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牆角

  幾年前,容玦雷霆手段,逼退西夏聯軍,打得西夏與聯軍落花漏水,不敢再來生事兒。


  後來好幾年內,更是聽見容玦的名字就恨得咬牙切齒,卻不敢前去邊境咬死這個姓容的。


  那段時間裏,哪怕容玦不出一兵一卒,隻是在大梁軍營裏當一個花瓶,西夏與其他部族也不敢前來攻打,甚至連挑釁都不敢。


  之後,柳憲被太後算計,遷怒容玦,將其坑害,導致他在輪椅上困了三年。


  這三年裏,他人雖不在西南,但帶來的威懾力依舊叫西夏人“談容色變”,換了現在的宋家三舅坐鎮西南,挑釁也不敢挑釁得太過火,擔心一朝被反撲。


  白荻放同容玦差不多的年紀,當年容玦在西夏與大梁邊境交戰時的豐功偉績,他就算坐在西夏都城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後來被迫求助,拉進兩人關係的同時,白荻放也知道了一些關於容玦的一些不可告人的事。


  眼下見容玦眯著眼,避開話題不出聲,白荻放也沒放過他。


  他重新提著酒壺幫容玦斟滿,道:“我原以為你做這麽多,是你要那位置。”


  容玦磚頭看了他一眼,隻嗤笑一聲,並未說話。


  白荻放放下酒壺道:“你來江南是為了查梁侯的事,還是太後的事?”


  容玦不答反問:“有何區別?”


  白荻放道:“若查梁侯,便是為了皇位。若查太後,便是為了順理成章地殺了她。”


  容玦轉過頭,透過洞開的窗戶看向天空。


  今日是個難得好天氣,日頭從雲層裏探出來,落下一片橘色的光來,不灼人,暖洋洋的。


  容玦隻看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淡淡道:“我若殺太後,不需要名正言順的理由。”


  言外之意是,他若要殺太後,隨時都會動手。


  狂妄得不像話。


  白荻放垂下目光望著酒水,自動理解道:“那便是為了查梁侯。”


  容玦眉毛一挑,沒說是也沒說不是,神色冷淡極了。


  “我記得你以前從未有過這些想法,”白荻放抬起頭,直視他,“是什麽致使你改變主意?”


  容玦沒搭話,起身走至窗邊。


  南華樓地勢高,“純鈞”閣地的位置又極好,一眼就能將半個江南收入眼底,從這個位置看去,還能瞧見總督府。


  但容玦隻是隨意一撇,就將目光投到了樓下。


  樓下是南華樓的後院。


  這後院倒是像模像樣,總不至於那麽簡陋。


  靠近外牆的地方是兩層樓高的閣樓,閣樓前有一塊空地,被人不倫不類地做成了菜園子,還在裏麵種了菜。


  再往前是一條從山上引來水源的人工河,河裏遊的不是錦鯉之類的觀賞魚,是足有兩三斤重的草魚和鯽魚。


  河上搭了一座石橋,石橋上有個涼亭,亭裏有石桌石椅,無事的時候,倒是可以在涼亭歇歇腳,賞一賞風景。


  河道兩岸種著大量的鳳眼藍和幾顆柳樹,在過來些,就是石子鋪就大一片空地,空地被人架了個秋千。


  而那被老板拓印了詩詞的牆壁在左麵。


  容玦還以為小童會帶著雲間月往這後院來,沒想到不在。


  身後白荻放還在等他的答案。


  沉默一陣後,容玦道:“雲司離活不久。”


  這個答案讓白荻放愣了一下,他抬起眼看向站在窗前的青年,有些意外:“這話是何意?”


  “字麵上的意思。”容玦伸手搭著窗欞,“雲司離若死,大梁便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他身邊的人都會受到牽連,我得護著他妹妹。”


  白荻放不信,皺眉道:“他身邊不是有個很厲害的鬼醫?”


  容玦回頭,掃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但意思卻已經通過眼神告訴了白荻放。


  後者是個聰明人,一眼就懂。


  不是沒法治,是明知救治之法,而不敢治。


  白荻放歎了口氣,一直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終於多了一絲動容。


  他動了動嘴,想說什麽,終是沒說出口,轉開話題道:“你們要我安置難民,條件呢?”


  容玦頭也沒回,依舊倔強地盯著院子:“隨你提。”


  屋外。


  雲間月站在走廊上,捂著小童的嘴,麵無表情地聽著屋內兩人的對話,始終麵無表情,甚至連半點驚駭都沒有。


  容玦怕是怎麽都沒想到,雲間月假意離開之後,又會重新折返回來。


  怕被發現,還偷偷捂住小童的嘴,不許他出聲。


  直到聽見白荻放岔開話題,聊起了交易,她這才鬆開小童的嘴,將人拖下樓。


  到了二樓,她威脅道:“方才我重新折回的去事情,不許透露給你家老板,更不許透露給同我一起來的那人,知道?”


  小童有些為難,看著雲間月,猶猶豫豫沒敢說話。


  見好言相勸,他不答應,雲間月隻好威逼。


  她亮出衣袖裏匕首,把人逼到角落:“你要敢說出去,我現在就殺了你!我自是不怕得罪你家老板,不信你就試試!”


  那小童臉都嚇白了,連連答應,絕對不會說出去。


  雲間月冷哼一聲,將匕首收起來,塞了銀子在小童腰帶裏:“你拿了我的銀子,就是我的人,回頭你說什麽也不會有人相信。”


  說罷,無視那表情格外精彩複雜的小童,心事重重地下樓去。


  樓下,櫃台處的那個青年已經不見了。


  雲間月轉了一圈,自己尋到後院,目光隨意一撇,也沒心思細看,自顧在那秋千上坐下,一晃一晃地整理方才聽來的事。


  想來,早上撞見顏回同雲司離吵架,多半便是這時的原因。


  也明白太後為何會選在這個時間,將陰司令牌交出來。


  更知道容玦來江南,要查的是梁侯的事。


  前世她也不知道從誰嘴裏聽到的,道梁侯很可能是武帝的私生子,不方便認祖歸宗,但先帝為了了去父親遺願,重用容荀,封其為梁侯,還入內閣做事。


  當時梁侯手上握著大半的皇權,哪怕造反,先帝都不能反抗,隻能乖乖交出皇位。


  後來雲間月父皇登基,沒幾年梁侯就戰死沙場,梁侯夫人也跟著殉情。


  要說這裏麵沒點貓膩,雲間月是不信的。


  隻是容玦又不是梁侯親生的,他來瞎摻和什麽?

  她皺著眉,想事情想得出神,沒注意有人在她身側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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