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來人

  皇宮裏熱熱鬧鬧,望月居裏有人各自打著算盤。


  京城除了行雲閣,剩下的便是望月居。


  岑禦史徑直拽著張庭燁去了望月居。


  今日天色似乎不太好,陰沉沉的,好似隨時都會下大雨。


  進了屋,岑禦史就忙前忙後,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回頭吩咐小二不許人來打擾,將門一關,又將窗戶掩上,儼然是一副打算長談的架勢。


  張庭燁覺得他多此一舉,畢竟這是二樓,沒人能躲在窗戶外偷聽。


  但岑禦史做這一切時,他也沒上前阻止,抱著手站在一邊默許了。


  做好這一切,岑禦史回頭,見張庭燁端正地坐在邊上,雖是什麽都沒說,但那神情已經說明了他的鄙夷和不屑。


  岑禦史也覺得不屑,心裏呸道:“還真將自己當回事!”


  心裏是這樣想著,可下一刻他又在臉上堆滿了笑意,樂顛顛上前,道:“其實本台早就想同張大人說說了,隻是這幾日著實忙,一直不曾得空。”


  張庭燁瞥了他一眼,也沒表現出多熱絡的樣子,淡淡道:“岑大人要說什麽?”


  岑禦史就笑了聲,搓搓手,自己端過茶盞,淺嚐了一口:“大人,都到這份兒上了,你還同本台這樣見外做什麽?”


  張庭燁冷冷斜了他一眼,沒動桌上的點心,也沒喝茶,更是連碰一碰的打算都沒有。


  岑禦史便肯定他是在揣著明白裝糊塗。


  他也不介意自己遭了白眼,自顧自往下繼續說道:“本台以前在禦史台還是個小官兒時,就聽過張大人的威名,如今有幸同大人坐在一處說話,倒是記起一件事來。”


  話音一頓,他掃了眼張庭燁的冷眼,繼續道:“當年戶部左青雲貪汙被人告到張大人那裏去,張大人當時就要撤了左青雲的職,可後來為什麽又沒撤了?”


  提到這事兒,張庭燁臉皮就是狠狠一抽,手指都沒忍住痙攣起來。


  他這一生,自認清廉,替朝廷辦過不少的事情,可唯獨提起一件事來,他就慪得慌!

  偏偏姓岑的還要專往他心窩子戳。


  岑禦史瞧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本台記得當初好像是令郎忽然在花樓惹了事兒,被京兆府的人拿捏住了,那左青雲才逃過一劫?”


  張庭燁裝了半響鎮定,終於忍不住了,他冷冷將岑禦史一掃,怒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他不覺得岑禦史到他跟前來嘰嘰歪歪一通,就是為了說這些廢話。


  果然,下一刻就見岑禦史哼笑一聲,故作神秘道:“本台見大人這樣,那必然是還不知道了。”


  接話,他話音一轉,故意壓低了聲音:“當初令郎之所以會惹事,全是鎮國長公主一手所策劃!”


  張庭燁冷笑一聲:“岑大人這是糊塗了吧?當初犬子出事,鎮國長公主還在木蘭圍場。”


  岑禦史便意味深長一笑:“可是宋恒仍在京城。”


  張庭燁抱在胸前的手,猛地握緊了。


  岑禦史笑意倏地一收,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厲聲道:“好你個張庭燁!身為內閣首輔,竟公然收受賄賂,你好大的膽子!”


  張庭燁一愣,隨即下意識鬆了口氣,鬆開手,板著臉看向岑禦史,緩緩道:“岑大人,你作為禦史大夫,說話做事可要講證據才是。你這禦史大夫若是當得糊塗,本閣不介意現在就撤了你的職!”


  禦史大夫這個位置是塊香餑餑,若是忠心,那便直接是效忠皇帝的人。


  手上證據若是充足,就算是張庭燁,也能當場拿下。


  他們手中權力大,不受內閣管轄。


  但真論起來,若是胡說八道,瞎冤枉人,張庭燁也能將人拿下。


  禦史台和內閣,就好像當初的雲司離和雲夜闌,起到了牽製作用。


  所以說它是塊香餑餑,是誰都願意往這裏爬。


  但岑禦史這次明顯是有備而來。


  聞言,他冷笑一聲,將手中的東西直接扔在了桌上,怒道:“證據就在這裏!”


  那是一疊折子和一些賬簿。


  張庭燁臉色未變,好整以暇地將那些東西拿起來翻了翻,見上麵全是他收受賄賂的證據,連哪一年哪個考生往他家裏送的一些幹果蔬菜都記在上麵。


  張庭燁又仔細算了算賬簿上麵的賬,前後加起來比國庫還要富裕。


  他大驚失色,竟從不自己這樣有富有。


  張庭燁將折子放回桌上,笑了一聲:“那大人可知,本閣在收了東西後,回頭就叫夫人將這些東西送了回去?本閣身為內閣首輔,做不來這種事,岑禦史慎言!”


  岑禦史抱著雙手,居高臨下地盯著他,冷哼一聲道:“張大人,要不要本台現在就去你府上將你夫人叫來問問?”


  張庭燁瞧見他臉上神色平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他眼角一抽,心裏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他怎麽就相信了那女人!

  沒見過的世麵的東西,突然見到那些好東西,哪裏肯送回去,隻怕全往自己懷裏揣!

  岑禦史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忽然見他咬牙切齒,眼底隱隱帶著惱恨,便知道他已經明白了。


  “看來張大人已經想起來了。”說話間,他重新坐回椅上,擺出一副好說話的姿態,“張大人不必如此緊張,大家都是替太皇太後做事,這些事情本台隻當不知道便是。”


  張庭燁倏地抬起頭,盯著岑禦史的雙眼,帶著不可置信:“你……”


  岑禦史替他重新倒了一杯熱茶,道:“隻要是做過的事情,就會留下痕跡。本台能坐到這位置,靠得可不止是太皇太後。”


  張庭燁沉著臉,死死盯著岑禦史沒說話。


  後者也不介意被瞪兩下,溫和一笑,道:“張大人,太皇太後是什麽樣的人你最清楚,若是惹惱了她,令郎和令夫人,怕是要被你牽連了。”


  張庭燁咬著牙,做最後的掙紮:“我說過!唯有這件事,我不做!”


  岑禦史便笑,緩緩道:“皇上到底是年輕了些,哪能擔當大任?齊王殿下就在京城,隻等太皇太後找到他,咱們就能將這朝政重新推回去!”


  “轟隆——”一聲,外頭一道驚雷忽然自天際炸開,驚到了不少人。


  岑禦史就在這雷聲中,森然一笑:“機會隻有一次,你要是不做,事成後,你夫人孩子就給你陪葬——”


  “砰——”


  屋門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


  屋裏人齊齊回頭,就見一人站在門外,舉止優雅,神態悠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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