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心事

  溫太師之女溫酒,雲間是見過的。


  那時雲司離選太子妃,她就是其中之一。


  之後一直不曾再見過,如今提起,竟然還是從宋虞口中知道的。


  在她的印象裏,這姑娘長了個包子臉,人看起來有些活潑過了頭,多多少少有些天真,同方闕那樣的人並不相配。


  但世事就是這樣無常,許多料不到的事情,偏偏就碰到了。


  宋虞提起這件事時,神色平靜,嘴角似乎還掛著笑,但這笑怎麽看怎麽苦澀。


  “你別擔心,不過是個男人而已,還不至於讓我分心。”宋虞在她頭上拍了一下,“京城遠比鄞州良州要複雜,你自己多加小心。”


  說罷,見雲間月眉心仍然攏著化不開的愁緒,又道:“至於容玦……到時候凱旋,我鐵定還一個完整的給你!”


  說罷,她不甚在意地擺擺手,翻身上馬,幹脆利落的走了。


  這人常年在西北,也不怕冷,寒冬臘月的天裏,身上穿的還是一件單衣,長發簡單利落地綁著高馬尾,策馬消失在街頭,分明離開時一臉不在意,背影卻看起來格外孤寂。


  雲間月站在正門處,順手將鬢發別到耳後,心裏隻覺得苦。


  身為寧國公府的女兒,大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連鏡攙扶著雲間月的手,收回目光歎了口氣:“虞姐兒難得動心一回,沒想到就這樣無疾而終。”


  雲間月沒出聲,看著宋虞的身影消失在長街盡頭了,才轉頭問道:“那個方闕真有那樣好?”


  “好與不好哪裏是奴婢說得算?”連鏡歎口氣,“奴婢聽邱媽媽說,虞姐兒這回是動了嫁人的心思。上回去太湖,就是奔著方小公爺去的,本是打算好好同小公爺說清楚,誰想前一日榮國公夫人尋死一回,險些沒救回來。”


  雲間月聯係前後一想,便明白了:“所以,那日在太湖,方闕是去見溫酒的?”


  連鏡無可奈何地點點頭,眼裏全是心疼:“也是虞姐兒與他沒有緣分。”


  雲間月沉默著沒說話,轉身往回走。


  此時,容玦已經吃好了,正要去北營,叮囑聞管家照看好家裏,回頭見雲間月回來,擰著眉,神色有些恍惚。


  見她這模樣,容玦就知道她肯定還在想著宋虞的事情。


  容玦想了想,揮手叫人都攆下去,解開披風,將雲間月包裹進懷裏:“同你說個事兒。”


  雲間月撩起眼皮看他。


  容玦裹著她往屋裏走,邊走邊道:“溫太師之女溫酒有個青梅竹馬,但身份門第相差懸殊,溫太師一直不同意這門親事,又趕上榮國公登門替方闕提親,所以起了結交的心思。”


  雲間月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容玦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容玦繼續道:“可笑的是,幾個大人雖然認同了這門親事。男女雙方,卻都沒將對方放在心上。昨日我出城,還曾見過溫小姐同她那位青梅竹馬。”


  當時已經很晚了,容玦要趕去北營,從朱雀門離開出城的路上,碰見溫酒同她那位小竹馬正在幽會,依依不舍的模樣,連容玦都忍不住側目多看了兩眼。


  雲間月忽然就傻了:“你什麽意思?”


  容玦大手在她後腦勺上揉了兩把,給她出鬼點子:“正因榮國公府沒落,命脈卻捏在太上皇手裏,所以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倘若方闕有一日站在朝堂上,取代了他爹的位置呢?”


  雲間月總算明白容玦同她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了:“你是說……”


  “噓——”容玦立即一把捂住她的嘴,摟著她的腰低聲蠱惑,“若是夫人同意,為夫現在劫了他人,扔到軍營裏去。”


  雲間月掩唇咳了一聲,假正經:“問我做什麽,又不是我的人。回頭虞姐要是找你拚命,我可不幫忙。”


  這是間接同意了容玦的提議。


  夫妻兩個狼狽為奸,欽定侯更是出門就叫季長隨悄無聲息劫走了方闕,敲暈後扔進了軍營。


  等方闕再睜開眼,人已經在馬車裏了。


  他一臉懵逼,尚且不知發生了何事,就聽外麵傳來爭吵:“回頭他要有個三長兩短,是你去榮國公府賠罪,還是我去?”


  這聲音十分熟悉,曾被方闕奉為仙音,想起來都要臉紅的那種。


  他愣了一下,一骨碌爬起來,剛要掀了車簾出去,外麵就傳來一道陌生的男聲:“人是本侯帶出來的,要賠罪自然也是本侯去。”


  方才說話的姑娘沒聲音了,那人又道:“你既然看上了人家,那就隻管去爭取,寧國公府的人什麽時候變得這樣畏手畏腳了?殺人你都不怕,搶人你還怕了不成?”


  宋虞隻想同容玦打一架:“我們說的是兩回事!”


  容玦一笑,鳳眼將她一掃,滿目鄙夷:“且不說你回不回得來,就算最後平安歸來,你再去榮國公府,隻怕他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宋虞表情不善,冷哼了一聲沒說話。


  此刻,他們離京,奔走了五百裏。


  容玦瞞得緊,一直到天黑了,紮營休息,宋虞才知道馬車裏的人是方闕。


  她氣得要死,第一個想法就是,跳起來同容玦打一架。


  可這瘸腿侯爺被腿耽擱了三年,功夫卻半點沒落後,宋虞根本就不是對手。


  十招之內,她的臉被容玦摁在地上摩擦。


  容玦擦著手,漫不經心道:“對方到底怎麽想,你我都不知道,何不親自問問?”


  說罷,他對著馬車裏揚揚下巴,道:“人都偷聽半天了。”


  夜色裏,宋虞想起方才容玦和自己說過的話,詭異地紅了臉。


  她不自在站在原地,上馬車也不是,不上馬車也不是。


  容玦沒眼看,將手擦幹淨後,轉身回了營賬。


  宋虞無語凝噎,抬頭忘了眼黑漆漆的天空,本能想逃避。


  但宋家兒郎骨子裏帶著血性,做不出逃避的事來,沉默再三,宋虞咬咬牙,剛轉過身,就見方闕不知何時從馬車裏下來了。


  這人細胳膊細腿的,比宋虞這種常年與黃沙為伍的姑娘比起來,他看起來一推就倒。


  看到他的瞬間,宋虞就說不出話來了。


  她抓耳撓腮了好半響,才咬牙道:“那什麽,容玦就是在胡鬧。放心,明日天亮,我就叫人送你回去……”


  方闕打斷她,急急忙忙道:“你真的要我回去嗎?回去娶溫家小姐。”


  宋虞便說不出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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