來越急燥，想轉身逃，身退路又被土蛟的尾巴攔住了，而且它也好強，不跟在這條土蛟身上咬一口，絕不甘心離開。
眼看頭上的血雷就在霹下來了，我已爬到了土蛟腦袋上方的半山腰上，一咬牙大呼一聲：孽畜，去死吧。
吼著，就雙腿一蹬，如同炮彈般向著蛟頭急墜而下，舉起鬼頭大刀準備狠狠地砍下去。
蛟妖的蛇眼向上一翻，露出幾分戲虐之色看著我，忽然尾巴倒卷回來，向著我猛地抽了過來。
這可不妙啊！但同時土蛟又露出了致命的破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故意露的。
它在挑釁柳三爺，是要殺他還是救人。
柳三爺在盯著它，它也在盯著柳三爺。
隻要三爺一動，準備救人，也會同時露出破綻，讓土蛟揪著機會一口咬過去。
救人還是敵不動我不動？柳三爺動了，身子如同彈簧似的彈了起來，向我撲了過來。
它想救人，卻也將破綻賣給了土蛟。
這是個好機會，土蛟張口就向著柳三爺咬過去。
突然間，土蛟身子一直，就像被無數根針紮進身體似的，快速地迅著氣！
在蛟頭上紮著一根鐵箭，因為相比四五丈大小的蛇頭，紮一根箭上去就如一根刺紮在手指頭上，僅是有些刺痛，並不足為懼。但他沒想到，這一根鐵箭竟然能將天空中的電孤吸引下來，無數條如絲發絲般大小的電蛇繞纏在鐵箭的箭尾上，隨即沒進土蛟的身體。
這突如奇來的電擊，讓它身子一麻，那條巨大的蛟尾正要抽到我麵前的蛟尾也同時一僵。
這是個絕地反擊的好機會！趁著它這麽一愣神的功夫，我借著急速下墜的力量，揮刀狠狠一揮，哧啦一聲，蛟尾應聲而拉出一道巨大的口子，正好哢在骨頭裏，血如柱般從傷口噴出，頓時噴了我一臉。
蛟血從鼻子裏、口腔裏嗆了進去，忍不住嗆了幾口，這味道又腥又鹹，還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甘香。
這就是蛟血的味道？
光是一條蛟屋就比幾口還大，想必骨頭也不小。傳說蛟妖鱗如鐵甲，皮如銅，骨如鋼筋。我那一刀並沒想過這一刀能對它造成多大的傷害，卻沒想到邪刀威力凶狠，竟有削鐵如泥的神威，一刀直接砍到骨頭裏。
這可要了蛟妖的老命，那一陣麻木頓時消失無蹤，憤怒長吼一聲，就要將我拍到崖壁上，沒料到柳三爺已趁此機會在空中變向，身子如彈簧般擰頭對著蛟妖狠狠咬過去。
打虎要打腰，打蛇打七寸，所謂七寸就是最簿弱的蛇膽位置。
蛟也是由蛇修練而成的，其罩門跟蛇一樣。
哢嚓一下，三爺牙口鋒利，一口就咬破了蛇七寸，狠狠用力一撕，撕下一大塊肉，與此同時。蛟尾在生痛之下狠狠地拍在著水麵，我連人帶刀一起被甩了出去。
那把邪刀不是一般的刀，砍中了土蛟後，這畜牲竟血流不止，如注般湧出來了，痛得它不斷地拍打在水麵，血水染紅了半個臥龍淵。
同時它的罩門‘蛇七寸’也被柳三柳咬掉了一大塊，血乎乎地流著。隨後便發了瘋似的追著柳三爺打。
都說狗遇跳牆，兔緊咬人。土蛟發了瘋之後，轟得碎石紛飛，柳三爺發起瘋來也絲毫不輸土蛟。
但它老人家打架的智商比人還厲害。
你瘋，我不跟你耍蠻來，反倒叼著土蛟的蛇膽不斷地晃悠著、挑釁著。
土蛇越怒，血就湧從得快，如雨般四濺。
忽然間，柳三爺如彈簧般高高彈起，落在臥龍淵右則的一座山峰上。
它叼著土蛟的蛇膽，對方哪肯饒了它，也一尾巴狠狠地抽在水麵上，嗖的一聲彈了起來。
論力量，柳三爺是絕對不夠土蛟猛，但論敏捷、智慧及彈跳突擊能力，土蛟遠不如三爺。
它剛彈離水麵躍到高空上，正準備衝開血盤大嘴咬向柳三爺時，天空突然轟隆一聲巨響，降下一道血色雷霆，血雲就像被轟穿了一個大窟窿。
不，這應該是一道被血色火焰包裹著的雷電！
古藉有記，業火黑色，可焚毀一切孽障；血色紅蓮天火，毀盡一切妖邪；無色為天界淨火，淨化世間一切！
這血色的火竟是一道紅蓮天火，包裹著金色滅妖神雷。
蛟妖看著天上霹落的天劫，滿目絕望驚恐，正想竄到三爺那裏，欲禍水東引，拉它一起渡劫。
柳三爺沒想到他垂死發難的爆發力會如此可怕，竟如閃電一般快，眼看竄到了麵前來。
就在這生死尤關之際，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那一道被紅蓮天包裹的雷霆竟被插在蛟頭上的那半截鐵箭吸引住了，化道一道水缸大小的紅色火雷霹在土蛟腦袋上。
嗞喳……那一瞬間如有千鳥鳴叫，巨大的血火神雷化作無數條血色小蛇在土蛟身上遊走，血色的紅蓮業火瞬間蔓延全身。
誰也不知道蛟妖此刻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它極之怨毒地回頭看了我一眼……
因為這一根箭是我交給李大錘的。
此刻我心頭咯噔一下，就像感受到惡毒的詛咒似的。
蛟妖從被雷火擊中，到最後化作灰燼散落在水中，僅是眨眼功夫。
天劫恐怖如斯，我怔怔地看著遠處水麵上漂著的半個殘剩蛟頭，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條擁有一千五百年道行的土蛟恐怖如斯，就算受了重傷，柳四爺也沒必有收拾得了它，卻在天劫之下眨眼功夫化作恢燼。
船無聲地駛到我身邊，四爺歎息道：“天威之下，盡有千年道行也弱如螻蟻，此蛟千年前就盤踞於此，每逢大旱，就以齷齪手段散布各種謠言，蠱惑愚民舉行龍王祭，以吸食生魂修練，可謂惡貫滿盈。”
這次能死裏逃生，完全是因為四爺帶著各種仙家及時趕來，不然早成了蛟妖的腹中物了。
能在這裏與四爺重逢，心中已激動到無法言語，當下蛟妖一死，危機解除，我便忍不住抱著四爺，一時哽咽，不知道該說什麽。
好幾次在鬼門關繞了一圈，差點不能回去為四爺盡孝終老。
四爺拍了拍我的肩，哈哈一笑道：“好了，你已經不是那個處處都需要四爺保護的小鬼了，從你第一次向三爺借法時，我就知道你有麻煩，但因為相隔太遠，且又被一些麻煩的東想一困住了，一時間無法趕來支援！”
隨後便打量了一下我身上前後的傷疤，有些滿意地說道：“戰績不錯，幾次都讓你逆轉乾坤死裏逃生，是我閻老四教出來的弟子。”
我最怕的就是他說我砸了他的招牌。
張漢卿已經遊了回來，他得知麵前這個老者正是閻四爺後，也是激動得無法言語。
因為夔門活閻王閻四爺就是一個傳說。
“對了，大錘呢？”我忽然想起李大錘不在船上，正想對著周圍的水麵大喊，四閻便轉身看向崖洞裏，說道：“姑娘，出來吧，老夫深知修行不容，隻要你不害人，是不會出手替天行道的。”
沒想到遊走來的是李大錘，他的背上正伏著一個混身是血的女子。
此女不正是千年老屍胡滛蓮麽？我猶記得她掀起浪頭迎擊土蛟的那一幕，我們能支撐到四爺到來，都是她的功勞。
她竟失去了一條手臂。
李大錘將胡滛蓮帶上船後，就撲通一下跪在四爺麵前，說道：“四爺，請你救救她，她雖然是個千年老屍，但救了我們好幾次。”
這滾刀肉此前還很懼怕胡滛蓮的。但是她救了我們這麽多次，這回又舍身撲救李大錘而不敵蛟妖受了重創，人心是肉做的，所以李大錘這次動了側隱。
四爺連忙扶起李大錘，說道：“世間一切皆修行，能救則救，並無人鬼妖魔之分。”
他的話剛說話，看見李大錘的麵相後，竟輕咦了一聲，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我覺得有些不妙，便問道：“老爹，怎麽了？”
四爺伸手去捏了一把李大錘的臉骨，又量了一下他的肩寬，最後圍著他饒了一圈，說道：“胡姑娘的問題不大，隻是受了點挫傷，損了點道行，靜修一兩個月就能養回來。倒是你的問題比較大，臉寬六寸、頭長九寸，為人臉妖相。身高七尺四，卻肩寬三尺臂長八尺，這就是所謂的人形妖身，你以前肯定不是這樣的，對吧。”
這頓話可將李大錘嚇到臉無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