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當年

  目送齊華蘭的馬車走遠了,雲間月才轉身回歸月樓。


  容玦正在方才的房間裏等她。


  “給你的。”他將一封信遞給雲間月,把人攬過來按在懷裏揉了揉,“好像是小皇帝要見你。”


  會接到小皇帝的消息,雲間月半點都不意外。


  她兩下拆了信,見上麵一句廢話都沒有,隻有一個時間和地點——明日戌時,南苑街畫舫。


  雲間月翻來覆去看了看,確定沒看到別的內容後,才轉頭問:“確定是小皇帝?”


  “查了,是他。”容玦把人抱起來,一道坐下,“攝政王府那邊這兩日也有不少動靜,似乎在謀劃什麽,齊宣恒很小心,混進他府上可不容易。”


  容玦將腦袋擱在雲間月肩上,看她翻來覆去地研究那封信,還有些奇怪,問道:“這信有問題?還是說……你在找什麽?”


  “沒什麽問題,”雲間月將信舉過頭頂,透過薄薄的紙麵能看見明晃晃的日光,“我在找我要看到的內容。”


  可信上除了那幾個字以外什麽都沒有。


  雲間月擰眉,將信紙拉到鼻端嗅了嗅,果然聞到一股香味。


  她霍地站起身,將容玦推開些,然後端過一旁的還沒來得及收起來茶水,一點一點將信紙打濕。


  旁邊容玦坐著沒動,撐著下巴看她忙前忙後。


  雲間月抬眸看了他一下,抖抖信紙:“幫忙點個火。”


  兩人對視一眼,容玦慢吞吞地站起身,尋了蠟燭來點上,然後盯著雲間月仔細將紙烤著。


  “你到底想看見什麽?”容玦實在沒忍住追問了一句。


  雲間月舉著手有些累,遞給容玦叫他繼續舉著,道:“我在小皇帝身邊安排了一個人,讓他在小皇帝想見我時,就遞消息給我。”


  容玦驚訝地看了她好幾眼:“什麽時候的事情,我怎麽不知道?”


  “好幾年前的事了,”雲間月將茶盞清洗幹淨,仔細收起來,順口道,“當年那個瓷窯出事,你還記得嗎?”


  容玦想了想,輕輕一點頭,那件事在東梁鬧得沸沸揚揚,當時雲間月還差點出了事,他想不記得都難。


  事情有些久遠,細節的事情雲間月記不太清楚,想了想才道:“當年那個瓷窯忽然炸了,我覺得挺奇怪,後來叫人暗中查了查,在那個瓷窯附近發現了大量的火藥。”


  容玦手一抖,眉就擰了起來。


  雲間月知道他還在忌諱這件事,於是伸出手在他手上托了一下,道:“仔細點……幸好你當時出現,不然我可能就見不到你了。”


  這件事雖然過去了這麽久,但如今想起來,容玦最先想起的是他將雲間月從地下刨起來時,渾身帶血的模樣。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這些情緒都壓下去,默念了好幾遍“這都是假的”後,才勉強跑平靜道:“還有呢?”


  當時的瓷窯究竟發生了什麽?

  雲間月為什麽突然會對宗親下手?

  便是都要從這個瓷窯說起。


  那年離國和東梁的合作如火如荼,比起今日雖然還差些,但確實也賺了不少。


  瓷器滯銷後,她親自帶人去了一趟現場——因為是女皇,實在不宜大張旗鼓的去,所以便是微服私巡,除了張庭燁和沈書群,當時便是得雲間月信賴的裕親王。


  他爺爺是武帝堂叔的兒子,到雲間月這裏,也算是堂兄。


  中間隔著幾代,雖然不親,同齊王和平帝都沒什麽聯係,正是因為如此,雲間月才會用他。


  他也沒辜負雲間月的信任,這幾年也幫著雲間月做過不少事情。


  隻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雲間月去瓷窯的事情他知道,暗中透露給了北齊的人。


  因為同離國的生意逐漸好起來,想插一腳的人就越發多了。


  不管是西夏還是北齊,都潛伏在暗處準備視機而動,當時那個瓷窯的老板之二,就是北齊的奸細。


  他在北齊似乎有些權利,同齊宣恒還有些關係。


  雲間月不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落入別人手裏,還在同當地的官員商量對策,想辦法將那批滯銷的瓷器低價賣出。


  可她沒想到的是,整個瓷窯突然炸了。


  她離瓷窯最近,直接被埋了。當時跟著她的侍衛還算忠心,知道不能將她推出去,幹脆用自己當護盾,把她整個護在懷裏,他自己則被壓成了肉泥。


  若不是容玦同雲間月想到了一處,回京的路上順道過來看看,不然那一次,雲間月說不定就真的是九死一生。


  她自己失去了意識,什麽都不知道。


  可容玦卻記得,他挖了許久都沒找到雲間月的人時,他整個人都險些崩潰。


  雙手指甲全劈斷了,鮮血將泥土染紅也顧不得,沒看見那人平安無事,他就沒辦法停下來。


  後來終於找到了人,她渾身是血,容玦想抱她又不敢碰,雙手不停的顫抖,哆嗦得不像話,根本就不敢伸手去試探那人還有沒有鼻息。


  是季長隨看出他的猶豫,抓著他的手親自去試了試。


  直到那人微弱的呼吸噴在他手指上,容玦才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雲間月從回憶裏抽回神,見容玦雙眸發沉,表情有些可怕,便知道他在想什麽。


  “沒事了。”她伸出手握住容玦的指尖,輕聲道,“已經過去了,你我現在不都是好好的嗎?”


  說罷,怕他不信,牽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笑道:“試到心跳了嗎?鏗鏘有力。”


  手掌下,那顆跳動的心,鮮活有力。


  信紙烤幹了,上麵露出了雲間月想要看的字——攝政王欲密謀造反,長公主欲讓攝政王帶兵出征。


  容玦看著紙上的內容,擰眉:“這人為何知道的這樣多?身份挺高?”


  雲間月狡黠一笑,衝容玦擠了擠眼,道:“也不算太高,不過是齊宣恒埋在齊華蘭神身邊的一個丫鬟。”


  話落,她順手燒了信紙,低聲道:“當年那個瓷窯的大老板是她兄長,他運氣沒我好,當時就沒了氣,後來我查到一些事情,也是她暗中幫了大忙。本來我還打算補償她,可她人卻失蹤了,直到去年才開始重新聯係我。”


  雲間月雙眼一沉,桃花眼裏秋水好似驚濤駭浪:“她想報仇,正好……我也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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